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沙螺挽歌
沙螺城的钟声低沉回荡，响彻四野，仿佛在为这座即将陷入战火的古老城池敲响挽歌。
黄沙随风怒卷，犹如无形的猛兽穿行街巷，掀起层层尘浪，拍打在干裂的屋檐与破碎的石柱上，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原本热闹的街道，如今死寂如荒漠，唯有风声与远处交战的惨叫声在空中回旋。
城门外，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锋刃斩裂血肉，利箭穿透骨骼，惨叫与怒吼交织成一曲血与火的交响。
艾索立于一处断墙之后，目光如炬，望向身旁满脸尘土的狄克：“城中的人都疏散完了吗？”
狄克沉声应道，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喘息：“城中的百姓和组织的成员，已由柯格他们小队护送，安全撤往东部的银叶城。”
“嗯。”艾索微微点头，眼神随即凌厉起来。他低头抽出腰间的弩箭，那弩箭在他掌中微光闪烁，下一刻仿若活物一般扭动变形，化作一柄弧刃圆弯的大刀，寒光凛冽。
他猛地一挥弯刀，刀锋破空，掠出呼啸之声，“各位——随我杀敌！”
话音未落，狄克已将长剑拔出，剑身寒光乍现，映出他坚定如铁的双眸。
他们一左一右，身形如猎豹般冲入战场。
沙蝎怪物群蜂拥而至，背甲泛着黯淡黄铜色的金属光泽，狰狞的复眼在风沙中闪烁着凶光。
艾索手中弯刀划出道道银弧，将一只沙蝎的面甲猛力斩裂，绿色的汁液喷涌而出，带着刺鼻腐臭。
狄克紧随其后，剑法如风，寒刃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残影，一剑斩断沙蝎的多节利肢，碎壳崩飞，血肉横溅。
战场另一侧，沙蒙如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高举巨斧，斧身宽厚如门板。
每一次挥动都带起震耳欲聋的风雷轰鸣，周围冲上来的怪物根本近不了身。
数条由数十具人类尸体拼接而成的尸鬼蜈蚣怒啸扑来，沙蒙怒喝一声，双手握斧猛地横扫——
“轰！”
巨斧与尸鬼蜈蚣正面碰撞，那扭曲的身躯瞬间被劈成数段，碎肉飞散，如爆裂的血花在空中炸开，染红半空。
赤砂部落的战士们组成防线，抵挡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他们披挂简陋，却目光如炬，咬牙死战。
人族、兽人、半妖……这些曾经彼此敌对的种族，如今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背靠背而战。
他们的肤色不同，语言不同，甚至气息也各不相同，但此刻的呼吸却如同一体。
他们的信念，在硝烟与血泊中悄然凝聚，宛若即将升腾的火焰，在黄沙掩映下愈发炽热——
这是一场为了生存与尊严的战斗，不分种族，不计血脉。
唯有并肩，才能不朽。
战局迅速失控。
在沙蒙挥斧震退尸鬼蜈蚣之际，沙地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震颤，如同沉睡千年的庞然巨物苏醒。
远方，黑云翻涌，沙丘剧烈崩塌，一道比城墙还高的阴影破沙而出——远古吞噬者。
那是一头由甲虫与蜘蛛融合的怪物，巨大的节肢插入沙地，挟裹着岩石与血砂，将地表生生撕裂。它那张开至胸腹的竖瞳，如一道撕裂天地的伤口，映出满地残骸与挣扎的人影。
它吐出一口血气，血气在空中迅速分解，化作成千上万由残肢组成的飞虫，尖啸着扑向人类战线。
“防线——！”罗泽·破壳者一声怒吼，声音透过厚重的面甲，黑烟从颈缝中不断逸出，他那柄血戟突然自行开裂，戟刃如同裂壳的兽骨，缝隙中生出血眼，一眨一眨，流淌出暗红的液体。
他一脚踏碎沙地，猛冲上前，重甲铿锵作响，宛如一座燃烧的堡垒。
“烬刃——结阵！”他怒吼，身后烬刃佣兵团重甲战士列阵而出，长戟落地齐响，如山鸣雷动。
与此同时，艾索弯刀横斩，一刀划过冲来的畸形沙蝎。沙蝎那布满人脸的甲壳在刀锋接触的一瞬竟传出无声哀鸣，每张脸都露出痛苦表情，仿佛千万死者在为它祈求解脱。
尾部毒针迅速反扑，那滴落的口水溅落地面，“呲啦”一声将沙粒腐蚀为气泡状的深坑，空气中瞬间弥漫刺鼻恶臭。
艾索耳尖微动，身形飘逸而转，绿发如烟荡起，身后弯刀如血月转轮，斩断毒针。他眼中冷光如冰，低语：“你不属于这片沙漠。”
狄克一剑逼退食尸鬼的扑击，那食尸鬼形如人形，却无五官，血盆大口仿佛一张撕裂的红毯。“咯吱”声不绝于耳，像破旧木偶被强行操控，关节在腐烂的皮下艰难扭动。
狄克的剑划过尸鬼胸膛，鲜血喷涌的同时，一只裂口却在它腹部再次张开，嘶吼声低沉如野兽。“它们不会死，除非……”
“除非彻底撕碎。”身后传来赫连·斩魅幽冷的声音。
他身披灰影，银白鬼面正从面部流淌而下，面具在融化，露出下方重影叠生的虚幻面孔。他手中短刃几不可见，却在下秒出现在食尸鬼咽喉处，一闪即灭，鲜血倒流，尸鬼僵立而亡。
“我的刺客们，开始狩猎。”赫连低语，空气中闪过无声的涟漪，数十道灰影在沙幕中一一浮现，又迅速隐没。
另一边，老祭司塔丽雅已步入战场，她头上的鹿角头饰在异变中如蜡般融化，流淌的银液悬空凝滞，在她背后形成一圈光晕。
她张口念咒，声音像是从多个维度同时响起，低沉、尖锐、呢喃交错，仿佛不止一个她在开口。咒语落下，沙地陡然塌陷，拖出一个又一个畸形沙蝎的身躯，将其困入燃烧的符阵。
而那最前线，如同巨塔般的沙蒙再次跃起。他浑身肌肉紧绷，汗水与血珠沿斧柄滚落。
“来啊！”他怒吼，巨斧携千钧之势劈向又一头尸鬼蜈蚣，骨刺眼球在风中转动，闪烁着恶意光芒。斧光贯穿其背，一连数节尸体炸裂，血痕如潮，从地面蔓延而出，粘稠的鲜血中，一只又一只细小人手伸出，哀号不止。
“后方——注意侧翼！”一声怒喝打断了短暂喘息。
一袭赤风披风从风沙中缓缓踏出——赤风王卡穆尔，沙漠的霸主。
他赤裸上身，胸前伤疤交错，其上渗出的黑血宛如活物流动。那柄半月弯刀，在他掌中颤鸣，刃身浮现出一只只眨动的眼睛，仿佛窥视着每一个敌人与盟友。
“这战场，不属于你们怪物。”他冷声开口，声音如雷贯耳，长发随风扬起，脚下的沙随之硬化。
“而是我们的坟墓，也是你们的。”他将弯刀指向天空，刀上的眼睛同时睁开，刀锋上卷起狂暴的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