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边际效应
“谨遵岳母大人吩咐。”
许舟松了口气,面色如常地放下车帘,重新坐回车厢。
与此同时,宫殿书房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红毯上投下斑驳光影。
红幔轻摇,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
朱昭宁身着火红长裙,赤着一双雪白玉足,正蹙眉翻阅昨日写下的兵法笔记。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她轻声念道,指尖划过纸上的字迹,“十面埋伏,天罗地网……狐假虎威,虚晃一枪……”
良久,她轻叹一声:“如此人才,困在苏府实在是暴殄天物。”
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她眯起眼睛自语道:“不如今晚探探她的口风,看能否将人要来。她当初成亲,多半是为遂父母心愿。以她的性子,怎会真心爱上一个庶子?”
朱昭宁嘴角微扬,“那少年纵有才华,终究不过一介凡人,她岂会放在心上?”
正思忖间,外面传来脚步声。素心引领着许舟和苏二小姐来到门外,恭敬禀报:“殿下,苏二小姐与许公子到了。”
朱昭宁立即起身,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先生快请进。”
待二人脱鞋入内行礼后,她亲自执壶为两人斟茶:“先生,本宫昨夜思得一计,名为‘放虎归山’,还请先生指教。”
许舟正襟危坐:“殿下请讲。”
朱昭宁展开案上宣纸,迫不及待地讲解起来:“先生曾言三十六计中有‘调虎离山’之计。本宫今日所创,则称‘放虎归山’。放虎归山,未必后患无穷。二十二年前北境之战,我军故意放走敌军主帅拓跋烈,令其引残部退守狼牙谷。表面看来是纵虎归山,实则我军早已在谷中设下埋伏。待敌军入谷休整,我军便断其粮道,焚其辎重,最终不费一兵一卒,迫使其全军投降。”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许舟,“先生以为此计如何?”
许舟听完朱昭宁的讲述,微微颔首道:“殿下此计确实精妙,不过臣以为还可稍作改进。放虎归山之计关键在于对‘虎’的精准判断——要确保放归之虎必会按我方预想行动。当年北境之战能成,正是因为拓跋烈性格刚愎,必会退守狼牙谷。若换做谨慎之将,恐怕就会另择他路。”
他略作停顿,继续道:“臣建议殿下在用此计时,需先考虑三点:其一,虎之脾性;其二,归山之路径;其三,山中埋伏之布置。三者缺一不可。现代……咳,臣曾研读过一些兵法,称之为‘行为预判’、‘环境控制’和‘结果导向’。”
朱昭宁眼前一亮,连忙提笔记下这几个新鲜词汇:“先生总结的极是!‘行为预判’、‘环境控制’、‘结果导向’……本宫得好好记下。”
她运笔如飞,笔尖在宣纸上沙沙作响,将这几个词写得工工整整。
一旁的苏二小姐安静地研着墨,动作轻柔而娴熟。
她时而抬眸看一眼侃侃而谈的许舟,眼中闪过一丝骄傲之色。
许舟见朱昭宁如此认真,便继续道:“再者,放虎归山后,还需考虑‘边际效应’。即我方投入兵力与预期收获需成比例。若为擒一小将而动用大军埋伏,便是得不偿失。”
“边际效应……”朱昭宁喃喃重复着这个陌生词汇,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先生此言精辟!本宫往日用兵,确实常常忽略此点。”
她突然搁下笔,目光灼灼地看向许舟,“先生可否详细说说这"边际效应"在兵法中的运用?”
许舟从容道:“简单来说,就是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战果。比如……”
他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茶杯,“若要取此杯,伸手可得便无需起身;若要取远处之物,走两步能及就不必跑十步。用兵之道亦是如此,讲究一个恰到好处。”
朱昭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笑道:“先生今日又让本宫受益匪浅。这些道理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大智慧。”
这场兵法探讨持续了整个下午,直到夕阳西沉,余晖透过窗棂在书房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许舟起身整理衣袍,第二次拱手告辞:“殿下,日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朱昭宁意犹未尽地摩挲着写满笔记的宣纸,抬头时眼中带着不舍:“本宫往日总觉得时光漫长,自结识先生后,才知何为白驹过隙。还未与先生畅谈尽兴,便又要分别。”
她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问道:“不知先生何时能留在宫中,与本宫畅谈三天三夜?”
说着,她转向一旁娴静的苏朝槿:“苏二小姐,可否让先生在宫中暂住三日?”
苏朝槿低眉顺目,声音轻柔却滴水不漏:“殿下恕罪,此事需问过家姐、父母、太爷爷乃至族中长辈,朝槿实在做不得主。”
“……”
不让来就不来嘛,扯这些有的没的,小气鬼。
朱昭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又看向许舟:“先生意下如何?”
许舟恭敬行礼:“殿下厚爱,在下铭感五内。只是家中娘子等候,实在不便久留。”
见他又以这个理由推辞,朱昭宁眸光微闪,终是起身道:“也罢,本宫就不强留了。素心,送先生和二小姐回府。”
待二人离去,书房重归寂静。朱昭宁脸上笑容渐渐敛去,她重新坐下,指尖轻抚宣纸上的墨迹,反复品读。
“诗词歌赋、兵法韬略、倒焰窑、水泥、渗碳之术……”
她低声呢喃,突然开口道:“红缨,这个人,本宫要定了。”
门外沉默片刻,传来一个女声:“殿下要用美人计?”
朱昭宁一怔:“美人计?为何这般说?”
红缨恭敬答道:“刚得密报,昨夜许先生疑似去了青楼,还被苏大小姐的两个贴身侍女堵了个正着。那个持剑的丫头特征明显,应当不会认错。”
朱昭宁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果然是人皆有弱点。不贪财,不慕权,原来好的是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