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沙骸终末
沙丘震颤未息，孢刺潮如万针噬骨，仍在铺天盖地袭来！
卡尔巴的身影早已化作一道残影，悄无声息地扑入那蠕动如山的怪物结构之中，像一头孤独的猎杀者，在无声中挥下致命之爪——毫无预兆地撕碎一条正欲突袭的巨臂，血肉翻飞，妖气随之炸裂，像暴风般在沙海中激荡！
远处，辛西娅盘膝贴地，金发拂沙，面色冷静如水。
她双掌紧贴地表，感知宛如蛛网般扩散而出，穿透那一层层由血肉与妖气交织出的迷障，迅速捕捉着每一道脉络跳动的方向。
“它的核心已转移。”她的声音在精神链接中浮现，稳定而坚定。“新的活化中枢在右肩后，正在引导下一轮孢刺增殖，必须阻断它！”
“——交给我。”狄特莉丝低声吼出，金眸迸出如焰火般的怒意。
她心中早已被克蕾雅受创的画面点燃，怒火化为战意，在体内轰然翻滚。
大剑斜掠，她猛踏沙地，气浪瞬间炸开，整个人如怒涛般跃起，银发扬起一轮寒光！
“喝啊——！！”
“轰！！！”
重斩如雷霆轰入怪物右肩！骨肉迸裂，气浪炸卷，妖力溃散，肩部组织被彻底碾碎成齑粉般血浆！
与此同时，克蕾雅终于从沙丘中缓缓起身。
她身上的铠甲破碎不堪，腹部斜斜一道血痕仍在渗血。
但她紧握插在地上的银剑，眼神冷凝如刃。银发被狂风掀起，犹如被压弯却不肯折断的野草，坚韧地猎猎作响。
她凝视前方。
狄特莉丝身如雷霆落地，辛西娅镇定如昔，神秘强悍的男人单手洞穿怪物脊柱，步步逼近——那是一场猎杀者对猎物的肃杀逼迫。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自语：“还不能停。”
双腿发力，地面崩裂，克蕾雅宛若离弦之矢再度冲出！
——风斩·瞬击！
银色身影穿梭于沙尘与断肢之间，快若疾电。就在卡尔巴撕裂怪物腹部的瞬间，她悍然从另一侧切入！
一剑斜劈，寒光如断月，准确斩碎那尚未完全凝聚的新核心！
“——咔！
那核心破裂的瞬间，清脆之声如琉璃碎裂，在战场中央炸响！
宛如被抽去了维系平衡的最后一丝支点，怪物的巨大躯体猛然抽搐，其内贯穿无数尸块与骨骸的黑红色妖气陡然紊乱，激荡如失控风暴，向四肢蔓延！
辛西娅睁眼，眼神如霜刃般坚定。
“就是现在——结束它。”
卡尔巴未应声。他单膝跪地，右臂蓄势，体内的黑色妖力疯狂翻滚，聚合成一道如旋涡般扭曲的气团，仿佛连天地引力都在朝他手中塌陷！
下一瞬，他高高跃起，整个人在空中翻转，利爪如月刃划破天际！
“——轰！！！”
那一击——无声，却胜过万钧雷霆！
他的利爪深深贯入那庞然怪物的核心残腔之中，不再是破坏，而是扰乱、斩断、净化！
妖力如刀锋灌入，割裂那一层层相互交缠的血肉神经与妖气通路。
怪物猛地震颤了一下，然后——静止。
不再有怒吼，不再有挣扎。
仅仅数息之间，那曾如山岳般的融合体便如失去灵魂的傀儡，表面不断浮现出血红色裂纹。
它的胸腔之中，曾贯穿无数残肢的妖气正在极速崩散，如脱缰的野流沿着每一道骨缝奔涌而出，失去了束缚与秩序，变得极不稳定。
“……它要塌了！”辛西娅低呼。
只见那巨物开始从内向外塌陷，最先垮塌的是支撑结构的下肢，接着是背部支撑骨架与两翼狰狞触手。
咔、咔咔咔！
不是爆裂的声响，而是一节节肢体自重崩折的脆裂声——它的整个构造，就像一座被妖气临时粘合起来的骸骨堡垒，结构一旦松动，便无法再维持。
肩膀断落，沙狼头颅滚落，融合的肋骨层层坍塌，大量枯骨尸块和兽类残骸纷纷从主体上剥离而下，在沙地上四散翻滚。
妖气如破碎的幽雾自尸骸中飘出，逐渐稀薄，最终被风沙吞没。
那曾高耸如山的巨大身形，终归尘土。
只剩一片残破碎肉、扭曲骨架与寂静沙海，仿佛什么也不曾存在。
——它不是被杀死，而是被瓦解。
被构成它的意志与驱动源彻底击散之后，这具融合体自然失去支撑，崩解为死物。
风起。
几缕残余妖气在空中盘旋，挣扎般抖动数下，最终失去方向感地逸散而去，化为无痕。
而那沉重的、濒死前的气息，也终于彻底消失。
卡尔巴缓缓收手，站在怪物崩塌的残骸中央，眉眼依旧冷静，仿佛这一切本就在预期之中。
克蕾雅、辛西娅、狄特莉丝三人相对无言。
此刻的沉默，不是对胜利的欢呼，而是一种更深的警觉——
这种怪物的构造方式，远超她们对融合体的既有认知。
它不是由活体变异进化，也非传统觉醒者，而是——由一股极强的妖气意志，将尸骸强行拼接、操控、赋予临时生命。
这意味着，有人在幕后操纵着某种新的融合技术，且掌控者至少拥有准龙级的妖力……
风吹残骨，战场寂然。
战场如被瞬间抽离所有声音，只余风声掠过耳畔的呢喃。
克蕾雅喘息着站直，鲜血从指间滴落，她回望同伴，狄特莉丝强撑着站立不退，辛西娅依旧盘膝不动，目光冷静如镜。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那缓缓从尸骸上抽出利爪的身影上。
“你是……？”
她声音低哑，却异常坚定。
卡尔巴没有立刻回应。他收回手臂，站起身来，缓缓转头。
沙尘散去，一袭焦黑斗篷随风而动，遮住他半边面容，只有那一双如野兽般沉寂的瞳孔直视前方。
“卡尔巴。”他说，声线沙哑，仿佛砂砾搅过喉咙。“堕星使之一，‘无尽之爪’。”
三人神色一变，辛西娅眉头微蹙，立刻察觉他体内的异样波动——那股妖力中，混杂着某种被人为干预过的气息，既非纯粹觉醒者，也非常规组织制造的兵器，更像是……以活体战士为载体进行的某种深层融合。
“你究竟……来自哪里？”克蕾雅冷声问道，手不自觉按在剑柄上。
卡尔巴目光淡淡扫过她们，声音低沉：
“我是杰斯派来的。”
空气骤然凝固。
“……杰斯？”狄特莉丝眉头一挑，语气带上了几分不信与警觉。
“他如今是异端之主，融合龙裔祖血，也继承了前任厄里斯特的记忆与意识。”
辛西娅神情剧变，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可置信：“厄里斯特早在北境围剿战中那名传奇战士……他竟然选中了杰斯？”
卡尔巴语调无波：“他数年征战第一线，体内的生机几乎消耗殆尽。但在临终前，将传承之核注入了杰斯体内——妖力、意识、记忆一体传承。如今的他，已经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少年。”
克蕾雅垂下眼帘，掌心不由紧握。
脑海中浮现那少年瘦弱的背影，还有那句轻声的“我会追上你们”……
如今，那孩子已成为异端之王？
“那你来这里，是为了我们？”她冷声问道。
卡尔巴缓缓摇头，目光转向远处半塌的赤砂部落旗帜。
“不是。杰斯派我协助赤砂部落调查近期失控的融合体异动并支援赤砂部落……至于遇上你们，只是巧合。”
沉默蔓延。
克蕾雅目光未移，仍冷峻地看着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卡尔巴略顿，眼神深深投向沙海尽头，那里风暴仍在酝酿。
“西北……沙螺城之后。”他声音低沉而遥远，“你们会看到他所选择的路。”
“若不愿看到旧日世界重演——就别拒绝他伸出的手。”
风卷残沙，卡尔巴的身影在夕阳余晖中逐渐模糊，宛如一道沉入夜色的幽影。
克蕾雅久久未动，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拳指微颤。
——那曾仰望着他们的少年，如今……已站在世界之巅了吗？
她低声自语，声音像是风中的呢喃：
“杰斯……你到底变成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