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夜幕降临莲子百合糖
36. 拖鞋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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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五，梁曼韶还在睡梦中，林煦的电话已经打过来把她叫醒。
“喂，又怎么了？”梁曼韶窝在被窝里，把手机放在耳边，眼睛还闭着。她都没有看来电显示，就已经知道这电话来自何人。年节上这个时间点，能这么肆无忌惮给她打电话的，除了林家大少爷还有谁。
“起床了没有？你今天要回广州的！路上堵车，赶紧起床出发！”
梁曼韶才不信，握着手机低低地笑，“我知道你想我。”
林煦毫不掩饰：“我当然想你，赶紧起来，我定了只清远走地鸡，你快到的时候跟我说，我叫人把鸡杀了送去你家。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好啊。”梁曼韶回答，她跟父母呆了这么多天，早就已经忍无可忍，今晚说什么都要回自己的避难房睡，“我还要吃什锦冬瓜盅。”
那头林煦的笑声爽朗，对她这点要求当然无有不应。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的话，直到家人来敲卧室的门，梁曼韶才匆匆挂断电话，掀被下床。
潮州老宅不常有人住，也就没有请长期的佣人，年节上住家阿姨更不好找，只请了个钟点工来打点一日三餐。
梁曼韶洗漱好下楼来时，梁父梁母已经吃完早点，看她下楼时也面带不悦。梁曼韶只当没看见，坐下来将就吃两口。
梁父敲敲桌子：“吃完去给祖宗上柱香，等会儿就回广州了。睡得这么晚，潮庆楼还一堆事情，你哥带着孩子跑去上海，你也不知道帮衬一点。”
梁曼韶充耳不闻，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喝粥。
见她这样子不把自己当回事，梁父更是一肚子火，手一拍桌子，瞪起眼睛来又要发作。
“哎呀，新年好！新年好！”外头人声从远及近，梁曼韶认出来这声音，是潮庆楼的行政总厨关大成，是她父亲多少年的老搭档，更是梁家在潮州的老邻居。
一家酒楼食肆，老板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总厨是谁，班底有谁。老板可以换来换去的，可食客的舌头和钞票，永远都只跟着厨师走。
梁父如同京剧变脸，一下子就春风和煦了起来，他站起身来迎接，几乎是走到门口去跟关大成勾肩搭背说新年好。
梁曼韶也站起来，跟关大成抱拳道一句新年好，说两声发财话。
关大成为人阔绰好面子，梁曼韶的吉祥话还没说，他的红包已经送上来。广东红包向来轻薄，只为图个吉利，可关大成这份却厚实，连梁父看了都连连推说太客气。
“哎，还没结婚都得拿红包，大吉大利。拿着红包，下一年叔叔就得给你准备结婚酒席啦！哈哈哈哈！”
红包塞到梁曼韶手里，后头梁母也笑，转身上楼去准备红包给关大成的孩子回礼。
梁曼韶这才注意到关大成是带着孩子过来的，她记得关家儿女三个，但只见到一男一女，大的是关青燕，梁曼韶还记得这个比她小六岁的邻家妹妹，小时候拉着她的衣角喊她“韶韶姐姐”。小的梁曼韶猜是小儿子关青山，看样子还是高中生，毛毛躁躁的。
两个大人勾肩搭背去茶室聊天，看样子今天是不能早早启程了。关家小儿子放下给梁家的礼盒，领了红包，没一会儿就找借口开溜先回家去，只剩下关青燕一个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父亲。
梁曼韶不忍看关青燕在客厅干坐，去厨房切了水果拿出去陪她聊天。
“别客气，他们也不会聊很久。明天潮庆楼开门，你爸爸也会早早回广州去的。吃点水果吧。”
关青燕抬头看她，一双眼怯怯：“多谢韶韶姐姐。”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称呼。关青燕长得文静清瘦，深林潭水一样的空灵，本就耐看的一张脸，眉头总是带着两分愁，让人不免多看多品几眼。
“今年要大学毕业了是不是？你刚上大学那年过年我们还见过，我记得你考上了中大。”
关青燕点点头：“在中大读计算机，今年七月就要毕业了。”
话是客套的寒暄，梁曼韶本可以停住，却忍不住问下去：“今年就业形势不好，可你这个学历和专业，起码会比别人好许多。准备找工作吗？还是想读研？”
“工作吧。韶韶姐姐，我想早点离开家。”关青燕的语气平淡，“我想像你一样，早点离开家。”
两人只是并肩坐在客厅的酸枝木椅，可关青燕这眼神，像是把她拉回小时候，又扯住她的衣角。梁曼韶想起那年听她哥哥提起，关总厨的女儿要去中大读书，关总厨人前是夸耀自己生的女儿聪明，人后却是百般阻挠女儿选专业。
梁曼韶看着她，问：“想好了去哪儿吗？手上有哪些offer？”
关青燕面露难色，“我想去深圳，深圳好落户。可是……可是深圳太近了。”
这些话别人或许听不明白，可梁曼韶字字都懂。户口迁走了，就是从此不再受桎梏。深圳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深圳潮汕人何其多，关系网密布。普通人家尚且可以求两三家亲戚办成事，像关大山这样的，关青燕在深圳和在潮州没有区别。
这个选择，摆在如今的关青燕面前，也摆在过曾经的梁曼韶面前。
梁曼韶抿唇想了想，“你把简历给我吧，有不少公司虽然办公地点在北京，可注册地在深圳。你自己多投简历当然好，我也可以帮你直接推给我认识的业务方。”
关青燕眼睛一亮。
梁曼韶又说：“实在不行，你可以先工作攒一攒钱，去香港读个硕，走人才引进去上海落户。时间可能花得久一些，但也是一个方法。”
关青燕听得认真，连连点头，当即加了梁曼韶的微信，把自己的简历发给她。梁曼韶扫了一眼简历上的内容，又指出两三处让她回去改一下。两人刚说完，梁父和关大成已经从茶室走出来，你捧我吹地要道别。
关大成一看只有关青燕在，眉头皱起：“关青山呢？”
梁曼韶笑道：“男孩子坐不住，先回家了，青燕喊他都不听。”
外人面前，关大成不好发火，嘴唇抿成一条线，即便是梁曼韶帮腔，他也不肯忍这一句：“没用，连弟弟都看不好。”
关青燕垂下眼，半个字不反驳。
梁曼韶刚要说话，梁父抢先开口：“好了好了，男孩子活泼捣蛋是好事，好动以后才能成大事。大成啊，明天广州见了，我们这也要开车回去了。”
关大成这才换回几分笑意，跟梁父道别，吹着胡子瞪着眼，带关青燕回家。临出门时，关青燕还回头来看梁曼韶，直看得她心尖都酸，恨不得冲上去打关大成一顿。
梁家给家里祖宗牌位郑重上香，梁母拜了又拜，嘴里絮絮念叨祖宗保佑，十句有七句都是梁文正，剩下三句一句是儿媳乖顺，一句是女儿养老，还有一句是早日抱孙。
终于启程回广州。梁曼韶可不愿意开车，早早叫家里司机来潮州接，自掏腰包给司机一个大红包，被梁家父母指着鼻子骂败家也不管。一到广州，脚刚迈进梁家家门，看见提前叫回来的佣人，梁曼韶鞋都没有换，就说要回自己的住处，任父母怎么生气也不理，打车就走。
五六日紧绷的脊背和神经，在梁曼韶上了滴滴的那一刻，终于舒展开来。
梁曼韶前脚刚迈进自己的避难房，林煦后脚就上楼来自己输入密码开门，抱着梁曼韶亲了又亲，脑袋在她颈窝蹭了又蹭，说什么不肯松手。
“你出差回来的时候也没这么粘人，发生什么事了？”
林煦的脑袋抵着梁曼韶的脸颊，在她锁骨亲了好几口，“你在北京工作怎么累都有个度。比不上你在老家又累又烦，我想想都心疼嘛。”
他的吻落在她锁骨上，吻两下舔一口，酥酥麻麻，叫梁曼韶忍不住仰头呼吸。
林煦喃喃道：“就这几天，你都瘦了一圈。等着，我先给你做午饭。”他说着重重亲了梁曼韶一口，转身去开冰箱翻食材。
原本空荡荡电都不用插的冰箱，打开时梁曼韶都吓了一跳，各类食材汤料饮品齐全，连她爱喝的龙舌兰都备了一瓶donjulio在冷冻层。
“你这是每天都来我家打卡做采购吗？没几天就要回北京了，吃得完吗？”
林煦摆摆手：“吃得完，这几天就好好在家休息，看看电影吃吃饭散散步打打游戏，哎我的游戏机都搬过来了。实在吃不完，剩下的食材就让钟点工看着能拿拿，不能要了就丢掉吧。”
梁曼韶撇撇嘴想说浪费，可看林煦这样忙前忙后的，舍不得扫他的兴，终究还是把话收回去。也行，送给钟点工也不算浪费，挺好的。
“你先洗澡歇一歇吧，饭一会儿就好了，我订的那只走地鸡还要等一会儿。我怕你饿，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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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做熟了再送过来。”林煦摸了摸衣兜，“哎我手机呢，我问问到哪儿了。”
梁曼韶看得心尖软软，忍不住走上前去，从后抱住林煦，踮起脚在他耳垂上亲一口。林煦笑眯眯，侧身过来捏着她的下巴，吻住她双唇，又亲了亲她的眼睛，这才推她去换衣服洗澡。
等梁曼韶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餐食，林煦从锅里把蒸好的虾起出来，说冬瓜盅还要等一会儿，先吃鸡和虾，他再做个白灼柳叶菜。
梁曼韶并不是很饿，托着下巴看林煦忙进忙出，等他坐下再一起吃饭。
一顿饭边聊边吃，菜肴都清了大半，林煦把碗碟简单清理丢进洗碗机，冲了个澡出来，看见梁曼韶抱着电脑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抵着下巴，一手在触控板上滑动，眉头微微皱着，是工作的样子。
“怎么过年还要加班？”林煦走过去坐在梁曼韶身边，脑袋在她颈窝蹭了又蹭，深深呼吸，手也不老实地在她睡衣下摆往里钻，“要不要睡午觉，睡个午觉嘛。”
梁曼韶被他拱得脖子也痒腰间也痒，缩着身子躲，连电脑都要掉到地上去。她笑着推开林煦，解释道：“等我先看完这个，是我一个邻居妹妹的简历，我在给她挑能落户的公司。”
“要落哪儿啊？”林煦回应梁曼韶的话，可动作没停，往下在她腰间又摸又掐，往上在她锁骨又亲又舔。
“深圳吧，北京积分落户也太难弄了，或者国企央企也行，可要等她跳出来得赔违约金。二三十万，这笔钱我也不是不能借给她，互联网干个两三年她就能还上了。”
都愿意借钱的关系了，林煦这才抬头认真听，“这邻居妹妹跟你关系这么好吗？”
梁曼韶点点头，“她爸爸是潮庆楼的总厨，跟我爸是几十年的生意伙伴了，穿一条裤子一样要好。我们两家一直都是邻居，在潮州也是，在广州也是。她比我们小六岁，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能帮就帮吧。”
林煦凑过来看电脑屏幕上的简历，上下滑动看两眼，“学历履历都不错，奖也拿得多。好学生啊。哎，你们老家是不是风水宝地？”
梁曼韶往他肩头一拍：“没个正经。”
“你不是跟你爸妈关系不怎么样，怎么要送这个大人情？是你自己想帮这个小妹妹吗？他们家也不肯放她出广东？”
梁曼韶叹了口气：“何止。她家比我家还重男轻女，原本啊只有她一个女儿，她爸爸抱养也要抱个儿子回来养，养着养着呢，妻子怀孕生了个亲儿子，又想把抱养的儿子送走。”
林煦眨眨眼睛：“真送走了？”
“倒也没有。她们家找了个算命的，算命的说他们夫妻俩命中本来没有儿子，可抱养来男孩命中带手足，如果把养子送走，亲儿子就留不住。”
林煦笑起来，满眼是听传奇的兴奋：“这都当真？”
梁曼韶点头：“都找算命的了，当然信这个。可她爸对这个养子也没好到哪儿去，就养着呗，虽然饿不着他，也供他上学，可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小儿子，对养子非打即骂。”
梁曼韶放下电脑，侧身面对林煦，“你是不知道啊，今早我们要出门，关青燕她爸带着她和小儿子来送礼，当着我们的面就要骂她没管好弟弟。啊我真是服了，她弟弟都十八了！”
林煦拧起眉头，拿过梁曼韶的电脑，拉她手指过来解锁屏幕，这下是认真看起关青燕的简历来。
梁曼韶突然想起什么，趴到林煦的肩头，贴着他耳朵，“你们公司不是在招人吗？技术的，这专业对口啊。你们的注册地又在深圳，办公却在北京，正好她既能先落户逃出来，又不用长住深圳。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
林煦摊开手心，“我招她进来，你给多少好处？”
好处？梁曼韶推开林煦的肩膀，把电脑拿回来，“她这样的学历履历，放在今天这个低迷市场也有的是人抢，我给你先面试的机会都不珍惜，还想找我要好处。”
林煦笑得讨好，抱着梁曼韶哄：“好好好，我倒给你好处费行了吧？”
梁曼韶手指对着他点一点：“先面试，不许耍滑头不许放水，走正经流程。行就行，不行她再面别的公司。”
林煦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嘴边亲，郑重点头：“好。我把她推给人力然后让洪广澜去跟后续的面试吧，保证全程正规。”
“喂，又怎么了？”梁曼韶窝在被窝里，把手机放在耳边，眼睛还闭着。她都没有看来电显示，就已经知道这电话来自何人。年节上这个时间点，能这么肆无忌惮给她打电话的，除了林家大少爷还有谁。
“起床了没有？你今天要回广州的！路上堵车，赶紧起床出发！”
梁曼韶才不信，握着手机低低地笑，“我知道你想我。”
林煦毫不掩饰：“我当然想你，赶紧起来，我定了只清远走地鸡，你快到的时候跟我说，我叫人把鸡杀了送去你家。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好啊。”梁曼韶回答，她跟父母呆了这么多天，早就已经忍无可忍，今晚说什么都要回自己的避难房睡，“我还要吃什锦冬瓜盅。”
那头林煦的笑声爽朗，对她这点要求当然无有不应。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久的话，直到家人来敲卧室的门，梁曼韶才匆匆挂断电话，掀被下床。
潮州老宅不常有人住，也就没有请长期的佣人，年节上住家阿姨更不好找，只请了个钟点工来打点一日三餐。
梁曼韶洗漱好下楼来时，梁父梁母已经吃完早点，看她下楼时也面带不悦。梁曼韶只当没看见，坐下来将就吃两口。
梁父敲敲桌子：“吃完去给祖宗上柱香，等会儿就回广州了。睡得这么晚，潮庆楼还一堆事情，你哥带着孩子跑去上海，你也不知道帮衬一点。”
梁曼韶充耳不闻，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喝粥。
见她这样子不把自己当回事，梁父更是一肚子火，手一拍桌子，瞪起眼睛来又要发作。
“哎呀，新年好！新年好！”外头人声从远及近，梁曼韶认出来这声音，是潮庆楼的行政总厨关大成，是她父亲多少年的老搭档，更是梁家在潮州的老邻居。
一家酒楼食肆，老板是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总厨是谁，班底有谁。老板可以换来换去的，可食客的舌头和钞票，永远都只跟着厨师走。
梁父如同京剧变脸，一下子就春风和煦了起来，他站起身来迎接，几乎是走到门口去跟关大成勾肩搭背说新年好。
梁曼韶也站起来，跟关大成抱拳道一句新年好，说两声发财话。
关大成为人阔绰好面子，梁曼韶的吉祥话还没说，他的红包已经送上来。广东红包向来轻薄，只为图个吉利，可关大成这份却厚实，连梁父看了都连连推说太客气。
“哎，还没结婚都得拿红包，大吉大利。拿着红包，下一年叔叔就得给你准备结婚酒席啦！哈哈哈哈！”
红包塞到梁曼韶手里，后头梁母也笑，转身上楼去准备红包给关大成的孩子回礼。
梁曼韶这才注意到关大成是带着孩子过来的，她记得关家儿女三个，但只见到一男一女，大的是关青燕，梁曼韶还记得这个比她小六岁的邻家妹妹，小时候拉着她的衣角喊她“韶韶姐姐”。小的梁曼韶猜是小儿子关青山，看样子还是高中生，毛毛躁躁的。
两个大人勾肩搭背去茶室聊天，看样子今天是不能早早启程了。关家小儿子放下给梁家的礼盒，领了红包，没一会儿就找借口开溜先回家去，只剩下关青燕一个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父亲。
梁曼韶不忍看关青燕在客厅干坐，去厨房切了水果拿出去陪她聊天。
“别客气，他们也不会聊很久。明天潮庆楼开门，你爸爸也会早早回广州去的。吃点水果吧。”
关青燕抬头看她，一双眼怯怯：“多谢韶韶姐姐。”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的称呼。关青燕长得文静清瘦，深林潭水一样的空灵，本就耐看的一张脸，眉头总是带着两分愁，让人不免多看多品几眼。
“今年要大学毕业了是不是？你刚上大学那年过年我们还见过，我记得你考上了中大。”
关青燕点点头：“在中大读计算机，今年七月就要毕业了。”
话是客套的寒暄，梁曼韶本可以停住，却忍不住问下去：“今年就业形势不好，可你这个学历和专业，起码会比别人好许多。准备找工作吗？还是想读研？”
“工作吧。韶韶姐姐，我想早点离开家。”关青燕的语气平淡，“我想像你一样，早点离开家。”
两人只是并肩坐在客厅的酸枝木椅，可关青燕这眼神，像是把她拉回小时候，又扯住她的衣角。梁曼韶想起那年听她哥哥提起，关总厨的女儿要去中大读书，关总厨人前是夸耀自己生的女儿聪明，人后却是百般阻挠女儿选专业。
梁曼韶看着她，问：“想好了去哪儿吗？手上有哪些offer？”
关青燕面露难色，“我想去深圳，深圳好落户。可是……可是深圳太近了。”
这些话别人或许听不明白，可梁曼韶字字都懂。户口迁走了，就是从此不再受桎梏。深圳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深圳潮汕人何其多，关系网密布。普通人家尚且可以求两三家亲戚办成事，像关大山这样的，关青燕在深圳和在潮州没有区别。
这个选择，摆在如今的关青燕面前，也摆在过曾经的梁曼韶面前。
梁曼韶抿唇想了想，“你把简历给我吧，有不少公司虽然办公地点在北京，可注册地在深圳。你自己多投简历当然好，我也可以帮你直接推给我认识的业务方。”
关青燕眼睛一亮。
梁曼韶又说：“实在不行，你可以先工作攒一攒钱，去香港读个硕，走人才引进去上海落户。时间可能花得久一些，但也是一个方法。”
关青燕听得认真，连连点头，当即加了梁曼韶的微信，把自己的简历发给她。梁曼韶扫了一眼简历上的内容，又指出两三处让她回去改一下。两人刚说完，梁父和关大成已经从茶室走出来，你捧我吹地要道别。
关大成一看只有关青燕在，眉头皱起：“关青山呢？”
梁曼韶笑道：“男孩子坐不住，先回家了，青燕喊他都不听。”
外人面前，关大成不好发火，嘴唇抿成一条线，即便是梁曼韶帮腔，他也不肯忍这一句：“没用，连弟弟都看不好。”
关青燕垂下眼，半个字不反驳。
梁曼韶刚要说话，梁父抢先开口：“好了好了，男孩子活泼捣蛋是好事，好动以后才能成大事。大成啊，明天广州见了，我们这也要开车回去了。”
关大成这才换回几分笑意，跟梁父道别，吹着胡子瞪着眼，带关青燕回家。临出门时，关青燕还回头来看梁曼韶，直看得她心尖都酸，恨不得冲上去打关大成一顿。
梁家给家里祖宗牌位郑重上香，梁母拜了又拜，嘴里絮絮念叨祖宗保佑，十句有七句都是梁文正，剩下三句一句是儿媳乖顺，一句是女儿养老，还有一句是早日抱孙。
终于启程回广州。梁曼韶可不愿意开车，早早叫家里司机来潮州接，自掏腰包给司机一个大红包，被梁家父母指着鼻子骂败家也不管。一到广州，脚刚迈进梁家家门，看见提前叫回来的佣人，梁曼韶鞋都没有换，就说要回自己的住处，任父母怎么生气也不理，打车就走。
五六日紧绷的脊背和神经，在梁曼韶上了滴滴的那一刻，终于舒展开来。
梁曼韶前脚刚迈进自己的避难房，林煦后脚就上楼来自己输入密码开门，抱着梁曼韶亲了又亲，脑袋在她颈窝蹭了又蹭，说什么不肯松手。
“你出差回来的时候也没这么粘人，发生什么事了？”
林煦的脑袋抵着梁曼韶的脸颊，在她锁骨亲了好几口，“你在北京工作怎么累都有个度。比不上你在老家又累又烦，我想想都心疼嘛。”
他的吻落在她锁骨上，吻两下舔一口，酥酥麻麻，叫梁曼韶忍不住仰头呼吸。
林煦喃喃道：“就这几天，你都瘦了一圈。等着，我先给你做午饭。”他说着重重亲了梁曼韶一口，转身去开冰箱翻食材。
原本空荡荡电都不用插的冰箱，打开时梁曼韶都吓了一跳，各类食材汤料饮品齐全，连她爱喝的龙舌兰都备了一瓶donjulio在冷冻层。
“你这是每天都来我家打卡做采购吗？没几天就要回北京了，吃得完吗？”
林煦摆摆手：“吃得完，这几天就好好在家休息，看看电影吃吃饭散散步打打游戏，哎我的游戏机都搬过来了。实在吃不完，剩下的食材就让钟点工看着能拿拿，不能要了就丢掉吧。”
梁曼韶撇撇嘴想说浪费，可看林煦这样忙前忙后的，舍不得扫他的兴，终究还是把话收回去。也行，送给钟点工也不算浪费，挺好的。
“你先洗澡歇一歇吧，饭一会儿就好了，我订的那只走地鸡还要等一会儿。我怕你饿，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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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曼韶看得心尖软软，忍不住走上前去，从后抱住林煦，踮起脚在他耳垂上亲一口。林煦笑眯眯，侧身过来捏着她的下巴，吻住她双唇，又亲了亲她的眼睛，这才推她去换衣服洗澡。
等梁曼韶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餐食，林煦从锅里把蒸好的虾起出来，说冬瓜盅还要等一会儿，先吃鸡和虾，他再做个白灼柳叶菜。
梁曼韶并不是很饿，托着下巴看林煦忙进忙出，等他坐下再一起吃饭。
一顿饭边聊边吃，菜肴都清了大半，林煦把碗碟简单清理丢进洗碗机，冲了个澡出来，看见梁曼韶抱着电脑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抵着下巴，一手在触控板上滑动，眉头微微皱着，是工作的样子。
“怎么过年还要加班？”林煦走过去坐在梁曼韶身边，脑袋在她颈窝蹭了又蹭，深深呼吸，手也不老实地在她睡衣下摆往里钻，“要不要睡午觉，睡个午觉嘛。”
梁曼韶被他拱得脖子也痒腰间也痒，缩着身子躲，连电脑都要掉到地上去。她笑着推开林煦，解释道：“等我先看完这个，是我一个邻居妹妹的简历，我在给她挑能落户的公司。”
“要落哪儿啊？”林煦回应梁曼韶的话，可动作没停，往下在她腰间又摸又掐，往上在她锁骨又亲又舔。
“深圳吧，北京积分落户也太难弄了，或者国企央企也行，可要等她跳出来得赔违约金。二三十万，这笔钱我也不是不能借给她，互联网干个两三年她就能还上了。”
都愿意借钱的关系了，林煦这才抬头认真听，“这邻居妹妹跟你关系这么好吗？”
梁曼韶点点头，“她爸爸是潮庆楼的总厨，跟我爸是几十年的生意伙伴了，穿一条裤子一样要好。我们两家一直都是邻居，在潮州也是，在广州也是。她比我们小六岁，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能帮就帮吧。”
林煦凑过来看电脑屏幕上的简历，上下滑动看两眼，“学历履历都不错，奖也拿得多。好学生啊。哎，你们老家是不是风水宝地？”
梁曼韶往他肩头一拍：“没个正经。”
“你不是跟你爸妈关系不怎么样，怎么要送这个大人情？是你自己想帮这个小妹妹吗？他们家也不肯放她出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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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煦眨眨眼睛：“真送走了？”
“倒也没有。她们家找了个算命的，算命的说他们夫妻俩命中本来没有儿子，可抱养来男孩命中带手足，如果把养子送走，亲儿子就留不住。”
林煦笑起来，满眼是听传奇的兴奋：“这都当真？”
梁曼韶点头：“都找算命的了，当然信这个。可她爸对这个养子也没好到哪儿去，就养着呗，虽然饿不着他，也供他上学，可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小儿子，对养子非打即骂。”
梁曼韶放下电脑，侧身面对林煦，“你是不知道啊，今早我们要出门，关青燕她爸带着她和小儿子来送礼，当着我们的面就要骂她没管好弟弟。啊我真是服了，她弟弟都十八了！”
林煦拧起眉头，拿过梁曼韶的电脑，拉她手指过来解锁屏幕，这下是认真看起关青燕的简历来。
梁曼韶突然想起什么，趴到林煦的肩头，贴着他耳朵，“你们公司不是在招人吗？技术的，这专业对口啊。你们的注册地又在深圳，办公却在北京，正好她既能先落户逃出来，又不用长住深圳。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
林煦摊开手心，“我招她进来，你给多少好处？”
好处？梁曼韶推开林煦的肩膀，把电脑拿回来，“她这样的学历履历，放在今天这个低迷市场也有的是人抢，我给你先面试的机会都不珍惜，还想找我要好处。”
林煦笑得讨好，抱着梁曼韶哄：“好好好，我倒给你好处费行了吧？”
梁曼韶手指对着他点一点：“先面试，不许耍滑头不许放水，走正经流程。行就行，不行她再面别的公司。”
林煦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嘴边亲，郑重点头：“好。我把她推给人力然后让洪广澜去跟后续的面试吧，保证全程正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