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黎明之前(七)
这个我也想了,但是杨表现得太过异常,这就足以说明,李鹤鸣给他任务了。要是没有确切消息,杨也不会接受。
照你这般说,确实让我吃惊。
咋办呢?周维炯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说,杨有确切消息,但不知道是哪些人,这是为何呢?周维炯思来想去,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对于以前,比较单纯,那时候,当时怀疑我们内部有问题,也就是因为蒋书记来这里,不该大规模召开会议,不能严格保守开会秘密,不管是有意或无意,总之,是走漏消息了。
这个消息,既然是从内部走漏的,那么,就在内部排查。通过每个人的表现,王泽沃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也不能确定。可就在这个时候,黄三姑暴露了,蒋书记又找到了,这么一说,那么,内部泄露消息的可能性有,但是,不太大了。
此时,知道杨晋阶又进一步得到消息,说是民团内部就有共党活动,为此,李鹤鸣还派人,是县党部委员,到此地督导,不是一个,张瑞生说的那意思,两位跟着杨晋阶,这就说明,李鹤鸣急了,要求杨晋阶尽快查出共党。
不不不,周维炯又想到一个问题,这就说明,不管是李鹤鸣也好,杨晋阶也好,他们是得到消息了,还是进一步得到消息了,并确定,在我们这儿,甚至民团内部,存在着共党活动,但是,是谁、哪些人确定不了,这就给我们思考的余地。
一是消息来源,也像原来那样,是黄三姑提供的吗?二是到底他们知道多少,是掌握一点,通过一点找到全面,还是一点也没有掌握,只是普遍撒网重点逮鱼?
首先是第一点,消息来源。据推测,消息一定出自我们内部,以前,以为是黄三姑,但是,从张瑞生说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黄。不是黄,那么,这个人就是我们内部,或者不是一个人,几个人,其中也有黄,也有可能。如果是内部,这个人要么不想暴露,要么首鼠两端,总之,是害怕什么,所以没有给太确切的消息,让他们自己摸,这样可以转移注意力,让我们松懈,反正我们确定的起义时间是中秋,到中秋节还有几个月,不怕。照这般说,我们也要改变策略。
昨天夜里不是研究定了吗?要是改变,非常紧急的话,是不是考虑稳妥之后再说?
战场瞬息万变,决不能墨守成规。大荒坡就是个例子。蒋书记来之前,我们不明所以;蒋书记来了,才知道原委。大荒坡给我们经验,但是,教训还是深刻的呀。
但是,知道了,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呢?
借鉴呀。就说我们这次研究的意见,我认为时间是定的。按照商罗麻特委意见,分头行动,这就说明我们行动有自主权,这是最大的优点。我想了想,这样,撇开杨的怀疑,就张而言,智慧不够,他虽说有几个心腹,但也因为相互争宠导致人心不齐,动起手来,我们胜算的概率比较大。
但是,必定有牺牲,因为敌人不知道情况,必然要反抗。还有吴成格,他也是团副。此人整天少言寡语,不与人交往,我总感到他很阴险,是我们起义道路上存在的最大的潜在危险,该咋办呢?我一时还没有相好。
你说说这个人,我们也不太了解。
不论张瑞生咋糊弄,他都睁只眼闭只眼。可是,那些团丁,吃喝嫖赌,他又不参与。杨晋阶想到他爹是大地主,才让他到民团。每年,他爹都要出一大笔钱,听说,现大洋就上百块。
有一天,我从丁家埠街道那边回来,吃东西坏了肚子,见四下没人,到河边卸“包袱”,当我抬头,瞅见一个人爬树像猴子,过了一会儿,那人又从树上旋风般跳了下来。我不知道是谁,偷偷盯着,那人站定,四下看看没人,才拍拍手,扭头走了。
就在他扭头的一刹那,我惊讶地发现,此人居然是吴成格!说实话,我当时不相信,揉揉眼睛,是吴成格!你们说,怪不怪?
平日,通个手,低着头,两眼无光,对谁都笑,可是,此时,迅捷无比,比松鼠爬树还要快,你们当时要是见到了,毫无疑问,都会认为他是武林高手。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平时装成那样?难道他想隐藏什么吗?
我当时就吓傻了,心咕咚跳,过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对此,我常想,是不是杨安排到我们民团的?要是这样,他的任务是什么?是监督张?不必要。监督我们?对,就是监督我们。
我吓出一身冷汗,为此,一直留个心,就是找不到机会和合适人对其调查。
吴成格有这般能耐,我咋不知道?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但是,你想过没有,他藏得这么深,说不定就是一枚定时炸弹,比黄三姑还危险。黄三姑离我们远,吴成格就在身边。我们一举一动,都在他监视当中,你说咋办?
是呀,真要是你说的,他又是副团总,心这么深,还真的不好办呢。
我想,以不变应万变,周维炯说,时间定了,也不能改。
那咋办?
天阴地重,已经下起麻风细雨,外出的可能性不大。杨晋阶到牛食畈,主要是抓共党。不论真假,你也想办法把信送出去,让梯云防着点,真要是不行,把肖方派出去。
那不行,肖方昨天带四名党员参加了我们会议,要配合我们组织农民暴动。黄玉山还有七八条真家伙,还有陈本善,家里也有四五条“狗”,要是不解决,即使暴动成功,也会留下隐患。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就不动肖方了。这样,永金那儿,让德林通知,梯云那儿你亲自去一趟,行吗?
有点难度。
你跟德林说,他是搞联络的,让他想办法。
是,保证完成任务。
现在来说说我们的计划。原定三更,都睡了再动手。计划不如变化,现在想来,这样做不太现实,因为今天是立夏节,丁家埠像过喜事,赌博的、喝酒的、访友的、书大鼓书、还有唱戏的,会一直热闹到天亮,恐怕不会比大荒坡那个张恶霸警惕性差。万一都不睡,都玩牌,或者有人开小差,到街上嫖妓,也会误事。刚好,张瑞生让我值勤。
你值勤,不耽误我们的事情?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凡事都得知道因势利导。我考虑,不仅不耽误,还是一个难得的契机。平日里,我总是说你们纪律差,跟军校比,差得太远,你们不服,那就来现的,让你们把衣服被子都叠整齐放好;枪,擦干净,别成了烧火棍,到时候,放不响。
这有什么意义呢?
擦枪,只是一个幌子,最主要是把枪归类,放在一起,包括子弹袋,都整整齐齐放在一起,到时候,让张瑞生检查,趁此,控制枪支。
这个办法很好,但是,有一个问题,要是都把枪支放在一起,我们也没有枪,咋控制?
张瑞生的枪不能摘下来,以免引起怀疑,最主要是,他是盒子炮,跟长枪放在一起,不伦不类。
不放在一起,他有枪,更不好控制。
别插话,你听我说完,周维炯说,还有吴成格,手里也有盒子炮,还是他从家带来的,更是不能摘掉。至于班排长,不成问题。问题咋解决?晚上要宣布命令,张瑞生还让我讲两句,我就以整顿军纪搞好内勤为名做示范。做示范时,要求点名,到时候,你去晚点,我就骂你,你顶嘴,我故意打你,罚站。
你知道的,晚上有晚餐,要喝酒,很热闹。这个时候,民团这些人谁个想站岗?都不想。让你站岗,他们巴不得,所以,你也要假戏真做,拿着枪站在门口。我们在屋里喝酒,你还要时不时伸头看,装着想喝的样子。等你换岗时,我让蔡老四去,他也是我们的人。你进屋,故意轻视我,找张喝酒,敬他酒,他一定很高兴。张喜欢划拳,就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喝倒,你就算完成任务了。
吴成格咋办?
让齐程远对付他。
齐程远?
他是个大个,又是吴成格保的,听说两人还有些薄亲。上次,我让齐程远主动接触,想让他摸清吴成格底细,但此人心太粗,吴成格又能装,听说现大洋就贴补十多块,心痛得要死。但是,一无所获。
所以你就认为吴成格不正常,是吗?
有点,不过,看他行事,又不像个坏人,不好评价。
那咋办?
这小子好说话,是出名的老好人,不管谁有事,只要找到他,他都帮助,不图名不图利。要是别人感谢他,他就说,举手之劳,还抱拳一笑;要是请他吃饭,来者不拒,吃了,你掏钱他也不阻拦。你不掏钱,他也不怪,自己掏。想起来了,就像你们说的君子,这么有涵养,算服了。
这样人最可怕,不过嘛,让齐程远对付他,他不会在意,这就叫两个哑巴一头睡,没说的,也叫生若直木,不语斧凿。
啥意思?
一个是真傻,一个是装傻,到一块,都是傻!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