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之巅抱着脚走路

第115章 商城震惊(二)

立夏节,夜深了,可就是这天晚上,顾敬之骑着马,带着一个班进城了。

李鹤鸣喝多了,还在床上酣睡,值班卫兵通报,他伸个懒腰,打个呵欠,极不情愿地下床,穿上衣服到大厅,一看,顾敬之一张脸像死了妈,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李鹤鸣有点不悦,把最后一只袖子通上,骂:你个顾莹,半夜三更,慌慌张张,干啥?

干啥,出大事了,这件事情要是捅出去,不说你的乌纱帽戴不住,就是我们这些人的狗命,怕也难保。

这么严重,到底出了啥事?

哎,如今这年头,除了土匪还是土匪,可是,土匪能让你丢掉乌纱帽吗?甚至能让你丢掉小命吗?

哎,打什么哑谜,都什么时候了,今儿又是立夏节,多喝几杯,又看了一会儿戏,现在,酒劲儿上来了,刚上床,你就来了,李鹤鸣说,要不是看在你当过我的师爷的份上,我才懒得见你的,多大事儿,明天不能说吗?

十万火急呀,顾敬之装着神情庄严,哭着脸说,是共党,是共党闹事了。

你不是说你那没有共党吗?出来一个老斑鸠,还不是的,还是个冒牌货,准备拿他的头邀功的,被打得钻进了黄柏山,还说,他都不敢离开黄柏山半步吗?

哎,我的县长,你咋认为是我那儿呢?顾敬之一跺脚说,不是我那儿,我曾经告诉你,南乡,南乡,和乐两区,还搭上了六安、麻城、罗田,都出省了!

咋回事儿,唵,慢慢说,别急别急,把情况说说,说清楚,李鹤鸣一听,酒醒了大半儿。

顾莹,就是顾敬之,这个人,国共合作时在李鹤鸣办公室任秘书,接触过gCd。

此人是从武汉黄埔分校毕业的,比漆德玮和周维炯还早,只不过他在武汉上学时间不长,大半年就因为他爹病重,要回来了。

回到家乡,被gCd的正义和无私感动,也想加入。他是李鹤鸣的秘书,自然知道李鹤鸣曾经加入过,还是董翰儒介绍的。可是,到了二七年分共,有人告李鹤鸣曾经跟共接触。为表忠心,李鹤鸣一反常态,积极捕杀gCd。

顾敬之从黄埔军校回来时,国共合作还处在蜜月期。此时,顾敬之看到李鹤鸣对董翰儒比较器重,经常把董翰儒喊到办公室商量事情,于是也要求加入我党。董翰儒见此人是个凹壳子脸,两只眼珠跟纸牌一样,正面乌黑发亮,翻过去一块白板,就觉得此人心深阴险。

在一起喝酒时,董翰儒开玩笑说,顾兄呀,你上过黄埔,家里又有钱,现在县长那里当秘书,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位置,前途不可限量,你为何要参加我党呢?

这么一问,也许是顾敬之喝多了,就说,如今,谁领导这个时代,是共党领导这个时代。推翻大清朝的那些大人物,哪一个不是留过学,到西天取过经的?就像《西游记》里写的,只有到西天取过真经,才能正果,才能立地成佛。

哦,老兄真是高见呀,董翰儒一听,有些上道,心里比较高兴,心想,难道我看面相看错了,此人给人的印象仿佛有些阴险,实际上就是一个喜欢追求真理的年轻人?真要是这样的人,拉过来,我们一起奋斗,不难让商城在我党领导下,实现宏伟理想呢。这么一想,就点头,接着正要说你还行,我党准备培养你呢,可是,顾敬之又说话了。

你们党的创始人,那个姓马的,我见过。

你见过?董翰儒吃惊,觉得顾敬之肯定认错人了,于是又说,在哪见过?

在武汉,我们上学时,就有你们的人,他们好像很崇拜这个人,还找人画像,贴在墙上,都举起左手,不,也有举起右手的,跟他保证什么,我当时多瞅了几眼,觉得你们党搞对了,就连他们推翻大清朝,都找西方人为外援,你们找个外国佬当顾问,肯定能成大事。

这么一说,大失所望,于是董翰儒敷衍说,要想入党,这个事情,我回来跟组织汇报汇报,但是,就是组织答应了,按照我们党的入党程序,第一步,得培养。

这么一培养,就到了分共。

此时,顾敬之吓得擦汗,觉得没参加共党,实属侥幸。不仅如此,自己还是走运气,不,走大运呀。不,还是自己老坟地好,这个命,好可不得了,哎,顾敬之感叹之余说,人生只有八盒米,走遍天下不满升。

顾敬之是李鹤鸣的秘书,对李的一担八斗稻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正因此,李鹤鸣特别重用顾敬之,先给他一个师爷干着,不久又把他升为副县长,还说,人呀,就像喜欢美女,不在乎名声,往往美女都是妓女,还都是小妾,真正的大房,实际上都不是美女。

顾敬之半懂不懂,李鹤鸣又进一步说,就好比我们是国民党,当时糊涂,不,也不是糊涂,就是想打入共党内部,到一定时候,来个釜底抽薪。共党就好比“那个”,你知道的,但是,在名分上永远也当不了正房。那时候,你参加了共党,我听董翰儒说,还是他介绍的,结果呢,我也觉得新鲜,也加入了。这不,哈哈,你是明白人。

顾敬之吓得一身冷汗,通过范大头,也知道李鹤鸣的手段,这分明是说,我知道,你是共党,因为你是共党,我才参加的,为何?就是看看你是真心实意的参加,还是假装的——目的也像我一样,打入其内部,一旦有机会,给他们以致命一击。

这么一想,顾敬之立即表忠心,给李鹤鸣出了不少坏主意,还把家里存货拿出一万块大洋给了李鹤鸣,并把他爹在顾宅培养的小炮队近百十人,无偿地给了李鹤鸣,组成了县民团第一、第二中队,队长分别是石虎石豹,后来虽然是王继亚任团总,但是,真正的调兵权还在李鹤鸣手里。

这么下大力气扛着,已经知道了顾敬之真心实意跟着自己,李鹤鸣也就放心。不仅放心,还给了顾敬之许多好处,譬如师爷,还譬如副县长,虽都没有什么实权,但是,位置和级别也都上去了,从某种程度上说,比区长还要高半格。

再之后,顾敬之设计搞掉范大头,等于解除了李鹤鸣的后顾之忧。为了感谢顾敬之,也为了找一个人平衡一下乡区民团,就把顾敬之派往南乡,也就是亲区,当了乡长,如今已是区长。

顾敬之家是一方豪强,底子厚实,又拿出钱财重新组建一支小炮队,如今都不这样叫了,都改叫区民团,或者叫县民团中队,大约有四十来人,三十八条枪,在区这一级,除了杨晋阶,他就是老大了。

顾敬之当上区长之后,这两年,在亲区也干了不少事情,至于好坏善恶,褒贬不一。譬如,你要说他清明吧,他又在长竹园建了顾襟乐堂,那些钱从哪来的,不贪不捞,能建豪宅?还譬如,你要是说他贪吧,在他管辖的区,从来也没饿死人的。就是南乡杨晋阶管辖的区,饿死人堆积如山,但是,只隔着一个黄柏山的亲区,却路不拾遗,还真的都安居乐业。他家田产,也是规规矩矩按照规定收地租,老百姓还都说他清明,是青天大老爷。

就说穿戴,他从来不穿中山装,总是穿着长袍马褂,一副前清遗老的装束,见人也不是高高在上,甚至还摘帽微笑点头,给人和善感觉。

这些都不说,就说他回到亲区做的那些事,令人费解。他也拉起了一支小炮队,四十多人,虽没杨晋阶民团人多,但也算比较牛逼的。在亲区,他搞个慈善机构叫“油盐堂”,让小炮队一名队长负责,保甲长每年都要拿出俸禄的百分之十做慈善,购买粮食,施舍穷人。

他打土匪,不遗余力,并搞了个连坐办法——如果你家出了土匪,你这个寨子都要受株连;凡受株连,同罪,整个寨子屠戮,惨不忍睹。

但是,他又积极兴办教育,凡是在亲区出生的孩子,到了入学年龄,免费入学。所以说,就顾敬之这个人,不能用好人还是坏人简单评价。

对于这些,李鹤鸣也知道,还派王继亚深入该区开展调查,可是,王继亚回来后,不仅不说顾敬之坏话,还一再帮腔顾敬之,说他这个人挺会事的,在他家顾荆乐堂旁边树碑,上写李鹤鸣县长口谕:与民同乐者此地就是天堂;残害百姓者实乃宵小毒虫,为教化民众,设乐堂于此,虽妻妾成群,同乐而已。

王继亚又拿出五万块大洋的银票递给李鹤鸣说,这是顾敬之孝敬您的。

李鹤鸣推辞说,你辛苦,我咋能贪功,你拿着吧,算是补贴县民团,也得换一些新枪了。

我还没有向您汇报呢?王继亚说,也给我们民团了。

多少?

一万块。

那咋可能?还是把这些拿着,算是补贴手下吧,要是按部就班,手下积极性也提不起来。

说得跟真的一样,王继亚不知道他肚子里都装的啥?知道。王继亚呵呵笑,赶紧把那一万块银票拿出来说,老同学,你要是不要的话,我这个,也不能收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