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修炼冲动·谁先低头
独立空间里的烛火自动燃起,暖黄光晕裹住他发颤的指尖——方才在巷子里强撑的镇定,此刻像被扎破的气球,“嗤”地散了个干净。
他踉跄着跌坐在檀木柜台后,识海里自动回放起方才的画面:苏挽霜冰魄指破空而来的刹那,他的肌肉明明在第一时间绷紧,可大脑却像被灌了铅,等身体做出反应时,冰晶已经擦着耳垂炸开。
“慢了,慢了整整半拍。”他攥紧柜台边缘,指节泛白,“要是换作真正的地仙强者,这时候我已经是具尸体了。”
镇妖楼的系统界面突然在眼前展开,淡青色光幕上悬浮着“修炼资源”四个字。
萧承煜深吸一口气,指尖点了上去。
功法栏里“九霄御气诀”的金边刺得他眼睛发酸——那是地仙境才能修炼的法诀,此刻正被锁在层层星芒之后。
往下翻,凡境可用的只有几本基础锻体术,他随便点开一本《青木锻骨诀》,简介里赫然写着“需每日吸收百株灵草精华方可小成”。
“系统,你耍我呢?”他扯了扯嘴角,声音里带着点自嘲。
光幕突然震动,弹出一行小字:“当前修为(锻体境后期)不足以解锁高阶资源。检测到宿主危机意识,建议优先积累灵气值。”
灵气值。
萧承煜摸出腰间的镇妖楼令牌,令牌表面浮起细碎的光纹——这是他前几日接待青丘小狐妖时攒下的,如今不过堪堪填满三分之一。
“看来得学那些游戏里的新手村玩家,先刷低阶怪了。”他摩挲着令牌,突然想起前晚在妖市听说的消息,“城南老河湾有只修炼百年的龟妖,总爱用河蚌换人间的桂花酿……”
“叮——”
系统提示音打断他的思绪。
萧承煜抬头,发现光幕边缘跳出“万妖图鉴”的更新提示,封皮上“苏挽霜”三个字泛着金光。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密密麻麻的小字立刻铺满屏幕:“古武镇北苏家‘冰魄诀’传人,真气属性:至寒至刚,对阴邪之物有克制效果;弱点:冰魄诀需以心脉为引,连续出三招后心脉会有半息空门……”
“半息。”他念出声,忽然又自嘲地摇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连人家第一招都接不全。”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镇北苏家演武场,苏挽霜正跪在青石板上。
月光透过飞檐漏下,在她发间银簪上凝成霜花。
主座上的族老苏无涯抚着白须,青铜灯树的影子在他脸上投下沟壑:“你说那萧承煜不是邪修?可前日里有玄门弟子看见他和妖修交易。”
“交易不等同于勾结。”苏挽霜垂着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剑鞘——那是方才在巷子里被萧承煜调侃“沾铜臭”的剑鞘。
她想起那道突然出现的屏障,想起自己冰魄诀真气触到屏障时,心头涌上来的那股亲切感,像极了小时候在祖祠里,触摸苏家镇族玉牌的感觉。
“我需要时间查证。”
“时间?”苏无涯的茶盏重重落在案上,“玄门那边已经放出话,要在三日后的除妖大会上公开此事。你若拿不出证据……”
“我会证明。”苏挽霜忽然抬头,眼底有寒芒跳动。
她想起萧承煜晃着豆浆杯时,眼底那抹似笑非笑的狡黠,想起他被冰气逼到树后,却还能精准避开所有杀招的身法——这样的人,不该是躲在阴沟里和妖修狼狈为奸的鼠辈。
演武场的更鼓敲过三更时,萧承煜终于从系统界面里抬起头。
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转身想去后堂找点吃食,却见阿橘正抱着个青瓷茶盏站在门口。
小猫妖的耳朵耷拉着,尾巴尖不安地卷成小毛球:“主、主人,我煮了桂圆红枣茶……”
“阿橘?”萧承煜这才注意到,后堂的灯不知何时已经亮了。
他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忽然鼻子一酸——这个总在他熬夜时悄悄煮茶的小猫妖,化形失败后连人话都说不利索,却比谁都懂他的疲惫。
阿橘的尾巴轻轻扫过他手背,声音细得像猫爪挠过绒布:“主人,我、我听见你方才说要找低阶妖修……”她顿了顿,耳尖泛红,“妖市的老朋友们,或许、或许愿意帮你……”
萧承煜愣住。
他望着阿橘眼里闪着的细碎星光,忽然明白过来——这个总缩在柜台后数铜钱的小猫妖,早就悄悄把镇妖楼的生意,当成了自己的家。
“阿橘。”他放下茶盏,伸手揉了揉她软乎乎的耳朵,“你真是……”
“喵呜?”阿橘的耳朵立刻竖成小雷达,尾巴却诚实地晃成了毛掸子。
窗外传来第一声鸡鸣时,萧承煜望着案头逐渐满溢的灵气值,又看了看缩在藤椅上睡着的阿橘——她的尾巴还搭在镇妖楼的账本上,睫毛上沾着未干的茶雾。
他摸出张新的平安符,提笔在背面写了几个字。
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照见符纸上的墨迹:“小猫妖的耳朵,不该总沾着惊惶。”
而在千里之外的玄门秘境,某个正在温养魂钉的青年突然睁开眼。
他望着指尖跳动的幽蓝火焰,嘴角勾起阴鸷的笑:“镇妖楼?有意思……”
晨光透过镇妖楼的雕花窗棂漏进来时,阿橘正踮着脚把最后一叠账本码齐。
她的尾巴尖还沾着昨夜茶渍,在青石板地上扫出淡褐色的痕迹。
萧承煜揉着发涩的眼睛从后堂出来,就见小猫妖突然僵住——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转身时撞翻了竹篓里的平安符。
“主、主人!”阿橘手忙脚乱去捡符纸,尾巴却诚实得很,尖儿上翘着讨好的弧度,“我、我刚才想...妖市的老朋友们,他们总爱凑在桂花树下说些闲话。”她的爪子(哦不,现在是人类的手指了,可指甲还是粉粉的,像没晒干的樱花)绞着围裙带子,“或许能帮你打听到苏家的消息?”
萧承煜的动作顿住。
他想起昨夜阿橘蜷在藤椅上睡着时,睫毛上沾的茶雾,想起她总把镇妖楼的铜钱数三遍才肯收进木匣。
此刻小猫妖耳尖泛红,却强撑着扬起下巴,活像只炸毛的奶猫在装大老虎。
“阿橘。”他蹲下来与她平视,指腹轻轻蹭过她耳后翘起的呆毛,“妖市鱼龙混杂,那些老妖怪哪个不是成了精的?你要是被他们哄了——”
“不会的!”阿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尾巴啪地展开成扇形,“他们都知道我是镇妖楼的伙计。”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上次...上次我用你给的灵米换了张狐皮,说要给你缝护腕。他们就说,镇妖楼的小猫妖,是有大后台的。”
萧承煜喉咙发紧。
他想起系统提示里“妖魂契约”的说明,想起阿橘每次交易后都要把顾客留下的妖气仔细收进玉瓶,说是要给主人攒突破的资源。
原来这小傻子,早就把自己当成了镇妖楼的底气。
“早去早回。”他摸出块缀着铃铛的护身符塞进她手心,“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我立刻——”
“叮铃——”
门环震动的脆响打断了他的话。
阿橘的耳朵瞬间竖成小雷达,尾巴唰地卷到腰后藏起来。
萧承煜起身时顺手把阿橘推到身后,指尖悄悄扣住腰间的镇妖令——那令牌表面的光纹正在发烫,是有生面孔接近的预警。
推门的是赵青崖。
他的外袍沾着星点血渍,左袖空荡荡地垂着,露出的断臂处缠着渗血的布条。
萧承煜瞳孔微缩——这玄门弟子上月还能和凝气境修士过招,如今气息竟弱得像风中残烛。
“玄门的人查到我了。”赵青崖踉跄着栽进木椅,喉间溢出腥甜,“他们...他们在搜魂阵里发现了镇妖楼的印记。”他突然抓住萧承煜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三天前,玄门大长老亲自去了镇北苏家。我听见他们说...要在除妖大会上,把你和妖修勾结的‘证据’公之于众。”
萧承煜的指节抵在柜台上,压出青白的印子。
他想起昨夜系统界面里“万妖图鉴”上苏挽霜的弱点,想起演武场里她跪了半夜的身影。
原来玄门根本没给她查证的时间,是要把水搅浑,逼苏家站队。
“他们急了。”他突然笑出声,笑得赵青崖发愣,“上次那只青丘小狐妖,可是把玄门私吞千年朱果的账册拓了份给我。”他屈指敲了敲镇妖令,光纹骤然亮起,“当我这镇妖楼的灵气值,真只是换点灵草灵米?”
赵青崖望着那流转的光纹,突然松开手。
他断臂处的血滴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的花:“我来,是要告诉你...玄门调了十二位化罡境修士,藏在城南废弃的化肥厂里。他们说,要在除妖大会前...”
“先解决我这个麻烦?”萧承煜替他说完,眼神陡然冷下来。
他转身从柜台下摸出个青瓷瓶,倒出颗泛着金光的丹药塞进赵青崖嘴里,“这是前日龟妖换桂花酿时送的‘续骨丹’,你且养着。”他的声音放轻,“阿橘,带赵公子去后堂,把我那床绣并蒂莲的被子给他盖上——别让他冻着。”
阿橘用力点头,小步跑到赵青崖身边,小心地扶着他的胳膊。
萧承煜望着两人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符纸上写的“小猫妖的耳朵,不该总沾着惊惶”——现在倒好,这小傻子不仅没了惊惶,还学会当小大人了。
日头爬到头顶时,萧承煜正蹲在摊前用红绳编平安符。
他的摊位还是老样子,破布上摆着桃木剑、护身符、不知哪来的旧铜钱,可路过的街坊都绕着走——玄门的“勾结妖修”的风声,到底还是传出来了。
“萧老板。”
清冷却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承煜没回头,指尖却顿住——那是苏挽霜的声音,带着点他从未听过的沙哑,像寒夜里被风刮裂的冰棱。
他慢慢直起腰,转身时脸上已经挂起吊儿郎当的笑:“苏大武神?今儿不拿冰魄指戳我了?改查户口?”
苏挽霜站在摊前。
她的银簪没别住碎发,几缕青丝垂在颈间,剑鞘上的铜锈被擦得发亮——那是他前日调侃“沾铜臭”的剑。
她望着他,目光像穿过层层迷雾,最后落在他腰间的镇妖令上:“我要查的,从来不是你的户口。”
萧承煜挑眉,故意把平安符甩得哗哗响:“那查什么?查我卖的符灵不灵?”
“查玄门说的‘勾结妖修’。”苏挽霜向前一步,鞋跟碾过地上的碎瓷片,“他们说你用妖修换资源,说你...”她突然闭了嘴,喉结动了动,“我看过你救阿橘的监控。那只猫妖被车撞得血肉模糊,你蹲在雨里给它渡真气,自己晕过去三次。”
萧承煜的笑僵在脸上。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浑身是血的橘猫撞开他的摊位,用最后一口气给他挡了醉汉的铁棍。
原来苏挽霜...原来她查得这么深。
“所以?”他别开眼,盯着脚边的蚂蚁搬家,“你要替玄门当说客?还是来抓我?”
苏挽霜的手按在剑鞘上。
萧承煜注意到她指尖在抖——不是运功时的稳,是生气时的颤。
“我要你带我去个地方。”她突然说,“能证明你清白的地方。”
萧承煜愣住。
他望着她眼里跳动的星火,想起昨夜系统提示里“万妖图鉴”更新的弱点,想起她跪了半夜时发间的霜花。
晨光里,她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冰晶,像落了层细碎的星子。
“行啊。”他弯腰收起摊位,破布一裹往肩上一搭,“跟我来。”他转身时,镇妖令在阳光下闪了闪,“不过先说好,那地方...可没你演武场的青石板干净。”
苏挽霜跟着他往巷子里走。
转过第三个街角时,萧承煜停在一面斑驳的院门前。
他摸出镇妖令按在砖缝里,青砖突然泛起青光,像水面般荡开层层涟漪。
“进去吧。”他侧过身,目光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我那茶室的茶,可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