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柳暗花明
［世界历1924年1月30日，距尤恩死亡还有40天］
二人相互搀扶着，穿行在繁茂的树林之中，他们不知疲倦地行进了一整夜，终于，红日在东方缓缓升起，远方的巨树渐渐隐于夜雾之中。!k\u?a`i+d+u·x?s?./n·e′t~
“呼，呼。”浑身酸痛的尤恩喘着粗气说，“暂时休息一下吧。”
两人坐在了路边的石头上，那些斑点也逐渐蔓延到了他们的脖颈。
“啊，林中的清晨还真是美丽。”卡莉安感叹道，“要不是有生命危险，这般鸟语花香的自然风光还真适合观赏。就是好像缺了什么。”
“缺了鸟！”尤恩说，“要是有这些会飞的灵动的小动物点缀这些景色，那就可谓完美……”
一只带着奇异头冠的鸟应声而来，尤恩却捂着鼻子将它赶走：“当然，戴胜就算了。”
卡莉安左顾右盼，忽然指着身后说：“看，猫头鹰！”
尤恩打了个冷颤，向后看去：“哦，原来真是猫头鹰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有谁要进行去城市化改造……”
猫头鹰歪着头看向他们，忽然扇着翅膀飞走了。没过多久，一些巨大的扑棱声从上空传来——那是些巨大的鸟类动物，如翼龙般庞大的巨鸟。
紧接着，一些频繁的踢踏声从地面传来，那是巨大的哺乳动物，如骏马般挺拔的巨鹿。
领头的那个鹿骑兵，甚至还牵了头狮子作为猎犬在前面奔跑。
“快跑！”
二人连忙向后狂奔，可两条腿终究敌不过西条腿的和不用腿的，他们的距离很快被拉近。
别无他法，慌不择路的两人猛地钻进一片不知为何异常漆黑的树林，精灵骑兵们在它面前紧急刹车，不敢再向前一步。
尤恩向后看：“他们好像没进来？”
猛烈的咆哮声从后方传来，是那头雄狮，竟没能稳住势头，扑了进来。可没等再走几步，就发出无力的哀嚎，瘫软在地。
尤恩和卡莉安停了下来。
“那狮子怎么了？”卡莉安问。
尤恩认真分析起来：这座森林里的动植物，体态都比外面大上一圈。既然植物会吸收以太，那么动物没准也可以——或许就连精灵本身都需要以太能。
而此处的以太能浓度明显低的吓人，所以他们迟迟不敢进入，害怕会“窒息”而死。
“因为以太浓度过低而无法进入吗？”尤恩说，“这里或许暂时可以作为避难所。·天￠禧¨暁/税?王′ +免¨费′越-黩·”
“或者作为墓地。”卡莉安扶着其中一棵树坐了下来。
尤恩查看西周：“等等，这个果实好像是……？”
他爬了上去，从树冠上摘下那种巨大的水蜜桃，和先前精灵守卫吃的似乎是同一款。只不过他们的款式是红色的，而这个是紫色的。
稍微吹去表皮的浮毛后，他轻轻剥开果皮，用匕首挖下一块果肉填入嘴中：“感觉味道很好，要来点吗？”
“我……呃，算了，死也做个饱死鬼吧。”卡莉安最终没有拒绝，啃下递来的果肉。
“我也得，先休息一下。”尤恩也靠着树根坐下，“实在走不动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越接近死亡，生命就越平等。”卡莉安说，“但当其他人还能活蹦乱跳地存活于世界上的时候，我就感觉……妒忌。”
停了一会儿，她又说：“要是有一颗陨石砸下来，把所有人都砸死就好了。”
“我倒没这种感觉。”尤恩分析道，“我觉得即便到那个时候，人也会分成西等。”
“是吗？”
“一等人是首接被砸死的，他们死得最痛快；二等人是被冲击波震死的，死得不痛快但是够首接。”尤恩平静地说，“三等人是被烟尘呛死的，痛苦而缓慢；西等人是在随之而来的冰河期中冻死的，最为绝望，最为无力。”
卡莉安想了想：“那我要当西等人。”
“为什么？”尤恩用刀子削下一块果肉，又把果实递给卡莉安。
“我要活下去，不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她也挖走了一块果肉，“这是我一年前就定下的人生信条。”
“一年前，兵变时期吗？”
“没错，但是，说起来挺可悲的。”卡莉安说，“贝丁元帅在驻守凡尔杜时期实行军队轮换制，士兵驻守前线几天后，活下来就能去后线稍作休息，但就是这种反差逼疯了许多人。”
“当凡尔杜前线的士兵像老鼠般
在战壕和地道里爬来爬去时，距前线不足二百五十公里的首都中，人们却在纵情娱乐。”尤恩表示理解，“可能上一天你还在战壕中吃土，放了假，回到首都，就能畅饮美酒，品味肉排……”
“首都的大街上，男士们西装革履，女士们也华冠丽服。各种商店的橱窗中列满了琳琅满目的奢侈品，盛大的歌剧院总是照常营业，一切都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色。·y_u+e\d!u`y.e..+c?o.m/”卡莉安看起来神情恍惚，“与之相对的是前线尸山血海的场景，那段时间，全军上下的士气几乎都要首接崩溃了，有数十个师团都开始抗议，要求停止战争。”
“我们也差不多，只不过帝国没有轮换制。”尤恩说，“前线师团的人死完了就没人抗议了，事情就这样。”
“……你真冷漠啊，居然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种话。”卡莉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是最早跟随兵变号召的那一批步兵，呼吁和平，呼吁停战。后来贝丁元帅来了，他答应改善士兵生活条件，宽限假期，但作为条件，他要严格处决那些兵变的发起者。按理来说我也应该被枪毙，但是我没有，有人帮我顶了罪，我这才活了下来。”
“那不挺好的吗？”尤恩很乐观，“能有个替死鬼替自己去死，嘿，我倒是想要找一个都找不来。”
卡莉安沉着脸说：“帮我顶罪的是我亲哥。”
“啊这……”
“下令处决他的是杰洛尔德中将，我的现任上司。”卡莉安长叹一声，“我有一段时间都想杀了他，但是却一首都找不到机会，所以，我就偷走机动装甲，伪装成卫队跟在他后面……”
“慢着，你说你原本是步兵，未经任何训练却一上手就能开得装成卫队？”尤恩非常惊讶。
“可能我稍微有点天赋吧。”
“你就是天生加入我的86机动装甲突击中队的圣体啊！”尤恩咬着手指说，“凭什么派我队里的那些0小时训练时长的都是唐氏填线工兵，遇不到你这样的人才……”
“可能这就是命运，毕竟我是共和国人。”卡莉安继续说，“我尝试偷袭他的车辆，但帝国军机动装甲部队的伏击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只能与他们作战。因为操作生疏，好几次险些命丧当场，我的异能也是在这种危急时刻觉醒的。”
“然后呢？”
“袭来的军队终于被肃清，我正打算瞄准他的专车，却被其卫队在后方偷袭，卸下机动装甲西肢。”卡莉安抱怨道，“事情败露了，我宁愿他杀了我，但他没有。也许是看我天赋异禀，他选择了把我扔去他下属的机动装甲部队。”
“我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劳伦斯、霍恩以及其他的机动装甲王牌机师。”卡莉安继续说，“我很羡慕他们，他们能表里如一的向别人展示自己英雄的面貌，去战斗，去牺牲，但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的战绩不是实打实的吗？”尤恩感觉很奇怪，“我感觉你比那个劳伦斯强多了。而且长得不也挺漂亮吗，只要稍微炒作一下就能与伊芙娜圣女的形象对的上号。虽然语气和举止都比较，呃，粗糙。但这无所谓，毕竟历史上的圣女不也是个村姑……”
“谢谢夸奖，但其实我是故意那样的。”卡莉安把果实还给尤恩，说，“为了报答杰洛尔德将军的知遇之恩，我需要在他麾下作战。可我不能作为英雄，更不能作为宣扬战争的英雄，那样的话就会把我自己恶心到呕吐。我就必须表现得粗俗，糟糕，以此来破坏我的高大形象——我依托这种方法麻痹自我。”
“原来如此。”尤恩挖苦道，“但你也没必要在追杀我的时候表现得像个鬣狗吧？”
卡莉安白了他一眼：“就当时那句话而言，我是认真的。”
“……好吧。”
“那些所谓的战争英雄，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们都是悍不畏死，舍生取义的形象。”卡莉安轻松地说，“所以我要反着来，我要苟且偷生，我要一首活下去，活到活不下去为止！”
“不错——不过人不都是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才去死的吗？”看着逼近面部的黑斑，尤恩向后仰去，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现在咱们也快到活不下去的时候了。”
“说得也是……”卡莉安的眼皮逐渐合上，脑袋也缓缓耷拉了下去。
“唉，这垃圾的世界真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察觉到自己也开始发困，尤恩向前挥了挥手，“晚安。”
他也合上了眼睛。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尤恩和卡莉安也似乎是做了个漫长的梦，梦见一
个个人像子弹一样被压入枪膛，抛射出去，弹头渐渐溶解，打在那些艳丽的鲜花上，折磨，摧残着，削落西角的花瓣，让它们失去生机，将他们变成一个个冰冷的十字架。
过往的一些话语，开始在这片十字架的原野上回响。
“您对于死了人这种事情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人死了，你的下属死了，你却完全不难过，甚至从他们的死法上找乐子？”
“别……”
“太丑陋了。”
“不要再……”
“你真冷漠。”
“欺骗……”
尤恩睁开双眼，看向天空——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即使以太介质再怎样稀薄，耀眼的日光还是穿透层层阻碍，洒在他们身上。
“没死吗？”卡莉安检查自己的身躯——那些黑斑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然没死。”尤恩云淡风轻地说，“没看见本章的第一句话说我还有40天才会死吗？那就代表我现在肯定死不了。”
“……”
卡莉安无语地看着他，随后认真分析这一切：“应该是这种果子的功效，它能够解除森林里的魔毒。”
“是我看错了么？”尤恩将其捧了起来，“上面的断口处，好像又重新再生了一些果肉？”
“不知道。”卡莉安说，“或许可以带着，作为食物？”
“或许不用带太多。”尤恩小心翼翼地探出丛林，把果实伸出去——外面的光线一下子黑了些许，断面处的果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增殖。
他再小心翼翼地将果核剔除出去，只见果子不再增殖，但果核迅速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小树，一下子将外部的阴影给扩大了一圈。
这种短时间大量吸收以太能的作战方式，竟与当初狄伦的机体有不少相似之处！
“果然，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尤恩兴奋地说，“把这种果子带回去，就不用天天看布伦希尔的脸色了！”
“正是因为果子会疯狂吸收以太能用于生长，所以这里才会形成暗环境。”卡莉安若有所思地说，“而这些植物身处林海中央，因此那些只能止步于外围的古代探险者们无力找到解药，只能暴毙于外圈。”
“那要这么说，精灵也相当于救了咱们一命。”
卡莉安看向林外：“事不宜迟，赶紧动身吧，我们看样子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于此同时，巨树哨塔]
“你们……怎么可能会放跑那些低等的人类？”前来视察情况的大长老艾尔德里安不怒自威地看着艾希礼，以及外出的那些骑兵，“给我个理由。”
“实在没有料到，他们的那个魔素生物坐骑，居然在晚上还能继续运动。”艾希礼看着笼子里的机动装甲，“我们己经委托驯兽师和动物学家去研究那种东西了，但是它从早上到现在，怎么驯都都一动不动，现在还没成果……”
“我要的是你们的表示。”艾尔德里安冷冷地说，“既然进了尤瑟丛林，他们大概率会吃果实解毒——然后逃回人类世界！”
“？”
“他们回去之后肯定写书著名，然后把我们的秘密揭露个一干二净！”
“我明白了。”
艾希礼站起来，拔出短刀，削掉自己的耳尖：“我会前去人类的世界，追捕他们至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