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方恨的目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众人暂时结束了与王莹的谈话,陆续离开了那间弥漫着消毒水味和沉重气氛的病房,回到了八楼那间临时充当指挥中心的闲置会议室。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嘈杂,会议室内的气氛却丝毫不见轻松。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和思索的表情,显然刚才王莹的那些供述,像投入湖面的巨石,在每个人心中都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也让整个案件的复杂程度和牵连范围,远远超出了他们最初的预料。

林妙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秀气的眉头微微蹙着,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沉吟了片刻,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困惑:

“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和我一样的感觉?我总觉得……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如果这个金蛇帮的后台,真的像我们推测的那样,是那个‘混沌’组织的话,那以他们一贯的行事风格和掌控欲,怎么会如此‘大方’地放任柳玲这个女人,将何家这么大一块肥肉,轻而易举地分走一半呢?这完全不符合他们极端排外和贪婪的作风啊。”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尤其是……以‘混沌’组织那无孔不入的情报能力,我不相信他们会查不到柳玲私下里早就跟他们的死对头——‘黯蚀议会’勾勾搭搭,暗通款曲。按理来说,‘混沌’和‘黯蚀议会’这两个组织不是早就公开宣告水火不容,斗得你死我活了吗?”

她看向宿羽尘,寻求佐证:“诶~羽尘,我记得月初‘混沌’组织在樱花国制造那起“血月”惨案之前,率先暗杀的那几位樱花国高层政客……事后经过樱花国警视厅以及被抓的kiA特工证实,不都是‘黯蚀议会’暗中培养和扶持的成员吗?这说明他们对清理叛徒和打击对方势力是毫不手软的。那面对柳玲这种明目张胆脚踩两条船、待价而沽的行为,‘混沌’组织的高层怎么可能如此无动于衷,甚至可以说是放任自流呢?这太不合常理了。”

宿羽尘背靠着墙壁,双臂环抱,听了林妙鸢的分析,他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他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然后缓缓开口,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假设:

“妙鸢说的很有道理。那么,你们觉得……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 他环视众人,语气沉凝,“就是实际上,‘混沌’组织或许根本就没把柳玲这点小动作放在眼里,甚至……他们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太在乎何家这三瓜两枣的财富。”

他稍微站直了身体,声音压低了一些,却带着更强的穿透力:“他们的真正目的,或许根本不是这点蝇头小利。他们只是想利用柳玲这个贪婪又愚蠢的女人,利用金蛇帮这帮地头蛇,把徽京市这潭水彻底搅浑,制造出足够大的混乱和恐慌!他们好趁机浑水摸鱼,暗中图谋某个……更大的、我们目前还无法看清的目标?”

关飞闻言,粗犷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忍不住问道:“哦?宿羽尘同志,你这话……是不是有点太玄乎了?这个所谓的‘方总’,他……他真有这个能耐和下这么大的一盘棋吗?这听起来有点……”

宿羽尘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非常肯定:“关飞同志,你有所不知啊,这个‘方总’,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他极有可能就是江科长的那个师兄,方恨!据江科长之前所说,这家伙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他原本是龙虎山正统道士出身,却因为触犯门规、心术不正,而被开除出龙虎山道观的叛徒!但他一身道法修为,却是实打实的高手!”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后怕:“三个月前震动全国的‘元帝陵盗墓案’主谋就是他!这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手段,竟然弄活了沉睡几百年的僵尸忽必烈!差点就让整个首都平京陷入一场无法想象的尸祸大灾难中!还好当时,我、妙鸢、清婉以及江科长和另外一名军方同志及时赶到,几乎是拼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最终将那个刀枪不入的恐怖僵尸彻底干掉!不然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啊……”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江祖平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恰好听到宿羽尘最后几句话,立刻心有余悸地接过了话茬,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诶!羽尘!你可别再提那个忽必烈了!我求你了!我他妈到现在晚上做噩梦,还能梦见那家伙瞪着猩红的眼睛,张着满是獠牙的嘴,嗷嗷叫着朝我扑过来呢!那场景也忒他妈吓人了!简直是我职业生涯的心理阴影!”

安川重樱闻言,那双清澈的美眸瞬间睁大了,充满了惊奇和浓浓的兴趣,她忍不住向前探了探身子,急切地问道:“诶?江科长,你们……你和羽尘他们之前还真的打过僵尸啊?快给我们详细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说句实在话,我做了十几年的阴阳师了,也见过不少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可还从来没亲眼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僵尸’呢?它们到底长什么样?和传说中的一样吗?”

一旁的天心英子也立刻来了精神,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连连点头附和,脸上满是兴奋和期待:“是啊是啊,江科长!僵尸到底长啥样啊?是不是就和咱们以前看的那些……林正英老电影里演的那样,穿着清朝官服,额头贴着黄符,一蹦一跳的?”

江祖平看着她们俩一脸“求知若渴”的样子,忍不住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林正英电影里的那些僵尸?那都是艺术加工,哄小孩玩的!我说实话,我们在元帝陵里遇到的那位僵尸忽必烈,虽然按照古籍记载,它的等级大概只是无限接近‘飞僵’的‘毛僵’级别,但要是放在现实里,恐怕就是十个‘九叔’在场,他也绝对拿不下啊!”

他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用手比划着:“那玩意……才是真正的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寻常的子弹打上去就跟挠痒痒一样!我当时身上带的那么多龙虎山秘传的破邪符咒,噼里啪啦全砸过去,结果对那家伙几乎是一点伤害都没有!就跟给它洗澡似的!最后……最后还得靠你们家男人——” 他指了指宿羽尘,“——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爆种,跟变了个人似的,力量速度暴涨,才险之又险地把它给彻底解决掉的!不然……不然我看呐,恐怕最后就得紧急调用军队,用导弹来轰了!真的半点不夸张!”

站在一旁的笠原真由美闻言,则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高手的不屑:“啧~能被仅仅是‘融灵境’的羽尘干掉的僵尸……再强又能强到哪去嘛……” 显然,在她这位“问道境”的大高手看来,这种级别的对手还不足以让她动容。

吐槽完僵尸的恐怖,江祖平这才想起正事,他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脸上带着歉意对沈清婉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家,那个……我昨天晚上后半夜才睡的,一直在翻看师父给的那本古籍,所以今天早上起来晚了点,抱歉抱歉。对了,那个王莹……她按照柳玲的计划展开行动了吗?咱们抓到现行没有?”

这时沈清婉接过话头,语气平稳地回答道:“没事,江科长,你来的正是时候。刚才我们已经顺利收网,王莹已经被我们当场人赃并获,她现在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 她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并且她还交代了很多非常重要的信息,其中就包括……”

于是,沈清婉言简意赅地将刚才审讯王莹得到的关键信息,特别是关于“方总”很可能就是方恨,以及柳玲与金蛇帮、“黯蚀议会”之间的复杂关系,都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当江祖平听到“方恨”这个名字果然再次出现在事件中心时,他的眉头下意识地就紧紧皱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忌惮,有厌恶,似乎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惋惜?他低声骂了一句:“操!果然又是这个方师兄在背后搞的鬼吗!唉……我是真不想跟他打照面啊……”

安川重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异样,轻声问道:“哦?江科长,听您的语气……难道您的这位方师兄,他的法术实力远在您之上不成?”

江祖平沉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坦诚地说道:“何止是在我之上啊……实际上,我最初入门时,有一大半的基础道术和理论知识,都是他手把手教给我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可以算是我半个启蒙师父了……他的天赋极高,原本是师门最寄予厚望的接班人之一……可惜啊,后来他心术不正,痴迷于那些被列为禁术的邪门歪道,最终被师父忍痛开除出了龙虎山……”

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惋惜和不解,喃喃自语道:“唉……师兄啊师兄,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你到底在追寻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值得吗……”

而这时,沈清婉继续将话题拉回现实,她看向江祖平,语气严肃地问道:“江科长,以你对方恨的了解,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混沌’组织,你觉得他们搞出这么多事情,会不会真的在谋划着什么更大的图谋?咱们这徽京……地下会不会埋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镇国神器’,或者封印着什么上古神兽之类的玩意儿?这才引得他们如此兴师动众?”

江祖平被这个大胆的猜想问得愣了一下,他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然后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嗯……这个嘛……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吧?咱们徽京虽然是着名的‘六朝古都’,听起来名头挺响,但仔细掰扯掰扯,也就是孙吴、东晋、还有宋、齐、梁、陈这几个偏安一隅的小王朝……都是些割据政权,没什么大一统的气象。你说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国宝或者连‘混沌’都觊觎的玩意?总不能是吴大帝孙权的宝剑,或者哪个亡国之君的玉玺吧?难道这些东西也能像忽必烈一样产生异变、吸引他们不成?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这时,林妙鸢提出了另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江科长……那您说,您这位神通广大的师兄方恨,此刻会不会就坐镇在金蛇帮的总部里,亲自指挥这一切呢?”

江祖平对这个猜测仔细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分析道:“我看……大概率不会。因为我们正统道术师,尤其是龙虎山一脉,最讨厌、最忌讳的两种旁门左道职业,就是南洋的降头师和苗疆的蛊师,认为他们手段阴邪,有伤天和。就算师兄他叛出了师门,投靠了‘混沌’,以他过去那种心高气傲的性子,我想……他应该也不至于自降身份,愿意和这些他曾经最看不起的蛊师们为伍,天天混在一起吧?那地方估计他都嫌脏。”

旁边的笠原真由美闻言,却是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双手抱胸,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吐槽道:“哼~那可不一定哦~江老弟!对于一个连培养自己的师门都能说叛就叛、毫无心理负担的人,你还能指望他讲究什么道心、坚持什么原则吗?怕是早就和那帮人称兄道弟、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了吧~为了达到目的,他还有什么底线是不能突破的?”

江祖平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发现无力反驳,最终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唉……真由美姐你说的……倒也……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是我想当然了。”

而这时,一直负责行动安排的关飞看向沈清婉,问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对了,沈科长,那咱们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是什么?今天要不要就调集人手,直接去冲了那个金蛇信用管理公司的大楼?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沈清婉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你还是太年轻”的意味,她反问道:“诶,关飞同志啊,你觉得咱们是那种头脑一热就往上冲的傻瓜吗?带人大张旗鼓地去冲金蛇帮的老巢大楼?先不说打草惊蛇的问题,你就想想,到时候万一整个大楼里瞬间涌出来几万只、甚至几十万只密密麻麻、各种奇形怪状的蛊虫,把咱们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你怎么办?难道咱们要人手一瓶杀虫剂,一边喷一边往里冲吗?那画面也太滑稽了。”

一旁的江祖平听到“蛊虫”两个字,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摇头补充道:“唉,恐怕对付这种经过秘法培育的蛊虫……普通的杀虫剂也根本不会有效啊!昨天我回家之后,心里不踏实,连夜又仔细研读了一遍师父陈道长留给我的那本《蛊经释义》,越看越是觉得后怕,脊背发凉啊!这要是那个藏在暗处的蛊师,真的学会了那蛊经中记载的哪怕只是一招半式……”

他的话没说完,但其中的忌惮和忧虑已经表露无遗。

笠原真由美看着他们俩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地撇撇嘴,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语气不屑地说道:“啧,不就是些恶心人的虫子吗?有什么可怕的!看把你们给吓的!真就被那些小东西吓破了胆?再说,就算那些虫子有点门道,那操纵虫子的蛊师不也是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吗?我潜行过去,找准机会砍他一刀,难道他的人头还能不落地吗?擒贼先擒王,解决了操控者,虫子自然就散了!”

江祖平看着这位实力强横却有些“莽”的姐姐,无奈地笑了笑,耐心解释道:“我说笠原大姐,您是‘问道境’的大高手,周身自有罡气护体,等闲邪祟根本不敢近身,您当然牛逼,可以无视虫海战术。可问题是我们不是啊!我们这些小卡了米,还有那么多普通弟兄,可没有您这种霸道的力量啊~到时候,万一对方不顾一切,驱动虫海围攻,那场面恐怕就是蚁多咬死象了……我们损失不起啊。”

这时,安川重樱眨了眨眼睛,想到了一个办法,提议道:“诶!江科长,既然蛊虫惧怕纯阳正气,那为什么我们不能让咱们的人都提前带上咱们亲手绘制的‘驱虫符’再去呢?这样不就万无一失了吗?虫子肯定不敢靠近了。”

江祖平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樱酱啊,你这个想法理论上没错。‘驱虫符’确实有效。但是……它的效果有点太‘霸道’了。它散发出的能量场是针对所有虫类的无差别驱散。一旦我们大规模使用,符咒的力量惊动了整栋大楼里潜伏的所有蛊虫,导致它们受惊后不是退缩,而是疯狂地四处乱窜,逃离那栋大楼,跑到外面的市区里去……那咱们的麻烦可就真的大了!毕竟咱这徽京市中心可不是无人区啊!到时候满大街爬的都是毒虫,引起市民恐慌和社会动荡,这个责任谁负得起?”

就在众人陷入如何对付蛊虫这个难题,争论不休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接着,刘远和马刚两人,带着几名精神抖擞的国安局同事,准时前来接班了。他们推门走了进来,刘远率先立正,向沈清婉敬了个礼,声音洪亮地说道:“报告,沈科长!刘远(马刚)奉命前来接班!您和关飞同志可以放心回家休息一下了!这里交给我们绝对没问题!”

沈清婉看到他们,点了点头,随即关切地问道:“诶,刘远,马刚,你们来得正好。局里那边情况怎么样?江局长他们连夜审讯周强和卫良,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没有?审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吗?”

这时,性格更外向一些的马刚接过了话头,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后怕,他压低了些声音说道:“沈科长,您是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江局长亲自坐镇,突击审讯周强和卫良这俩建邺分局的正副局长……他们陆陆续续交代出的东西……也太他妈吓人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气才能继续说出接下来的话,声音不自觉地压得更低了些:“据周强在审讯中交代……他说他之前在金蛇信用管理公司举办的那些奢华宴会上,亲眼见到过咱们徽京市里不少有头有脸的干部,都和那个龙虾哥勾肩搭背、推杯换盏,关系熟络得不得了!而且据他观察和听说,系统内部,从市局到下面好几个关键的分局,已经有不少他的同事、甚至领导,都或多或少的被金蛇帮用各种手段给腐化、拉下水了,成了他们的保护伞!这张网啊,织得是又大又密,远超我们之前的想象!”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继续说道:“更吓人的是……周强还隐晦地提到,这背后牵扯到的级别……可能比我们最初预估的还要高得多!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话里话外的意思……甚至……甚至可能直接牵扯到咱们江南省一位已经退了休的、曾经手握重权的省一级老领导……据说里面的关系盘根错节,水深得很呐!反正他说得是有鼻子有眼,非常吓人就是了!”

他的话,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最终压在了会议室内每一个人的心头。原本就错综复杂的迷局,此刻似乎变得更加深不见底,牵扯出的势力盘根错节,远超想象。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无比凝重,他们知道,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