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星移斗转藏杀机

南宫烬的指尖深深掐进古籍边缘,泛黄的纸页在指节间发出细碎的呻吟。

他望着祭坛下翻涌的血线,喉结动了动——方才在药庐翻找时,他分明记得那卷《玄阵秘录》里写着,七盏灵灯需以"离人泪"为引,那是种生长在极北冰原的寒花,可方才急调时,药童只送来了六盏。

"接着!"沈烬焦黑的手臂突然扬起,一枚裹着金箔的小瓶破空飞来。

南宫烬接住时,瓶身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那是三日前她翻遍太医院,从西域贡使手里换的最后一株离人泪。

"阿烬!"楚昭的声音里带着裂帛般的疼,他望着她臂上翻卷的焦皮,每道血痕都像刻在自己心口。

沈烬却只是朝他笑,火苗在她眼底烧得更烈——她能听见诅咒在血管里嘶鸣,可此刻血阵的怨气正顺着烬火往她身体里钻,这或许是破阵的唯一机会。

南宫烬撕开离人泪的金箔,寒香混着血腥漫开。

七盏灵灯依次摆成北斗状时,他的指尖在第七盏灯芯上顿了顿,突然抬头:"这灯......"

"点。"沈烬的声音像淬了火的剑,"我撑得住。"

灯芯点燃的刹那,祭坛地面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沈烬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纠缠的血线突然如活物般退开,却在石砖缝隙间凝成一道血色符文,像条红蛇般沿着宫墙蜿蜒而去!

"阵法没破!"她踉跄着扶住汉白玉柱,烬火在丹田翻涌成滚烫的漩涡,"它被引导了......"她望着符文延伸的方向,喉间泛起腥甜,"往紫宸殿去了!"

楚昭的佩剑"嗡"地出鞘半寸。

他伸手去扶沈烬,却在碰到她焦黑手臂的瞬间又缩了回来,指节捏得发白:"传朕的令,羽林卫全营开拔紫宸殿,步军统领带三千禁卫守外围!"

"是!"宫廷侍卫统领单膝跪地,甲胄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檐角的乌鸦。

他起身时腰间玉佩撞在剑鞘上,那是方才退开时被供果砸歪的香案上,沈烬悄悄塞给他的——上面刻着"速去"二字。

"阿昭。"沈烬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紫宸殿地下有前朝修建的密道,林怀远当年监工过。"她的睫毛上凝着血珠,"他们要的不只是刺杀,是......"

"是让朕死在自己的龙椅上。"楚昭替她说完,拇指轻轻抹掉她眼角的血,"你且看,谁先死。"

"报——"

又一声急报撞碎了祭坛的血雾。

这次来的是个小太监,跑得鞋都掉了一只,扑在楚昭脚边时还攥着半块被踩烂的朝笏:"陛下!

御史大人在宣政殿拿住了尚书郎,那厮招了,说林相......林相当年根本没死!"

楚昭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望着沈烬,她也正望着他——林怀远是楚昭的养父,三年前被他亲手赐了毒酒,尸身还在乱葬岗喂了野狗。

"带朕去宣政殿。"他将沈烬交给南宫烬,转身时披风扫过祭坛,带起一阵风,吹得七盏灵灯的火苗摇晃如鬼火,"阿烬,等朕回来。"

沈烬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南宫烬扶住她时,掌心触到一片湿黏——她的绣裙上不知何时浸了大片血,是方才破阵时诅咒反噬的旧伤。

"义兄。"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声音轻得像叹息,"去太医院取冰魄丹,越多越好。"她望着血色符文消失的方向,"今晚,紫宸殿的火,会烧得很旺。"

宣政殿的青砖被跪出两道深痕。

尚书郎浑身筛糠,额头顶着冰凉的地砖,供词像断了线的珠子:"小的只是传信!

林相说他借了邪道的'续命阵',就藏在......藏在紫宸殿的地底下!"

楚昭的指尖抵在龙案上,指节泛着青白。

他望着殿下跪着的御史——那是今早被供果砸歪香案的官员,此刻官服还沾着供果的汁水,可眼里的光比殿上的宫灯还亮。

"退下。"他挥退左右,独留御史在殿中。

等所有人退净,他突然抽出佩剑,剑锋抵住御史咽喉:"你早知道林怀远没死?"

御史抬头,嘴角扯出抹带血的笑:"臣查了他三年。"他望着剑锋上自己扭曲的脸,"臣的妻儿,是被他派的杀手沉了江。"

楚昭的手微微发颤。

他收回剑,望着殿外渐沉的夕阳,突然想起沈烬方才说的话——紫宸殿的密道,林怀远的续命阵,还有那道往紫宸殿去的血色符文。

"今晚。"他将佩剑重重插入龙案,木屑飞溅,"你随朕去紫宸殿。"

夜幕降临时,紫宸殿的宫灯次第亮起。

楚昭坐在龙椅上,面前堆着半人高的奏折。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将影子拉得老长,像道黑色的网,罩住了御案下那道被青砖盖住的密道入口。

他翻开最上面的奏折,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他眼睛发疼——是沈烬的血书,上面只写了三个字:"我在你。"

殿外的更夫敲响了初更。

楚昭将血书贴在胸口,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忽然听见地砖下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极了某种活物苏醒时的低吟。

他伸手按住腰间的剑柄,嘴角勾起抹冰冷的笑。

今晚,该来的,总要来。

夜幕漫过宫墙时,紫宸殿的鎏金兽首衔着宫灯次第亮起。

楚昭的指尖停在奏折上,墨香混着龙涎香在鼻尖萦绕,可后颈突然泛起的凉意却比寒夜更刺骨——那是久居高位者对危险的本能警觉。

他猛然起身,玄色龙袍扫落半叠奏本。

窗外竹影晃动间,一道寒芒破空而来,淬毒羽箭擦着他耳垂钉入朱漆立柱,箭尾羽毛还在簌簌颤动。

箭簇上泛着幽蓝的光,是漠北蛇毒的颜色。

"护驾!"殿外传来侍卫统领撕裂夜空的暴喝。

十二道身影如离弦之箭破窗而入,银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楚昭的目光扫过箭身刻着的饕餮纹——与三年前刺杀先皇后的刺客所用箭簇,纹路分毫不差。

"梁柱上!"侍卫统领的佩刀指向殿顶藻井。

八名刺客自雕花梁柱后翻落,黑巾遮面,手中短刃浸着暗红,正是邪道"血煞门"的标志。

为首者手腕一抖,三枚透骨钉破空射向楚昭咽喉,却被他旋身避开,钉入龙椅后背,木屑纷飞间露出半块青砖——那是密道入口的伪装。

楚昭的剑终于出鞘。

玄铁剑鸣如龙吟,与刺客短刃相击溅起火星。

他退至龙案后,余光瞥见侍卫统领正带着人封堵殿门,却见为首刺客突然怪笑:"杀了这狗皇帝,林相的续命阵便成了!"

"林怀远!"楚昭的剑势猛然一沉,剑锋挑开刺客面巾,露出一张满是刀疤的脸。

刀疤男的瞳孔骤然收缩,举刀直刺他心口——这是同归于尽的招法。

"阿昭!"

沈烬的声音裹着热浪撞进殿内。

她发间金步摇乱颤,袖中赤焰如活物窜出,将扑向楚昭的刺客掀飞三丈。

可那火焰分明是灼红色,尾端却泛着诡异的青黑——是诅咒反噬的征兆。

"退下!"她旋身挥袖,赤焰在殿内织成火网,逼得刺客连连后退。

南宫烬给的冰魄丹在舌下化开,可体内的灼痛却如万蚁噬骨。

方才在祭坛时她便察觉,这血阵的怨气与自己的烬火同源,此刻强行调动,竟像是在给诅咒喂毒。

"贱蹄子!"一名刺客趁机从她身侧扑来,短刃直取她后心。

楚昭的剑比他更快,玄铁剑穿透刺客胸膛的刹那,沈烬也转身拍出一掌,赤焰裹着刺客尸首撞向殿柱,"轰"的一声砸出个焦黑的窟窿。

"你们挡不住的......"濒死的刀疤男突然笑出声,染血的手死死攥住沈烬的裙角,"尊主布下九重杀局,今日只是开始......林相的命,要拿这狗皇帝的血来续!"

沈烬的指尖掐入掌心。

她望着楚昭染血的衣襟,喉间腥甜翻涌——这是诅咒反噬的前兆。

方才在祭坛时血阵引向紫宸殿,如今刺客又提及林怀远的续命阵,所有线索像乱麻般缠成一团。

"把活口带下去审。"楚昭扯下龙袍下摆,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嘴角的血,"你......"

"我没事。"她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去看看密道。"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南宫烬的身影撞开殿门,玄色劲装染着血渍,手中攥着半块焦黑的符牌:"阿烬!

血阵的阵眼......"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紫宸殿,又落在沈烬染血的唇角,喉结动了动:"我在祭坛破阵时,阵眼核心刻着......"他摊开手掌,符牌上的血字在烛火下泛着暗光,"白璃。"

沈烬的瞳孔骤然收缩。

白璃是楚昭的贴身侍女,更是前朝皇室遗孤——这两个身份,每一个都足以掀起血雨腥风。

楚昭的手指缓缓收紧。

玄铁剑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惊得殿外乌鸦扑棱棱飞起。

他望着南宫烬手中的符牌,又望向沈烬苍白的脸,忽然低笑一声,声音却比殿外的夜更冷:

"看来,该清的人,不止林怀远一个。"

南宫烬低头盯着符牌上的"白璃"二字,指节捏得发白。

他能听见殿外更夫敲响了二更,梆子声混着风声,像极了某种不详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