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鼎裂星噬
咸阳宫阶前广场，九鼎青铜纹路在正午阳光下泛起幽蓝光泽。突然，鼎耳处的饕餮纹饰剧烈震颤，九道浑厚音波如惊雷炸响。六国遗老冠冕上的珠串应声崩断，楚系贵族项伯慌忙扶住歪斜的玉笄，却见嬴政玄色龙纹广袖掠过青铜日晷，承影剑吞口处的龙鳞纹正被帝王指尖反复摩挲。
"十年了，这动作倒是一成不变。"项伯喉结滚动，新郑城破那日的记忆突然鲜活——少年君王踏着满地断戟走来，剑柄处未干的血迹在龙鳞纹间蜿蜒成溪。此刻嬴政的拇指正按在相同位置，剑鞘凹陷处泛着暗红，那是五年前雪姬用短刀为他挡箭时溅上的朱砂。
"启禀陛下，日晷已校准！"
墨家巨子声震屋瓦，十二名赤膊力士肌肉虬结，青铜锁链缠绕的古朴日晷缓缓转动。阿房提着石榴红深衣自西阶疾步而来，腰间银铃与鼎鸣共振出奇异的五声音阶。经过楚系贵族席前时，她忽然驻足，鬓边山茶花随着转身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项伯父可还记得？"少女纤指抚过花瓣，鞋尖踢翻鎏金熏香炉的力道却狠厉如刀，"三年前那匣南海沉香，害得清漪姐姐咳了半月血呢。"火星溅在楚国老贵族蟒纹袍角，腾起的青烟里混着西域龙涎香特有的腥甜。
九道蓝光自鼎耳迸射，在空中交织成星图的刹那，阴阳家掌门手中罗盘突然炸裂。苍老的惊呼刺破寂静："陛下！星图缺角正在移动！西北震位，快！"
嬴政剑眉微挑，袖中雪姬匕首已化作寒光激射而出。百官中有人失声惊呼——那匕首划出的弧线，竟与三年前赵清漪坠城时玉簪的轨迹分毫不差！寒光嵌入东北角铜鼎的瞬间，昆仑山脉虚影在云端凝结，冰峰折射出的冷光刺得蒙恬不得不举起臂甲遮挡。
"报！发现楚军残部！"
王贲铠甲铿锵作响，佩剑直指光影中某处峡谷。剑穗上沾染的暗褐色，正是上月追击项梁时折断的楚军帅旗残血。"末将亲手在此处——"他猛地挥剑劈向虚影，金铁交鸣声中竟有真实火花迸溅，"斩断项燕嫡系三千！"
六国遗民席间杯盏翻倒声此起彼伏。几个燕国贵族刚欲起身，地砖缝隙突然升起磁石栅栏，墨家机关转轴的咔嗒声令齐使手中酒樽坠地粉碎。李斯捧着颤抖的玉矿图扑到光幕前，山羊须激动得翘起："陛下请看！河床与娘娘耳坠......"
羊皮图纸覆上星图的刹那，昆仑河道突然变成血红色。阿房耳坠上的孔雀石荧光大盛，映得她侧妖异青芒。嬴政拇指无意识摩挲剑鞘凹陷，那里还留着雪姬挡箭时刀锋划过的刻痕。黑金冕服突然扬起猎猎风声，承影剑出鞘的清吟压过鼎鸣：
"大秦疆土，岂容六国余孽玷污！"
剑光闪过，最后一根腾龙纹战旗应声而断。旗面坠入鼎中的刹那，阿房突然旋身跃上祭台，石榴裙绽开如血："且末！"清越的羌语引发九鼎齐鸣，鼎内萤石粉反光形成的西域沙盘上，女子足尖轻点银铃脆响，竟踏着星图跳起西羌战舞。
"妖女！"魏国遗老暴起泼酒，酒液接触磁石的瞬间腾起青烟。太医令嘶声疾呼："酒中掺了云梦泽荧光藻！"嬴政剑尖突然刺入地砖三寸，磁石机关应声碎裂的脆响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蒙毅扑到沙盘前惊呼："裂纹尽头有字！"细沙自动拼出"张骞"二字小篆，笔画间隐约可见赵清漪生前最爱的兰草纹。嬴政忽然握住阿房还未收回的纤手，掌心温度烫得女子耳尖绯红：
"爱妃可知，这道裂痕......"
"与邯郸城墙当年裂痕同源。"阿房指尖轻颤，却扬起明媚笑靥。她突然抽手摘下鬓边山茶花，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嬴政掌心："妾身昨夜观星，见紫微垣有流星西坠——"花瓣抛入鼎中的瞬间，火焰窜起三尺高，"正应今日吉兆呢。"
狂风骤起，九鼎投射的光影突然实体化。西域三十六国的城郭虚影次第浮现，楼兰王城的琉璃穹顶在沙尘中若隐若现。嬴政剑指沙盘西延处，冕旒玉珠碰撞声清脆如碎冰：
"蒙恬！"
"末将在！"
"三个月内，朕要看到大秦战旗插在星图尽头。"帝王转身时，十二串玉珠在额前投下细碎阴影，"至于这些......"承影剑划过六国遗民席位，酒樽瞬间结满冰霜，"就让他们亲眼看着故国疆土，如何化作九鼎新柴。"
阿房忽然哼起西羌战歌，燃烧的花瓣在空中拼出燕国密文——正是三年前雪姬临终前用血写在衣襟上的"昆仑永镇"。项伯猛然站起，却见少女翩然转身，绣鞋精准踩住他垂落的蟒纹袍角：
"伯父当年赠香时说过，楚地多瘴气需焚香驱邪。"她俯身拾起半截未燃的沉香，指尖轻轻一捻便成齑粉，"可惜这香里......"突然扬手将香灰洒向星图，灰烬触及光影的瞬间竟显现出楚国暗桩布防图，"掺了昆仑玉粉呢。"
墨家巨子突然暴喝："鼎耳磁石！”众人抬头望去，吸附在鼎耳的磁石棋子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云端组成全新星图。老巨子袖中玉璧嗡嗡震颤，璧上裂纹正与沙盘留白处缓缓重合——那分明是五年前赵清漪在观星台推演的"大秦历三十七年"谶图！
嬴政剑锋突然抵住阿房咽喉，声音却温柔得令人胆寒："爱妃昨夜观星，可曾看见紫微垣东南角的血光？」剑尖轻挑，山茶花衣领裂开寸许，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燕国凤鸟刺青。
"陛下......"阿房眼尾泛红，指尖却悄悄勾住帝王腰间玉带，"那血光落在楚地分野，正是项伯父生辰星位呢。」突然发力将嬴政拉近，吐息如兰地耳语：“您闻到了吗？楚宫特制的龙血墨，遇热会散发......”
"报——！"羽林卫浑身浴血冲入广场，"骊山皇陵地宫惊现楚式机关！"
九鼎突然同时倾斜，鼎中萤石粉汇成光瀑直冲云霄。阿房在强光中轻笑转身，石榴裙摆扫过蒙恬尚未归鞘的剑锋，一缕青丝飘然落地：
"陛下可知，三年前清漪姐姐坠城前，给臣妾留了句话？她突然用赵地口音吟诵，“玉脉通星处，自有故人来。”
嬴政瞳孔骤缩，承影剑哐当坠地。这个瞬间，所有人都看见帝王指尖——那枚常年戴着的玄铁扳指内侧，赫然刻着赵清漪的小字"阿妩"。
墨家巨子突然跪地高呼："九鼎归位！天佑大秦！"老臣布满皱纹的眼角渗出鲜血，手中玉璧裂纹已与星图完全重合。沙盘西延处的留白正在疯狂吞噬光影，张骞二字逐渐扭曲成《洛书》卦象。
阿房拾起承影剑奉还君王，指尖在剑柄龙鳞纹上停留片刻。当她退入阴影时，项伯突然发现——少女后颈隐约浮现的，正是楚国王室失传百年的凤凰图腾。
星图光芒达到顶点时，九鼎内部突然传出机括转动声。墨家巨子袖中玉璧应声碎裂，飞溅的玉屑在鼎群上方拼出西域地图。嬴政弯腰拾剑的瞬间，剑鞘凹陷处的暗红突然流动起来——那根本不是朱砂，而是掺了昆仑玉粉的燕国皇室秘制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