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蛇影初现·血契定盟
萧承煜站在门后,瞳孔在黑暗里缩成细线——门外倚着墙的身影比他想象中更狼狈。
月白裙裾被血浸透,碎成条缕挂在腿上,露出半截青鳞覆盖的蛇尾,尾尖还在地上拖着暗红的血痕。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腰间缠着的黄符,每张符都泛着幽蓝光纹,正滋滋灼烧着她的皮肤,焦糊味混着蛇类特有的腥气,直往人鼻腔里钻。
"我...
"那女子抬起头,额角碎发黏着血珠,一双竖瞳里却燃着极亮的光,
"以真血为信,请救我。
"
萧承煜的手指在身侧蜷了蜷。
他能感知到那些符咒里的灵力——是玄门最阴毒的
"锁魂钉
",专门针对妖修的本命魂元。
若再晚半个时辰,这蛇妖的魂魄怕是要被符咒啃得连渣都不剩。
"小橘,关门。
"他突然出声,阿橘刚要动,却见他又补了句,
"轻点。
"转身时,他冲白绫抬了抬下巴,
"进来吧,别碰门槛。
"
白绫的蛇尾在青石板上拖出湿痕。
阿橘攥着门闩的手直抖,等门闩落下时,才发现自己指甲都掐进了掌心。
她偷偷瞄向老板——萧承煜正半蹲着,借着烛火查看白绫腰间的符咒,眉峰皱成川字。
"天雷锁魂针。
"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
"玄门那些老东西,对付化形期妖修至于下死手?
"
白绫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
"我...吞了他们要抢的千年寒玉髓。
"
萧承煜的指节抵在符咒边缘,能感觉到那符在发烫。
他抬头时,眼底银光一闪——万妖图鉴自动展开了。
淡青色的光雾裹住白绫,半空中浮起密密麻麻的小字:
"百年蛇妖·白绫(化形中期),魂魄受七枚天雷锁魂针反噬,需回元丹(主药:百年人参、赤焰草、冰魄花)化解。
"
"小橘,去药柜第三层拿百年人参。
"他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甚至勾了勾嘴角,
"再把我藏在腌菜坛底下的赤焰草翻出来——上次苏挽霜说那草味冲,我就知道能派上用场。
"
阿橘愣了一瞬,突然蹦起来:
"老板你上次说那是发霉的干草!
"话虽这么说,她已经蹬着小短腿往内堂跑,尾巴尖因为着急翘成毛绒绒的球。
白绫看着萧承煜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的丹炉,炉身刻着镇妖楼的八卦纹。
他屈指一弹,炉底腾起幽蓝火焰,百年人参刚被阿橘捧来,就被他抛进炉里,
"滋啦
"一声化成金汤。
"玄门的锁魂针专克妖修本命。
"他一边搅动丹勺,一边瞥向白绫,
"你要是信不过我,现在还能走。
"
白绫没说话,只是将垂落的蛇尾往回缩了缩。
她能感觉到,丹炉散出的灵气正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那些啃噬魂魄的针芒竟弱了几分。
"冰魄花。
"萧承煜伸出手,阿橘立刻递上裹着红布的小瓷瓶。
他拔开瓶塞,三朵半透明的花飘进丹炉,金汤瞬间变成靛青色,还腾起袅袅白雾,带着清冽的寒意。
"合丹!
"他低喝一声,丹炉突然发出钟鸣般的震颤。
阿橘赶紧捂住耳朵,却见炉盖
"砰
"地弹开,三颗流转着金纹的丹药
"蹦
"到了玉盘里。
"趁热。
"萧承煜捏起一颗丹药,递到白绫唇边。
白绫张开嘴的瞬间,他瞥见她犬齿泛着淡青,像两枚小蛇牙。
丹药入口即化,她突然浑身剧震,七道黑影从她天灵盖窜出——是七枚细如牛毛的银针,钉在墙上滋滋冒黑烟。
阿橘躲在萧承煜身后,探出半张脸:
"老板,她...她的尾巴!
"
白绫的蛇尾正在褪去鳞甲,露出雪白的小腿。
她扶着桌沿站起身,原本灰败的皮肤泛起血色,连额角的伤口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谢。
"她刚开口,萧承煜就摆了摆手:
"系统说治你这伤能换五百年灵气,我不亏。
"他说得随意,目光却落在白绫腰间——那里还留着符咒灼烧的红痕,像朵开败的花。
白绫突然咬破指尖。
鲜血滴在玉盘里,竟凝成颗红宝石般的珠子。
她将血珠推到萧承煜面前:
"此血通我本源。
日后你若遇生死之危,捏碎它,我必来。
"
阿橘凑过来,小爪子轻轻碰了碰血珠:
"姐姐...真的愿意信我们?
"
白绫低头看向这个耳朵还露着绒毛的小猫妖,突然笑了:
"当年我被猎人围在山洞里,是个小娃娃给我扔了块烤红薯。
"她的竖瞳微微发暖,
"这世道,愿意信妖的人...比符咒金贵。
"
萧承煜将血珠收进袖中,刚要说话,窗外突然传来猫叫。
阿橘耳朵一动,蹦到窗边掀起窗纸——巷口的梧桐树后,有个穿灰布衫的老头正低头看表,手电筒的光扫过墙面时,照出他腰间挂着的玄门罗盘。
"老板...
"阿橘的声音突然发紧。
萧承煜走到窗边,目光掠过那老头时,恰好与对方抬起的眼对上。
老头愣了一瞬,转身就往巷外走,脚步快得像是被鬼追。
"老陈?
"萧承煜眯起眼。
这老头在他摊前买了三个月的酸梅汤,每次都要挑最酸的,说是给卧床的老伴儿开胃。
他转身时,白绫已经整理好裙裾:
"我该走了。
"她指腹蹭过腰间的红痕,
"玄门的人...可能追来了。
"
"慢着。
"萧承煜突然从柜台下摸出个布包,
"这是我新制的避灵符,用黑猫须子和槐树皮做的。
"他眨眨眼,
"苏挽霜说这符能让玄门的罗盘转成陀螺,我还没试过。
"
白绫接过布包时,指尖轻轻颤了颤。
她对着萧承煜福了福身,蛇尾在地面扫出一道浅痕,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阿橘趴在窗台上看了会儿,缩回身子时,发现萧承煜正盯着桌上的血珠发愣。
"老板在想什么呀?
"她歪着脑袋。
"在想老陈的老伴儿。
"萧承煜突然笑了,
"他说她爱喝酸梅汤,可我上个月换了更酸的梅子,他反而买得少了。
"
他指尖敲了敲柜台,镇妖楼的八卦镜突然发出轻响。
镜面上,
"万妖图鉴
"的进度条跳到了6
100,最下方多了行小字:
"玄门·天机阁·陈守正(锻体后期),近期频繁出现在江城市西南片区。
"
阿橘没看见镜面上的字。
她只看见老板的眼神突然冷下来,像冬夜的江水。
老陈攥着罗盘的手在发抖。
他躲进巷口那间锈迹斑斑的电话亭,玻璃上结着灰,映出他青白的脸。
刚才与萧承煜对视的瞬间,那年轻人眼底的冷意像淬了冰的刀,竟比玄门祖师堂的镇派碑还要渗人。
他摸出怀里的黄符,符纸边缘画着金线云纹——这是天机阁专用的传讯符,只能传给天一道长老青阳子。
"啪。
"符纸在掌心燃起幽绿火焰,青烟腾起的刹那,虚空中浮现出个鹤发老者的虚影。
老者眉心有道朱砂印,正垂眸拨弄手中的青铜算盘,算盘珠上流转着暗红血光。
"今夜有异动。
"老陈喉结滚动,
"镇妖楼里...疑似有大妖出入。
月白裙,蛇尾带鳞,被锁魂针伤得重。
"
青铜算盘突然
"咔
"地停住。
青阳子抬眼时,朱砂印泛起妖异红光:
"蛇妖?
"他冷笑一声,算盘珠
"哗啦啦
"拨动,
"看来那条吞了千年寒玉髓的小蛇还没死。
陈守正,你记着——寒玉髓是我天一道要献给上头的贺礼,若再让它跑了...
"
虚影骤然消散,符纸烧尽的灰烬落进老陈领口,烫得他打了个激灵。
他缩着脖子退出电话亭,却没注意到转角处,只穿了件碎花布裙的阿橘正踮着脚,粉粉的猫耳竖得笔直。
阿橘的竹篮里装着新采的野菊,原本要给萧承煜泡祛火茶的。
可从菜市场出来时,她就觉得后颈的毛在炸——那是猫妖对危险最原始的直觉。
她故意绕去糖画摊,蹲在地上看老师傅捏糖蝴蝶,余光瞥见穿灰布衫的老陈正假装看糖葫芦,罗盘在袖中若隐若现。
"喵呜——
"阿橘突然松开竹篮,野菊撒了一地。
她蹲下身捡花,尾巴尖悄悄勾住块碎砖,
"啪
"地抛向巷口的废纸箱。
老陈的脚步顿了顿,果然往纸箱方向挪了两步。
阿橘抿着嘴笑。
她抄起竹篮就跑,故意踩得青石板
"哒哒
"响,把老陈引到了城南废弃的纺织厂。
锈迹斑斑的铁门
"吱呀
"一声被她撞开,霉味混着潮土味扑面而来。
她刚跨进去,身后就传来老陈的喘息:
"小丫头片子,跑什么——
"
"跑?
"
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赵青崖踩着生锈的通风管道跃下,玄色外袍翻卷如鸦翅。
他手腕上还缠着那日被魂钉灼伤的绷带,此刻却笑得像淬了毒的刀:
"陈爷这是多久没跟踪人了?
连猫妖的引君入瓮都瞧不出来?
"
老陈的罗盘
"当啷
"掉在地上。
他后退两步撞在断机床上,喉咙发紧:
"你...你是玄门哪个脉的?
"
"玄门?
"赵青崖弯腰捡起罗盘,指腹碾过盘底的天机阁标记,
"我倒是在玄门待过些日子——被你们用魂钉当狗链子拴着的日子。
"他突然掐住老陈后颈,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
"说,天一道派你来盯镇妖楼,是为了那条蛇妖?
"
老陈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是...是青阳长老说,蛇妖吞了寒玉髓,若她投靠镇妖楼...
"
"够了。
"阿橘走过来,小爪子按在赵青崖手腕上。
她仰着头,耳朵却耷拉下来:
"放了他吧。
老板说过,吓唬吓唬就行。
"
赵青崖松开手,老陈像滩泥似的滑坐在地。
他捡起罗盘时,发现盘底多了道焦黑的指痕——那是赵青崖用灵力烙下的印记,足够让天机阁三个月内定位不到他。
"滚。
"赵青崖踢了踢老陈的鞋尖,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镇妖楼的门,不是谁都能踹的。
"
老陈连滚带爬地跑了。
阿橘蹲下身捡野菊,发现花瓣上沾了块血渍——是老陈刚才挣扎时蹭的。
她皱了皱鼻子,突然听见纺织厂外传来麻雀的惊叫。
抬头望去,三只灰毛麻雀正扑棱着翅膀往东南方飞,嘴里叽叽喳喳:
"镇妖楼救了白绫!
镇妖楼能挡玄门的锁魂针!
"
这夜的江城市妖修圈,比夏夜的蝉鸣还热闹。
巷角的老槐树下,树妖盘着枝干啃黄瓜:
"听说那楼里的小老板会炼丹?
白绫被锁魂针啃了半条命,他三粒丹就给治好了。
"
墙根的流浪猫妖舔着爪子:
"我表姐是化形失败的狐妖,上个月被玄门追得断了尾,早知道该去镇妖楼——
"
"嘘!
"忽然有穿青衫的狐狸妖掠过屋顶,带起一阵腥甜的风,
"小点声!
没见玄门的人最近在全城撒寻妖幡?
不过...
"他停在镇妖楼对面的屋檐上,盯着窗内晃动的烛火,
"那楼的避灵符倒是真管用,我刚才站在门口,罗盘转得跟抽风似的。
"
萧承煜坐在柜台后,指尖敲着万妖图鉴。
镜面上的妖修信息正不断刷新,从
"三尾狐妖(凝气初期)
"到
"百年龟妖(化罡巅峰)
",进度条
"唰
"地跳到了23
100。
他摸着下巴笑,却又很快皱起眉——这些妖修里,有一半带着深浅不一的伤,还有几个的魂魄气息发虚,像是被玄门的术法磋磨过。
"老板?
"阿橘抱着野菊推门进来,发梢还沾着纺织厂的蛛网,
"我把老陈赶走了,赵大哥说他三个月内不敢再来。
"
"辛苦小橘了。
"萧承煜伸手揉了揉她的耳朵,目光却落在窗外——不知何时,巷口的梧桐树上多了只花斑雀,正歪着脑袋往店里张望。
他眯起眼,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清越的法铃声,
"叮——叮——
",像是有人正摇着铜铃,一步步往这边逼近。
阿橘的耳朵突然竖得笔直:
"老板,那铃声...好冷。
"
萧承煜没说话。
他摸出袖中白绫给的血珠,红宝石般的珠子在掌心发烫。
血珠深处,隐约能看见青色的蛇影游动。
他想起白绫说
"当年小娃娃扔烤红薯
"的眼神,又想起青阳子传讯时算盘上的血光。
法铃声更近了。
柜台下的镇妖楼系统突然震动,新的任务提示浮现在空中:
"检测到玄门高阶修士接近,是否开启'妖魂契约'功能?
"
萧承煜指尖抵着下巴,忽然笑了。
他把血珠收进锦囊,又摸出阿橘新晒的野菊塞进茶罐。
窗外的法铃
"叮
"地一声,像是停在了镇妖楼门口。
"小橘,
"他转身看向正擦柜台的猫妖,
"把我那坛埋在桂花树下的女儿红挖出来。
"他歪头想了想,补充道,
"再把苏挽霜送的玄铁匕首磨亮些——客人要来了。
"
而在江城市外三十里的玄门别苑,青阳子捏碎了手中的算盘。
算珠崩裂的碎屑里,映出镇妖楼的飞檐。
他抬手召来弟子:
"备车。
"白发在风里乱舞,
"去会会那位能治锁魂针的萧老板——
"他扯出个阴恻恻的笑,
"就说,天一道要讨个...'庇护妖邪'的说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