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之快穿侠客梦胖丫的老母亲

第477章 茶香藏杀机

晨光漫过共议堂的竹帘时,张翠花的蓝布竹篮先一步探了进来。

竹篮里飘着清冽的茶香,像早春融雪渗进松针的味道,混着湿润的茶末气,在堂内浮动。

"灵萱姑娘,"她掀开蓝布,露出六只白瓷罐,指节因攥着篮柄泛出青白,"这是新焙的'雪顶含翠',我家那口子...走前说要替他谢您。"最后几个字轻得像被风卷走的茶末,郑灵萱抬眼时,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尾——那抹红不是晨起的血丝,倒像昨夜哭过太久,眼周皮肤都浸得发肿。

顾修然正替她理着鬓角碎发,动作忽然顿住。

他垂眸嗅了嗅飘近的茶香,喉结动了动,低声道:"这茶太清。"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她往日焙茶总带点蜜甜,像山脚下野蜂采的槐花香。"

郑灵萱的指尖在瓷罐上轻轻一叩。

罐身还带着灶火的余温,茶末沾在她指腹,细得像霜。

她想起三日前张翠花来送小米时,说自己总梦见亡夫站在云雾山巅,白发里混着缕青丝——寻常人入梦哪会记得发梢颜色?

那时她便留了心,此刻更不动声色地将茶罐推给秦香玉:"香玉,你素日最懂茶,尝尝看。"

秦香玉接过茶盏时眼尾微挑,水红裙角扫过顾修然的鞋尖。

她与郑灵萱相交多年,自然懂这"尝尝看"里的分量,浅抿一口后便将茶盏搁在案上,垂眸拨了拨琵琶弦,状似随意道:"确是云雾山的茶青,火候..."话音未落便顿住,指尖按在太阳穴上,"怎的有些发晕?"

半个时辰后,林婉儿的银针"叮"地扎进秦香玉腕间。

她掀开姑娘眼皮,瞳孔里映着晃动的烛火,比平日散得更开:"不是毒,是迷心散。"她抽回针,针尾沾着淡青的血,"慢性发作,三日内会让人神志恍惚,严重时...会认不得至亲。"

堂内霎时炸开喧哗。

马如龙的算盘珠子劈里啪啦砸在桌上,周剑飞的剑鞘重重磕在青砖上:"抓了那村妇!"几个年轻弟子已经撸起袖子往张翠花那边走,她缩在墙角,竹篮"哐当"落地,白瓷罐滚出两只,茶末撒在她绣着牵牛花的鞋面上。

郑灵萱抬手按住桌沿。

她的指节因用力泛白,目光却像深潭里的月光,扫过众人时带着股静悄悄的压迫:"若她真想害我,昨夜我在偏殿歇下时,她端着醒酒汤就能动手。"她转向张翠花,后者正攥着围裙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说替亡夫谢恩,可你亡夫头七那日,是我让人送了棺木;你说茶是他采的,可他走时连鞋都没穿齐——你怕的不是我,是有人拿他的命逼你。"

张翠花的肩膀猛地一颤。

"吴六。"郑灵萱转头,吴六正倚在门框上,斗笠檐压得低低的,听见名字便直起身子,"去茶摊后院守着,盯紧穿粗布短打、左脸有刀疤的人。"她顿了顿,补充道,"别让他察觉。"

吴六应了声,身影像片叶子似的飘出门去。

不过两刻钟,他便折了回来,斗笠下的眼睛亮得像淬了火:"那刀疤货伪装成樵夫,可砍柴时总往茶摊后窗瞧。

小的跟到林子里,听他骂骂咧咧说'那村妇磨磨蹭蹭,再不下手符印要飞了'。"

顾修然的指节抵着下巴,忽然笑了:"符印?"他转头看向郑灵萱,后者正摩挲着腕间符印,那抹红绳下的纹路在晨光里若隐若现——可谁都没注意到,祠堂正中央的供桌上,还摆着枚一模一样的符印,红绳结打得歪歪扭扭,是李小红照着样子赶制的。

"赵虎。"郑灵萱说出这个名字时,张翠花的膝盖"扑通"跪在青砖上。

她的眼泪砸在茶末里,染出深褐色的痕:"他说...他说我男人的命是您救的,可您要拿他的魂去养神兽。

我得用您的清醒...换他的安宁..."

郑灵萱蹲下身,替她擦掉脸上的泪。

张翠花的手还在抖,像深秋的枯叶,她却握得极稳:"你男人的魂在青崖镇土地庙的牌位里,我让人每日供着桂花糕。"她的声音轻得像哄孩子,"赵虎要的不是安宁,是我腕上的符印。

他以为有了这东西,就能号令神兽。"

张翠花的喉结动了动,嘴唇张合几次,终究没说出话来。

她身后的竹篮里,剩下的白瓷罐还飘着茶香,只是那清冽里,多了丝若有若无的苦——像藏在蜜里的刺,终于露了尖。

顾修然走到郑灵萱身侧,伸手将她拉起来。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剑的薄茧,蹭过她手背时带着温度:"要审赵虎么?"

"不急。"郑灵萱望着张翠花颤抖的背影,眼底的光慢慢软下来,"先让她把该说的,说完。"张翠花的指甲几乎要嵌进青砖里,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她喉间发出破碎的抽噎,像被掐住脖子的雏鸟,好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赵虎...他上个月摸进茶摊后院。"

竹帘被风掀起一角,晨光漏进来,在她脸上割出明暗。"他说...说我男人的尸首还在乱葬岗,要是我不往茶里下迷心散,就把骨头喂野狗。"她突然抓住郑灵萱的衣袖,眼泪糊在绣着并蒂莲的袖口上,"我去乱葬岗找过,真的!

有具尸体的鞋跟磨破了,和我男人去年补的那双一模一样..."

郑灵萱的拇指轻轻抚过她手背的薄茧。

这双手前日还在揉面蒸糕,今日却沾了茶末与恐惧。

她能听见身后周剑飞的剑鞘又磕了下青砖——那是他克制怒气的习惯动作;马如龙的算盘珠子停了,静得能听见茶盏里残茶蒸发的轻响;秦香玉倚着案几,指尖还压着太阳穴,却偏头朝她微微颔首——那是"我信你"的暗号。

"当日你说梦见亡夫站在云雾山巅,白发里混着缕青丝。"郑灵萱蹲下来与她平视,"那不是梦,是土地庙的老庙祝说的。

他替你男人立牌位时,见尸首鬓角有根青发,怕你伤心没敢讲。"张翠花的瞳孔突然缩紧,像被戳破的气泡,呜咽声里混着释然的颤抖。

"灵萱姑娘!"周剑飞终于按捺不住,"这等被威胁的事,你让她当众说清便是,何苦..."

"说清?"郑灵萱起身时,袖角带起一阵风,吹得供桌上的符印轻轻摇晃,"共议堂要的不是说清,是人心。"她的目光扫过堂内二十余张面孔——有攥着拳头的年轻弟子,有摸着胡须的老镖师,有攥着药箱的林婉儿——最后落在张翠花身上,"张娘子,从今日起,茶摊改为'共议堂信使歇脚处'。"

堂内霎时静得能听见针落。张翠花抬头,泪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你每日接待南来北往的信使,替他们热碗茶,收封书信。"郑灵萱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丝绸,"你男人的牌位,我让人挪到茶摊后屋,每日供双盏桂花糕——他生前最爱这口,对吧?"

张翠花突然捂住嘴,肩膀剧烈起伏。

顾修然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低笑溢出胸腔:"你是要她用善意赎罪。"他的指尖在郑灵萱手背上轻轻一叩,"当年你破山贼寨子时,可没这么软和。"

"当年破的是局,如今治的是人。"郑灵萱回他一个极淡的笑,转身对愣在原地的周剑飞道,"去拿套青布裙来,张娘子往后要穿得体面些。"

月上柳梢时,祠堂后窗传来极轻的刮擦声。

吴六贴在梁上,屏住呼吸。

他看见一道黑影翻进院子,腰间短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左脸有刀疤的赵虎。

这贼子猫着腰摸到供桌前,粗指刚要去抓符印,房梁上突然坠下道白影。

"李大哥!"吴六低喝。

李长风的九环刀已架在赵虎后颈。

刀环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赵虎狂吼着转身,短刀劈向李长风面门。

吴六从梁上扑下,膝盖重重顶在他腰眼,三两下将人按在供桌旁,符印"啪"地摔在青砖上——是李小红赶制的那枚,红绳结歪歪扭扭。

"你们女人懂什么仇恨!"赵虎被反剪双臂,脖颈暴起青筋,"当年她带官兵平了我山寨,杀我兄弟,烧我粮库!

今日我要她身败名裂,让全江湖知道共议堂的发起人被个村妇下了迷药!"

郑灵萱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

她穿着月白暗纹锦袍,腕间真符印在月光下泛着暖红。"那你错了。"她蹲下来,指尖捏住赵虎下巴强迫他抬头,"真正的仇恨,是让人活着悔恨——悔自己蠢到信了阴谋,恨自己没早看清,害了无辜的人。"

赵虎的瞳孔骤缩。

他突然剧烈挣扎,腰间布包"哗啦"掉出几样东西:半块发霉的炊饼,半截断刀,还有封叠得方方正正的信。

顾修然弯腰捡起信,指腹擦过封口。

信纸上没有署名,内容却让他眉峰一挑:"墨昭已在路上。"他转头看向郑灵萱,"他不是三年前退隐了么?"

郑灵萱接过信纸,对着月光眯起眼。

信纸边缘有一道极细的金线,在夜色里泛着幽蓝——那是初代掌控者禁术特有的痕迹,用活人血混金线织就。"他退隐?"她指尖摩挲着金线,声音轻得像叹息,"怕是有人用禁术,把他送回来了。"

夜风卷着几片落叶掠过祠堂门槛。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清冽如霜,裹着几分熟悉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