第99章 我等愚钝，愧对公子
h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无比深邃和凝重起来。
公子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必有深意！
夜色，如同被打翻的墨砚，悄无声息地浸染了整片天空。
顾家小院里，却比白日更加亮堂。
光源，并非来自灯火，而是来自石桌上那两盘剩菜。
被顾长生评价为“豆腐有点老”的混沌魔神脊髓，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紫光，每一缕光线中，都仿佛有一个个古老的世界在坍缩和重组。而被评价为“番茄太酸”的圣心血菩提，则绽放出柔和的圣光，将整个院子映照得宛如神国。
福伯、叶倾仙、姬如雪、庖丁四人，围着石桌，神情肃穆，像是在参悟着某种无上法旨。
“你们，都看明白了么？”福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深邃如海，仿佛已经洞悉了天机。
庖丁依旧沉浸在“大道至简”的震撼中，他看着那盘番乙炒蛋，语气带着无比的崇敬：“我明白了。公子说‘番茄太酸’，是在点拨我，‘善念’之道若无制衡，便会沦为偏执，过犹不及。他不是在教我做菜，他是在教我，如何成就真正的‘造化之主’！”
姬如雪则看着那盘麻婆豆腐，若有所思：“公子说‘豆腐老了’，我起初不解。现在想来，公子是在说，那先天魔神的‘混沌之道’，已经是一种‘过去’的道，是陈旧的。而公子所开创的，是全新的，凌驾于混沌之上的‘未来’之道。他是在警示我们，不要沉湎于过去的辉煌，要着眼于公子所开创的未来！”
两位“悟道者”发言完毕，目光齐齐投向了叶倾仙。
叶倾仙的境界最高，她看到的东西，自然也更深。
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看到的，是‘放不下’三个字。”
“放不下？”三人皆是一愣。
“没错。”叶倾仙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公子说，‘家里地方小，放不下’。他说的，真的是太古龙族的那些财宝吗？”
她摇了摇头，自问自答：“不。他说的，是我们！”
“是我们？”姬如雪和庖丁更是不解。
福伯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赞许的光芒。
叶倾仙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公子的境界，是‘无’，是‘空’。他的院子，代表着他的道心，本该是空无一物，不染尘埃的。可是现在，院子里有了我们，有了花草，有了桌椅，有了烟火气。这些，在公子眼中，就是‘东西’，是‘挂碍’。”
“太古龙族的财宝，那些身外之物，公子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他真正‘嫌弃’的，是我们这些还未能完全勘破‘有’与‘无’之别，心中仍有执念的‘尘埃’，占据了他道心的‘地方’！”
“所以，他拒绝了龙族的赔礼，是在告诉我们，他的道心，已经快要‘满’了，‘放不下’更多的东西了！”
“而那句‘吵死了’，更是暮鼓晨钟！外界的纷扰，龙族的赔罪，这些事情，通过我们，传递到了公子耳中，这就是‘噪音’！是我们，打破了公子的清净！”
这番惊世骇俗的“解读”，让姬如雪和庖丁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原来……原来是这样！
公子不是在嫌弃财宝，他是在嫌弃我们还不够“清净”！
福伯欣慰地点了点头，补充道：“倾仙说得没错。但还有更深的一层。公子最后说，‘吃不下了，倒了吧’。你们以为，他真的是吃饱了吗？”
“难道不是？”姬如雪下意识地问。
“当然不是！”福伯的语气斩钉截铁，“公子是始……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的腹中，可纳混沌万界。区区两盘菜，怎会吃不下？”
“他说的‘吃不下’，是指我们！我们这些侍奉者，已经‘消化’不了他赋予的道韵和恩赐了！”福伯指着那两盘剩菜，“这两盘菜，蕴含的道则，足以让一位不朽主宰当场爆体而亡。而我们，仅仅是站在旁边，闻着气息，就已经感觉到了瓶颈的松动。若是再多，我们的道心，就会被撑爆！”
“公子是怕我们根基不稳，被这天大的造化撑死啊！”
“至于那句‘倒了吧’，更是点睛之笔！何为‘倒’？倾倒，回归。是让我们将无法消化的道，还归于天地，还归于自然。这是一种‘舍’与‘得’的无上妙法！不执着于一时之得，方能有未来的大成就！”
一番话说完，四人相视无言，心中只剩下无尽的震撼与愧疚。
他们原以为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在跟上公子的境界了，却没想到，连公子吃一顿饭的深意，都险些错过了。
“我等愚钝，愧对公子！”四人齐齐朝着顾长生房间的方向，深深一拜。
就在这时，院子角落里，那个由纪元墓碑搭成的狗窝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小黑狗睡得正香，却被那两盘剩菜的香气给勾醒了。它耸了耸鼻子，睡眼惺忪地爬了出来，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跑到了石桌旁。
它看着桌上那两盘光芒四射的“食物”，哈喇子瞬间就流了下来。
叶倾仙和姬如雪见状，正要阻止。在她们看来，这是蕴含公子大道的“圣物”，岂能让一条狗给吃了？
福伯却拦住了她们。
“等等。”福伯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你们忘了么，公子说了，‘倒了吧’。”
“倒了？”
“是啊。”福伯看着小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们都想复杂了。或许……公子说的‘倒了’，最简单的意思，就是……倒给小黑吃。”
四人：“……”
在四人呆滞的目光中，小黑狗轻巧地一跃，跳上了石桌。
它先是伸出舌头，将那盘“麻婆豆腐”舔了个干干净净。无数混沌魔神的虚影在它舌尖生灭，却连让它打个嗝的资格都没有。
然后，它又将脑袋埋进了“番茄炒蛋”的盘子里，三下五除二，吃得一干二净。那足以让神王都为之疯狂的“善念”与“涅槃”之道，在它腹中，仅仅是化作了一股暖流。
吃完之后，小黑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嗝——
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混沌紫气与祥和金光的音波，从小黑的嘴里喷了出来。
这股音波，轻飘飘地荡漾开来，穿过了小院的篱笆，穿过了青石镇，穿过了凡尘界域，以一种超越了时空与维度的速度，瞬间扩散到了诸天万界。
……
九天十地，某处不朽神朝的皇宫深处。
一位闭关了九个纪元，即将油尽灯枯的老皇主，正准备兵解转世。突然，他听到了那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