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屏障破碎决生死
石台上的红光静止片刻，随即缓缓下沉，沟壑闭合的声响如同大地在吞咽。
叶凌霄跪在地上，断剑拄地，手臂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剑柄。他喉咙里还压着一口血，不敢咽下，也不敢吐出，怕一动就会彻底散了这口气。沈清璃站在他身侧，肩头伤口不断渗血，湿透半边衣衫，但她没有去按，只是将左手搭在他的后背，掌心微微发烫，试图把最后一丝温热传过去。
“它要重组。”她低声说。
话音未落，石台底部裂痕猛然扩张，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扭曲、拉长，渐渐凝成轮廓。那不是雾，也不是影，而是由无数低语缠绕而成的实体——双目猩红如烙铁，四肢粗壮如古树根脉，每一步踏出，地面都随之震颤。
叶凌霄咬牙撑起身体，膝盖离地时发出一声闷响。他的右臂早已麻木，寒毒顺着经络爬进心口，每一次心跳都像被针扎穿。但他还是抬起了手，将断剑横在胸前。
“这一次，”他说，“不退了。”
沈清璃没回应，只将指尖划过唇角，割开一道细小的口子。鲜血滴落在掌心，她闭眼默念，九转天医诀最后一篇残章在识海中翻涌。这不是疗愈之术，而是以命换力的禁法——燃命回春。她知道一旦开启，生机将随灵力一同燃烧殆尽，可她仍引血为引，将那一缕纯阳之气送入叶凌霄断裂的经脉。
一股灼热从背后窜上脊梁，叶凌霄浑身一震，右臂终于有了知觉。那感觉不像复苏，更像刀刃重新插进血肉。他深吸一口气，手腕一转，剑尖指向黑影。
黑影发出无声咆哮，整座密室剧烈晃动，残柱崩裂，碎石坠落。它不再迟疑，双掌合拢，一团旋转的邪纹在掌心成型，四周空气开始扭曲，仿佛空间本身都在被撕裂。
沈清璃跌坐半步，脸色瞬间惨白。她强行稳住身形，双手结印于胸前，指尖泛起微弱银光。那是她体内最后的医力所化，不再是治疗之光，而是逆转仁心、直刺魔核的灵刺。她曾在百草谷救活垂死之人，也曾在边城以针封脉止血万人。如今，她要用这双救世的手，刺穿黑暗的核心。
黑影动了。
一步跨出，便至三人面前，掌中邪纹轰然炸开，冲击波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叶凌霄横剑格挡，整个人被掀飞数丈，撞在倒塌的碑石上，口中鲜血狂喷。沈清璃结印未散，硬生生承受正面冲击，五脏如遭重锤，喉间腥甜不止。她的银光在刹那间黯淡，却仍未消散。
就在这时，故人躺在阵眼上的身体微微一颤。
他双眼紧闭，七窍封血，气息微不可察。但那根自他体内延伸而出的金线，竟再次亮起一丝微芒。那光芒极淡，像是风中残烛，却顽强地连接着地底深处某段即将湮灭的共鸣。
叶凌霄挣扎着抬头，看见那道金线正缓缓游动，如同回应某种召唤。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艰难地挪动身体，将断剑插入地面，借力站起。他的左腿已经无法承重，全靠腰部支撑，可他还是一步步往石台方向走去。
“我们还有一次机会。”他说。
沈清璃咳出一口血沫，抬起眼看他。
“不是机会。”她声音很轻，却清晰，“是结局。”
三人之间，无形的联系悄然建立。叶凌霄的剑意、沈清璃的血灵、故人残存的阵魂，在这一刻通过某种古老契约交织在一起。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网在空中浮现，虽不足以阻挡黑影，却成功遏制了它的扩张之势。
黑影怒吼，双臂猛然张开，邪纹再度凝聚，这一次，旋转速度远超之前，空气中出现细密裂痕，仿佛法则都在崩坏。
叶凌霄闭上眼。
太虚剑经最后一式——斩我。
非斩敌，非斩物，乃斩己执念，舍身证道。此剑一出，生死两忘。他曾犹豫，因师父临终前嘱托他还未完成；他曾迟疑，因沈清璃还在身边。可此刻，山中十八年的晨练暮修，一次次生死闯阵的画面在他心中闪过。他知道，这一剑，必须落下。
他睁开眼，目光再无牵挂。
“准备。”他低声道。
沈清璃点头，指尖银光暴涨，灵刺已在掌心成形。她不再压抑体内翻腾的气血，任其奔涌，只为在最后一击中注入全部力量。
故人虽未醒，但金线突然剧烈震颤，似感知到战友的决意。那光芒由弱转强，顺着地面符文蔓延，最终汇聚于叶凌霄脚下。
三股残息合一，光网骤然扩大，短暂逼退黑影。
就是现在。
叶凌霄腾空跃起，断剑高举，全身修为尽数灌注于剑锋。他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孤绝的弧线，仿佛一颗坠落的星。
“太虚无形——”
沈清璃同时出手，灵刺脱掌而出，直射黑影核心连接点。她的双目泛白，嘴角溢血，身体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倒下。
“天地同归——”
故人体内最后一丝金线冲天而起，融入剑势。那光芒不再微弱，而是如烈阳初升，照亮整个密室。
“斩我！”
剑光落下，携三人之力轰然斩向黑影。
撞击的瞬间，整座密室剧烈震颤，石壁龟裂，穹顶塌陷。能量风暴横扫四方，残碑粉碎，地面崩裂。黑影发出凄厉嘶鸣，身躯开始瓦解，邪纹寸寸断裂。
叶凌霄从空中坠落，重重摔在地上，胸前衣衫尽裂，心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的右手仍紧握断剑，剑尖指向石台方向。
沈清璃跪坐在阵图边缘，双目失焦，浑身颤抖，指尖残留银丝余烬，却仍维持结印姿态，不肯松手。
故人仰卧原地，七窍封血，胸膛几乎无起伏，但眉心一点金芒未散，似魂未离体。
黑影并未完全溃散。那团红光仍在石台深处跳动，频率缓慢，却未曾熄灭。破碎的屏障残痕环绕战场，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血腥的气息。
叶凌霄的手指动了一下。
断剑的剑柄沾满了血，滑腻得几乎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