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觥筹交错

这些个丫鬟原以为这个赘婿在苏府必定备受欺凌,谁曾想他不仅成为当家人,竟还让苏家二小姐当众表白!

更令人惊诧的是,坐在另一侧的苏瑶云依旧神色淡然,仿佛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

厅内烛火摇曳,映照出梁氏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她呆滞片刻后终于按捺不住,声音里带着几分尖锐:“许舟,你与苏二小姐这般亲昵,可曾想过如何向你妻子交代?”

许舟尚未开口,苏朝槿已握紧他的手,神色清冷地代为应答:“此事姐姐早已知晓。朝槿心悦姐夫,与姐夫待姐姐如何,本就是两回事。”

她唇角微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即便我们姐妹共侍一夫,似乎也轮不到许夫人置喙。”

她忽然转头看向始终沉默的苏瑶云:“姐姐说可是?”

苏瑶云轻轻颔首。

站在她身后的司琴忍不住以袖掩口,肩膀微微抖动。

梁氏脸色铁青。

“用膳吧,菜都要凉了。”许天相强打精神,亲自为苏儒朔布菜,“儒朔兄尝尝这道清蒸鲥鱼,是今早刚从澜江运来的。”

梁氏颓然低头,机械地咀嚼着食物,早先的嚣张气焰已荡然无存。

许天相端起酒杯:“儒朔兄,我敬你一杯。”

“天相兄客气。”苏儒朔举杯相碰,仰头饮尽。

酒过三巡,许天相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缎信封:“今日邀诸位前来,还有一事。”

他将信封推到苏儒朔面前,“许舟明年秋试需用的户籍文书,我已备妥。包括出生凭证、景城籍贯证明,以及定国府的印章文书。”

苏儒朔眼中精光一闪,连忙取出文书细看。

羊皮纸上墨迹清晰,定国府的朱红大印赫然在目。他反复查验无误后,这才郑重收入怀中,拱手笑道:“天相兄考虑周全,这杯该我敬你。”

许天相举杯相迎:“两家本是姻亲,理应互相扶持。往日多有误会,还望今后常来常往。”

一时间席间觥筹交错,仿佛先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苏儒朔谈起今年北疆的战马生意,许天相则感慨江南丝绸的行情。

两位家主推杯换盏间,竟显出几分难得的融洽。

林疏雨冷眼旁观这场虚伪的应酬。

苏朝槿依旧握着许舟的手,时不时为他夹菜。

而最令人费解的是苏瑶云——这位正妻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甚至亲手为许舟盛了碗荷叶羹。

宴席过后,众人移步花厅品茗。

许天相亲自为苏儒朔斟上一杯明前龙井,状似随意地问道:“儒朔兄近日可曾觐见过大公主殿下?听闻大公主殿下对苏家颇为器重。”

苏儒朔指尖轻抚茶盏边缘,不动声色地答道:“殿下日理万机,我等闲人岂敢轻易叨扰。”

“这个自然。”许天相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只是前些时日令弟那事,密谍司那些人,逼着我写了几份不该写的东西。如今传到殿下耳中,只怕……”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许舟,“听闻许舟颇得殿下赏识,不知可否代为转圜?”

苏儒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这才是今晚这场宴席的真正目的。

他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天相兄多虑了。殿下明察秋毫,岂会因些许文书就怪罪重臣?”

许天相松了口气:“听到儒朔兄这样说,我放心不少。”

另一边,梁氏正试图与林疏雨搭话:“亲家妹妹尝尝这桂花糕,是照着江南的方子做的。”

林疏雨面色稍霁,接过糕点浅尝一口:“尚可。”

虽仍端着架子,却已不似先前那般冷若冰霜。

杨氏在一旁殷勤布茶,不时插上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

许舟与许天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秋试事宜,苏朝槿偶尔含笑补充几句。

唯独苏瑶云静坐一隅,目光游离,仿佛神游物外。

正当厅内气氛渐趋缓和时,一名小厮匆匆来报:“老爷,知府柳大人携公子小姐到访。”

许天相眉头一皱:“柳承砚?他来作甚?”

小厮躬身:“柳大人未说明来意。”

许天相只得向众人告罪,整了整衣冠前往府门相迎。

月光下,只见柳承砚一袭青色圆领袍衫,身后跟着一对璧人般的儿女。

“柳大人与我为邻数载,倒是头回登门。”许天相拱手,语气不冷不热,“今日吹的什么风?”

柳承砚笑吟吟还礼:“许大人这话说的,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景城官员不和呢。”

转头对子女道:“云溪、清安,还不将薄礼奉上?免得许大人说我们柳家不懂礼数。”

许天相胡须微颤:“柳大人何必话中带刺?”

“许大人多心了。”柳承砚朗声一笑,目光却越过许天相望向府内,“实不相瞒,本官今日并非来寻许大人的。”

许天相闻言一怔:“那柳大人此来……”

柳承砚朗声笑道:“我听闻儒朔兄携家眷赴宴,便冒昧前来拜访。说起来,许大人府上三公子许舟,可算是我柳家的救命恩人。”

许天相眉头微皱:“此话怎讲?”

“前些时日救下小女清安的侠士,正是许舟的好友。”柳承砚捋须解释,“那侠士本是受许舟所托前去救援大公主,机缘巧合救下了小女。”

许天相面露诧异:“许舟何时结识了这般人物?”

“看来许大人对自家公子了解有限啊。”柳承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竟主动挽起许天相的手臂往里走,俨然一副主人做派,“劳烦许大人带路,让我见见这位恩公。”

许天相脸色微沉,却不好发作。

柳承砚恍若未见,继续道:“听闻许舟对许府颇有怨怼,成亲后便鲜少归来。今日难得回府,许大人可要把握机会修复父子情分才是。”

“柳大人多虑了。”许天相冷声道,“许某如何管教子女,还不需外人指点。”

柳承砚不以为意地捋须轻笑:“是柳某失言了。”

行至中庭,梁氏早已带着丫鬟候在廊下。她右肋下松松抱拳,行了个万福礼:“柳大人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