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万妖令启·远古回响
他原本搭在腰间的手突然碰到一片灼烫,惊得翻身坐起,这才发现昨夜随手放在石案上的万妖令正泛着暗红,像块烧透的炭。
石案表面的青玉被烙出焦黑纹路,连带着他指尖的皮肤都泛起薄红。
"烫烫烫!
"阿橘从他颈窝窜起来,尾巴炸成毛球,前爪扒着他肩膀往后缩,
"老板你昨晚没把这破铜块收进灵泉吗?
它半夜就开始发烫,我闻着都有焦毛味了!
"
苏挽霜也坐直了,镇北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掌心,剑鞘上的云纹随着她紧绷的手腕微微震颤。
"结界在抖。
"她望着窗外,声音里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敏锐,
"从寅时三刻开始,楼域的灵气就不对劲,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往密室方向涌。
"
话音未落,整座镇妖楼突然剧烈震颤。
石案上的茶盏
"哐当
"坠地,阿橘一个没抓稳从萧承煜肩头滚进他怀里,赤火猴举着烧火棍从门外冲进来,猴毛根根竖起;玉姬盘在灵泉边的蛇身骤然绷直,蛇信子吞吐如电;白绫本在偏厅温养妖丹,此时金瞳缩成竖线撞开木门,发间狐尾金饰叮当作响:
"老板,万妖令在......
"
她的话被一声轰鸣截断。
密室方向腾起刺目金光,像是有人在地下埋了颗太阳。
金光穿透青石板,顺着地板缝隙爬上来,在众人脚边织成金网。
萧承煜被这光刺得眯起眼,恍惚看见金网里浮着细碎的古篆,正是昨夜万妖令背面
"灵音留
"的同款纹路。
"退开。
"苏挽霜拽着他往墙角带,镇北剑嗡鸣出鞘,剑尖却在触及金光的刹那被弹开——那光不是实质,倒像是某种屏障,将整个密室包裹成金色茧房。
阿橘从萧承煜怀里探出脑袋,爪子扒着他衣领:
"老板你看!
"
金光中心的空气开始扭曲。
最先露出的是半截龙鳞,青黑相间,每片鳞甲都有磨盘大小,接着是虬结的手臂,手腕处缠着断裂的锁链,再往上是布满皱纹的脸,银发根根如钢针倒竖,一双龙目半阖,却在睁开的瞬间让整座镇妖楼的灵气都为之一滞。
"上古妖王......青鳞?
"白绫的声音发颤,她腕间的万妖图鉴自动展开,光屏上的血字疯狂滚动,
"检测到上古妖魂残识!
检测到上古妖魂残识!
"
青鳞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萧承煜身上。
他抬起手,那截断链突然崩断,金粉从他指缝簌簌落下:
"你身上有万妖盟的气息。
"他的声音像山洪撞过岩石,震得人耳膜发疼,
"镇妖楼的封印,是你解的?
"
萧承煜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系统升阶时浮现的
"妖盟
"令牌,想起灵音消失前识海里的凤鸣,想起昨夜万妖令上那句
"三日后,妖盟现
"。
喉间突然泛起腥甜,他这才发现自己攥紧的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原来从惊醒到现在,他竟一直没喘匀气。
"我......激活了镇妖楼系统。
"他强迫自己挺直脊背,邪魅的笑意在嘴角扯出一道弧度,
"所以这破楼是万妖盟总部?
您老又是哪位?
"
青鳞的龙目突然迸出精光。
他抬手虚按,萧承煜只觉识海一震,系统面板竟被直接拽了出来——淡青色的光屏上,
"镇妖楼(凡楼三阶)
"的字样格外刺眼。
"系统?
"老龙低笑,震得屋顶的瓦当簌簌往下掉,
"有意思,天地大劫后连天道都玩起新花样了。
"他收敛笑意,龙目里翻涌着千年风雪,
"镇妖楼本是万妖盟总坛,统御四海八荒妖族,护妖修不被玄门屠灭。
五百年前天地大劫,仙妖大战,盟主见天道要毁了这方世界,便以自身为引,将镇妖楼封印在时间裂缝里。
"
他的目光扫过白绫的狐尾,扫过阿橘炸毛的耳朵,最后落回萧承煜脸上:
"如今封印松动,是因为劫数又至。
玄门那些老东西早察觉到了,所以他们派了人来——
"他突然抬手指向窗外,
"就像昨夜躲在结界外的那只老鼠。
"
萧承煜猛地转头。
窗外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晃,却不见半个人影。
但他知道,青鳞不会说谎——昨夜那道幽绿的目光,此刻正像根细针,扎在他后颈。
"你是盟主任选。
"青鳞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万妖令认了你,镇妖楼认了你,连那道不属于这方世界的系统,都在推你走到台前。
"他抬起手,掌心浮起颗流转着星辉的珠子,
"这是盟库存的妖元丹,给你的契约妖修补补。
记住,三日后寅时,镇妖楼地基下的时空裂缝会完全打开——
"
"到那时,
"他的虚影开始变淡,龙目里的光却愈发灼亮,
"万妖盟,重现世间。
"
金光骤然收敛。万妖令
"当啷
"坠地,在青石板上砸出个浅坑。
密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阿橘从萧承煜怀里爬出来,试探着用肉垫碰了碰万妖令——这次没被烫到,令牌表面只剩温凉的触感。
"老板......
"白绫突然上前一步。
她的狐尾垂在身后,金瞳里翻涌着萧承煜从未见过的情绪,有期待,有忐忑,还有几分滚烫的希望。
她伸手按住胸口,那里的妖魂契约正在发烫,
"刚才青鳞说......万妖盟要重现?
"
萧承煜低头看向脚边的万妖令。
青铜表面的古篆还在缓缓流动,像在诉说某个沉睡千年的故事。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昨夜被灵音点过的地方,此刻正泛起淡青色的纹路——和灵音手背上的妖纹,一模一样。
"会的。
"他弯腰捡起万妖令,指尖擦过那些流动的古篆,突然笑了,
"而且,这次的万妖盟,得由我们自己说了算。
"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
白绫望着他手中的令牌,狐尾不自觉地翘起来。
她望着萧承煜眼里跳动的光,又看了看缩在他脚边的阿橘、举着烧火棍的赤火猴、盘在灵泉边的玉姬——这些曾被玄门追杀、被人类恐惧的妖修们,此刻都望着他们的老板,眼里闪着同样的光。
她突然跪了下去。
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很轻,却让整座镇妖楼都静了静。
"白绫愿为前驱。
"她仰头望着萧承煜,金瞳里有泪光在闪,
"重立万妖盟,护我族......不再颠沛。
"
白绫的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的脆响,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镇妖楼里荡开层层涟漪。
阿橘原本缩在萧承煜脚边,此刻忽然支棱起耳朵,炸毛的尾巴慢慢垂下来。
它颠颠儿跑到白绫身边,肉垫轻轻按在她低垂的狐尾上——这是猫妖表达安抚的方式,尽管动作笨拙得像在拍面团。
赤火猴举着的烧火棍
"当啷
"落地,猴爪用力搓了搓脸,露出两颗尖牙冲萧承煜咧嘴;玉姬盘在灵泉边的蛇身缓缓游动,蛇头低低伏向地面,蛇信子吞吐的频率都慢了几分,像是在行某种古老的妖族礼。
萧承煜望着跪在面前的白绫,喉结动了动。
金瞳里的泪光,让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的雨夜里,那只浑身湿透却硬把他护在肚皮底下的橘猫。
当时阿橘也是这样,明明自己被雷劈得炸毛,还努力用尾巴给他擦脸上的雨水,说
"小崽子别怕,有橘爷在
"。
"白绫。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狐尾金饰。
金饰上还沾着方才撞门时的木屑,
"你这一跪,倒让我想起小时候被阿橘护着躲雨的日子。
"他伸手要扶她起来,却被白绫轻轻避开——她固执地跪着,直到萧承煜掌心按在她肩头,才顺着那力道缓缓起身。
"我萧承煜没当过什么盟主。
"他直起腰,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妖修。
阿橘歪着脑袋舔爪子,赤火猴正偷偷把烧火棍往身后藏,玉姬的蛇尾尖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圈。
这些曾被人类喊打喊杀的
"妖怪
",此刻眼里都亮着他从未见过的光,
"但既然万妖盟要重立,那便由我们自己来立。
"
话音未落,镇北剑突然轻鸣一声入鞘。
苏挽霜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指尖正摩挲着腰间的云纹剑穗。
"萧老板。
"她眼尾微挑,是平时逗他时才有的狡黠,
"我镇北苏家传了三百年的《锻体十二式》,还有我改良的《罡气九转诀》,不如拿来给妖修们参详参详?
"她抬手指向白绫腕间的万妖图鉴,光屏上正滚动着各妖修的修为数据,
"妖修重血脉,古武重根基,若能把两者揉成一套体系......
"
萧承煜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想起系统面板里积灰的
"功法兑换
"选项,想起白绫上次化形时因为灵气驳杂差点走火入魔,想起阿橘总抱怨
"猫妖的锻体术太麻烦
"。
"好个苏家主!
"他一把勾住她肩膀,笑得像偷到鱼的猫,
"就叫'妖盟修炼院'如何?
你当院长,白绫当副院长,阿橘......
"他低头看蹲在脚边的猫妖,
"阿橘当后勤总长,专门管灵泉里的灵鱼!
"
"谁要管鱼啊!
"阿橘炸着毛跳上石案,爪子拍得茶盏叮当响,
"本橘要当巡楼使,专门抓那些想溜进后厨偷烤鸡的笨猴子!
"赤火猴立刻呲牙,抄起烧火棍作势要打,却在触及阿橘尾巴尖时又缩了回去——毕竟这只橘猫上次为了护它,硬接了玄门弟子的三道雷符。
笑声还没散,一阵清风突然卷着玉兰花瓣从窗外钻进来。
灵音就站在那片风里。
她还是那身月白裙裾,发间没有任何装饰,连腕上的妖纹都淡得像要融化在空气里。
但萧承煜注意到,她的目光正死死锁着密室中央——那里还残留着青鳞龙目里的星辉,像撒了把碎钻在地上。
"你不该醒。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在场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转头看向萧承煜时,眼底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有焦急,有痛惜,还有几分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们会找来的。
"
"谁会找来?
"苏挽霜的手已经按上剑柄,镇北剑的嗡鸣穿透剑鞘,在空气里拉出一道银线。
但灵音没有回答。
她只是对着萧承煜微微欠身,裙角扫过白绫的狐尾,下一秒便化作一团淡青色的雾,连带着那些玉兰花瓣,消失得干干净净。
"灵音!
"萧承煜向前跨了一步,却只抓到一把空。
他后颈突然泛起灼热,伸手一摸——那里的淡青色纹路正在发亮,和灵音手背上的妖纹一模一样。
"老板。
"白绫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
她望着密室方向,金瞳里映着逐渐消散的星辉,
"青鳞前辈......
"
话音未落,空气中响起一声极轻的龙吟。
那声龙吟细若游丝,却让整座镇妖楼的灵气都颤了颤。
萧承煜看见,青鳞残魂消失的位置浮起一点幽光,像颗将熄的星子。
"若真劫临世,可持令召我。
"
苍老的声音在识海里炸开。
星子骤然熄灭,只余下万妖令在萧承煜掌心发烫——这次不是灼痛,而是某种血脉相连的温热,像母亲的手贴着心口。
"真劫......
"苏挽霜低声重复,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神情。
阿橘的尾巴又炸成了毛球,赤火猴的烧火棍攥得指节发白,玉姬的蛇身紧紧盘成一团,蛇头却高高扬起,盯着窗外。
窗外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原本温柔的晨风里,裹进了几分腥甜的土味。
萧承煜抬头望向天际,瞳孔骤然收缩——东边天际线处,四道不同颜色的光柱正缓缓升起。
赤如血,青如松,金如日,黑如渊,每道光柱都像根捅破天的巨矛,尖端正隐隐指向镇妖楼的方向。
"那是......
"白绫的声音发颤,万妖图鉴在她腕间疯狂震动,光屏上的血字几乎要冲破投影:
"检测到玄门大术!
检测到玄门大术!
"
苏挽霜的镇北剑
"唰
"地出鞘。
剑身上流转的寒光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
"四象困仙阵。
"她的声音像淬了冰,
"玄门四脉联手布的杀阵。
萧承煜,他们......
"
"来了。
"萧承煜打断她。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万妖令,青铜表面的古篆正随着心跳节奏明灭。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钟鸣,像是某种古老的战号。
他突然笑了,笑得邪魅又肆意,像是要把这些年被当
"神棍
"的憋屈,被玄门追杀的恐惧,全在这一笑里烧个干净。
"来得好。
"他把万妖令往腰间一挂,转身看向身后的妖修们。
阿橘炸毛的尾巴慢慢垂下来,用脑袋蹭他的手背;赤火猴把烧火棍往地上一杵,咧嘴露出尖牙;白绫的狐尾在身后翘起,金瞳里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万妖盟要立,便先拿这四象阵当贺礼。
"他伸手勾住苏挽霜的肩,转头望向窗外逼近的光柱,
"苏家主,借你镇北剑一用如何?
"
苏挽霜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镇北剑的剑柄塞进他掌心:
"萧老板,可别让我等太久。
"
天际的光柱又近了些。
镇妖楼的雕花窗棂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却掩不住楼内此起彼伏的低吟——那是妖修们在共鸣契约,是万妖盟重生前的第一声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