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谋杀亲夫?胜利时刻!

    韩思雪夺刀的刹那,谢窈就有所感觉。


    她强行克制住把她踹飞的念头,看着她拿起自己的刀,捅向谢成榆。


    除了谢窈,所有人都呆住了。


    即便是谢成榆自己,也躲不过去。


    而谢窈,悄无声息地点了一下韩思雪出刀的手肘,让刀锋移开半寸。


    “噗嗤——”


    谢成榆呼吸顿住,不敢置信地低头。


    “我韩思雪,今日在此休夫!”


    说完这句话,韩思雪猛地抽出刀锋。


    她眼中的恨意烈火般倾泻,与平日夫唱妇随,懦弱顺从的样子,判若两人。


    鲜血,顺着刀刃与谢成榆的胸口喷薄而出,溅在她平静的脸上,又从她的脸颊滑到唇边。


    “多亏了阿窈妹妹,今天,我才想起我的名字。”


    韩思雪转过身,将长刀双手奉还给谢窈。


    刀被拔出来,谢成榆却感觉自己喉咙被血堵住,抽不上来气,疼痛爬满全身。


    鲜血从口中涌出,他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啊啊啊!杀人了!!!”


    之前被谢窈踢晕的家丁悠悠醒来,就吼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谢明安这才回过神来:“快,快叫大夫!快啊!”


    夜,喧嚣起来,被染上了浓稠的血色。


    韩思雪盯着谢成榆被人抬走,盯着大片大片的鲜血,盯着自己染血的双手,盯着地上被踩碎的红豆糕。


    终于,她问道:“伯爷,侄媳能休了谢成榆吗?”


    文昌伯:“能,能,你说什么都能!但是杀人偿命,谋杀亲夫,你真是疯了!”


    “韩氏,你怎能谋杀亲夫!”孙姨娘哀叹道,“就算你是韩侍郎的妹妹,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我们谢家也救不了你了。”


    “燕国历法,只有男女和离,或男子休妻,从没有女子休男子一说。”


    “那就按和离算呗,反正人都死了,死者为大。”


    韩思雪没有辩驳,她身上,透着淡淡的暮气。


    谢窈看着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也想到宣旨那日,浑身死气沉沉的靖北王。


    人不能那样活着,就算为了复仇,也不能。


    孙姨娘又埋怨道:“窈儿,你说说你,为何大晚上的要带着刀……你的刀怎么连个刀鞘都没有?”


    谢窈耸了耸肩膀:“姨娘现在说这个,有用吗,要么,你再送我一个金刀鞘?”


    孙姨娘语塞。


    文昌伯按了按仍旧疼痛的腰腿,欲言又止。


    他想问,为何今天韩氏夺刀,谢窈就没有一脚踢飞对方?


    “杀谢成榆,是我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和阿窈妹妹的刀更无关。”


    韩思雪说:“我愿一命抵一命,伯爷抓我见官吧,我认罪。”


    谢明安面露犹豫。


    这时,谢窈从容地开口:“谁说这是谋杀亲夫,是谢成榆想杀人灭口在先,韩姐姐不过是反抗罢了。”


    “何况,人,还不一定死。”


    她说着,掏出手帕,轻轻地抬起手,擦拭韩思雪脸上的血迹。


    这张素净的面庞,眼尾有一颗小痣,看起来十分柔弱,但是染上血,便阴冷锐利。


    谢窈之前是想帮韩思雪认清谢成榆,但也怕她自己立不起来,怕她就算知道了什么事,还是懦弱忍受,那自己也没办法了。


    如今她才发现,韩思雪骨子里是多么决绝,坚韧。


    休夫,杀夫,绝不回头。


    韩思雪还想说什么,可是,触及到谢窈清澈如水的眼神,她忽然鼻尖酸涩,紧绷的身子软了下去。


    万般情绪加身,她倒在谢窈怀中,无声地泪如雨下。


    “哭吧,哭出来就过去了,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谢窈的肩膀湿了,她垂下眸,轻声道:“为这样的人偿命,才是不值得。”


    谢枝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已经吓得躲在孙姨娘身后,瑟瑟发抖。


    “姨娘,我怎么办,我明明还是清白之身,但谢成榆要是死了,我就说不清了……”


    孙姨娘含泪安抚着她:“枝枝放心,有娘在,娘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谢明安自然是不愿见官的,侄子的一条命,没有他清廉守礼的名声重要。


    他下了严令,要所有人不得声张今晚的事。


    白天刚走的大夫,连夜被叫回来抢救谢成榆,谢窈则带着韩思雪,暂时回到了晚香院。


    许素素看着韩思雪,什么都没问,只是让人收拾好偏房,叫她先住下。


    谢窈回到自己房间,将刀上的血擦拭干净。


    连日的算计谋划终于告一段落。


    从四天前谢成榆回府,替陆慎言送信,到她让忍冬联络老苏,改了与见面地点,去醉雪楼,给蒲苇准备自己写的“陆慎言亲笔信”。


    因为蒲苇并没有留下多封陆慎言的信,所以那些信,只能谢窈代劳。


    她其实不太会模仿别人字迹,但陆慎言的字,她太熟了。


    前世他考中状元前,字体稍柔,略显小气。


    他听闻皇上喜欢雄厚锐利的字体,谢窈的字恰好近似,就让她指导他的字。


    蒲苇之前拿在手里,她和陆慎言的定情信物玉钗,更是谢窈在西街买的。


    陆慎言直到被打得满地找牙也不知道,他撕的信,蒲苇声声控诉,都是为了让他恼羞成怒,口不择言,最终沦为京城的笑柄。


    一直到昨日云鹤楼的大戏,最后,以谢成榆的血,抚平了她这四天的疲惫。


    蒲苇烧了热水,给谢窈沐浴。


    她第一次见到了谢窈身上打仗落下的道道伤疤,不禁心疼地问:“小姐,这些伤……”


    “都无碍了,”谢窈笑道,“这些,其实是我的功勋。”


    蒲苇道:“战场上刀剑无言,还好小姐如今回京,不会再受苦了。”


    谢窈摇了摇头:“这后宅的厮杀,有时候,比战场上还要阴损歹毒得多。”


    蒲苇微微一怔,想了想,确实如此。


    她在云鹤楼多年,见惯了人情冷暖,世间苦楚千万,最凉薄的,却是男子的心。


    而后宅的阴谋算计,不就是为了得到那颗心吗。


    本来,谢二小姐替她赎身,还给了她一笔银两,足够她以后粗茶淡饭,三餐无忧,她却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想跟着谢二小姐。


    直到今晚,看见韩思雪,蒲苇忽然明白了。


    只要在谢窈身边,她就不会活得浑浑噩噩,她就是清醒的,她是蒲苇,她是她自己。


    “可惜,伯爷把事压了下去,”蒲苇给谢窈浇着热水,眯起眼睛,“不如奴家想个办法,把今晚的事宣扬出去,闹得个人尽皆知。”


    水雾中,谢窈仰起头,白皙流畅的玉颈勾勒出一道弧度,她的红唇不点而朱,那双琉璃似的黑眸寒光熠熠,被微湿的乌发遮挡些许。


    蒲苇咽了咽口水,卸去白日锋利的谢窈,美的风华绝代,像一幅画,让身为女子的自己都惊艳动心。


    “不急。”


    谢窈阖上眸子,享受着胜利的时刻,短暂放松精神。


    “有人说了,会替我……告诉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