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 章 脑子有病
支撑了他整整百年的信念骤然抽离,留下一个巨大无比、呼啸着穿堂寒风的空洞。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溪边。
只有水流依旧潺潺,发出永恒不变的、漠然的声响,映照着老者瞬间佝偻缩紧的、无比苍老的背影。
“主人,这老头脑子里有东西,应该是脑子错乱的关键。”上古戒指提醒道。
司锦月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看着老者那副被彻底击垮的模样,先前那点怀疑早已被汹涌而来的怜悯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所取代。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安慰的声音。
“什么东西?”司锦月用意识和上古戒指交流。
“不清楚,看哪和脑子的血肉融合程度年份很久了。”
就在这时——
“呃啊——!”
苍昀子,那位仙风道骨、深不可测的前辈,此刻正双手死死箍住自己的头颅。
十指深深插入灰白的发间,手背上青筋虬结如蚯蚓,仿佛下一瞬就要崩裂开来。
他佝偻着雄伟的身躯,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咆哮。
真正的山林晃动,巨木簌簌,落叶纷飞如雨。
他脚边的地面微微震颤,不远处的一线山泉仿佛被无形巨力搅动,水流不再潺潺,而是变得湍急混乱,溅起无数浑浊的水花。
司锦月正站在几丈开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心神剧震。
那吼声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胸口,她只觉气血翻涌,眼前一阵发黑,纤细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险些软倒在地。
她急忙伸手,冰凉而粗糙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是身旁一块半人高的山石。
她五指用力,几乎要抠进石头的缝隙里,才勉强稳住身形。
“小丫头,闪开!快闪开!”苍昀子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如血,额角太阳穴突突狂跳,每一根皱纹都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
他残存的理智似乎在与脑中肆虐的怪物搏斗,声音嘶哑破裂,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惶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焦灼,唯恐伤及眼前这个渺小的人影。
“前辈!你怎么了?”司锦月强忍着耳膜嗡鸣和身体的不适,焦急地喊道。
眼前的苍昀子与刚才判若两人,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控制的疯狂。
“小东西,是不是他脑子里的东西的问题?”她立刻凝神,用意识急促地沟通藏于指间的上古戒指。
戒指空间内,那古老的存在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仔细感知外界那狂暴的能量波动。
随即回应,语气带着罕见的凝重:“嗯,极有可能!这股气息……混乱、暴戾、充满毁灭性,正从他颅内扩散出来!主人,危险!快躲!离他越远越好!”
无需第二次提醒,求生的本能和戒指的警告让司锦月毫不迟疑。
她猛地一咬舌尖,借助痛感提振力气,转身便朝着远处一块更为巨大的、宛如小屋般的岩石后方疾奔而去。
脚步踉跄,裙裾被地上的乱石枯枝刮破,她也全然不顾。
就在她刚刚藏匿好身形的刹那,苍昀子那边的声势达到了顶峰。
“吼——!”
又一声更加恐怖的怒吼爆发开来,这一次蕴含了他无法控制的磅礴术法之力。
音波以他为中心,如同无形的毁灭涟漪悍然扩散!
他周身丈许范围内的地面猛地塌陷下去,那些散落的、坚硬的山石,无论大小,竟在同一时间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咔嚓”脆响,继而齐齐崩解,化为齑粉!烟尘弥漫,如同硝烟战场。
即便躲藏在巨岩之后,司锦月仍感觉那声音像两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她的耳蜗,直贯脑髓!
剧痛之下,她甚至产生了短暂的失聪,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死寂,只有头颅内嗡嗡的鸣响。
她毫不怀疑,若还在原地,此刻自己定然已和那些石头一样下场。
上古戒指反应极快,一层微不可察的柔和光晕瞬间包裹住她,下一刻,她已从原地消失,被紧急拉入了绝对安全的戒指空间内部。
而外界,灾难仍在蔓延。空中几只恰好飞过的无辜鸟儿,连哀鸣都未能发出一声。
便被那恐怖的音波震得内脏碎裂,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纷纷坠落而下,顷刻毙命。
更远处,山林外围,那些蹲守、心怀不轨的身影,传来了数声凄厉短促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显然也遭到了无妄之灾,非死即重伤。
这场由一人引发的风暴,足足肆虐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如同它的爆发一般,骤然停歇。
核心处的苍昀子,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和生命力,那狂怒暴虐的气息瞬间消散。
他赤红的双眼一闭,高大健硕的身躯僵直得像一段枯木,直挺挺地、毫无缓冲地向后轰然倒去,“嘭”的一声砸在布满石粉的地面上,溅起一圈尘埃,再无动静。
又过了片刻,确认外界彻底平静下来,戒指空间内的司锦月才心有余悸地缓缓走出戒指。
眼前的景象令她倒吸一口凉气。以苍昀子倒地之处为中心,仿佛被巨兽践踏过,一片狼藉,满地疮痍。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屏息探查。
苍昀子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如金纸,唇边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呼吸微弱却异常急促,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紧紧拧着,仿佛仍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只是晕倒了……”司锦月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随即又揪紧了。
她凝视着那张痛苦的面容,喃喃低语:“他脑子里……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竟能让他这般人物痛苦至此……”
“主人,你打算救他吗?”上古戒指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探究。
它深知自家主人并非滥好心之人,但亦有她的原则和考量。
司锦月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他刚才情况那般危急,自身难保,却还先出声警告我离开……看来这痛苦折磨他绝非一次两次了。”
“他本性不恶,不能见死不救。”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而专注,那是她面对疑难杂症时的特有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