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红月之夜

圆月血红，寒光如火，洒落在圣都吉纳斯的废墟之上，映出一道道断壁残垣的轮廓。

风从焦黑的瓦砾间穿过，呜咽低鸣，吹起满地血雾与腐臭，仿佛亡者仍在低语。

地面微微震动，从组织方向奔袭而来的怪物群，正踏着碎石与血肉涌入破碎的街道。

它们形似人类，却早已失去形体的完整——皮肉剥落，血管裸露，黏液横流，宛如冥界爬出的尸傀。

死而不僵，动而无魂。

而那些倒下的大剑战士与怪物残骸，也在血月下蠢动复苏。

断裂的肢体抽搐着拼合，骨节咯吱作响。

哪怕被砍成数段，仍能凭记忆寻回组织结构，以一种扭曲而执拗的姿态，缓缓重组。

“……那是人吗？”妮娜声音低哑，双手死死握着大剑，指节泛白如骨。

“别松手，听得见吗，妮娜？”蕾彻丽站在她身边，额前沾满血污，神色却如铁铸般冷峻。

她的目光牢牢锁定前方那个散发妖力的怪物首领，毫不动摇。

“我们不是‘圣女’，我们是‘大剑’，所以别奢望有人来救我们。”

“……我又没打算祈祷。”妮娜苦笑一声，踏前半步，站定。

奥德丽站在两人之间，神情沉静，几乎没有释放妖力，却敏锐得惊人。

她侧身避开一具蠕动的尸体，大剑划出一道柔和却精准的半弧，恰好斩落其脑壳——一击如水滴落玉盘，静美而致命，节奏流畅如丝。

另一侧的街口，狄特莉丝已然冲入战局。

她的大剑如烈火般鲜红，在血月之下仿佛烧红的铁块，映出凛冽光芒。

“别动我的同伴。”

她的声音不高，却刺破了怪物们低吼的噪音。

剑势凌厉如电，一击将爬起的尸兵头颅斩碎。

随即，她毫无迟疑地闯入敌阵，妖力强压而出，生生将一头巨型露体怪物从正中劈断！

怪物肢体在地上蠕动拼合，狄特莉丝面无表情，第二剑干脆利落地将其再度砍碎：“想死，别来烦我。”

她猛然回头，冷冷望向高处：“你还要在天上看多久？”

“只是在调整风向。”阿娜塔西娅站在高塔断壁上，银发飞扬，神情沉静若冰。

她是战场上最冷静的那一个。

细若游丝的念丝顺着风流悄然缠绕至尸傀关节——刹那间，数头怪物骤然僵直，仿佛被无形之线牵制。

辛西娅从侧后突袭而入，动作无声，剑尖划过怪物裸露的后颈，仅一击，便取性命。

“多谢。”她轻声道。

“别客气。我正试图解决那家伙。”阿娜塔西娅目光锁定远方——那怪物中的首领身披黑红黏液，眼神却闪烁着人类的理智之光。

它是组织制造的混合实验品，失败的产物，却意外存留了人类的意识与操控能力。

克蕾雅与狄特莉丝背靠背作战，动作默契却无多余交流。

“我不需要你帮。”狄特莉丝咬牙低语，剑气震荡，将一具扑来的尸傀劈碎。

“我是在帮她们。”克蕾雅平静回应，手中大剑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将另一具怪物一分为二。她目光冷峻地注视着那些残肢在血雾中缓缓蠕动，试图愈合，“这些东西……和觉醒者不同。”

“是组织的又一次胡来。”狄特莉丝冷笑，眼中却泛起厌恶，“他们永远不知死活。”

远处，一具战士的尸体踉跄起身，眼神空洞无神，胸口残留着模糊的编号和组织标志——那原本属于某位同伴。

“……连死者也不放过？”辛西娅低声道，眉心紧蹙。

“别想了。”狄特莉丝猛然前冲，一剑贯穿那具尸体的胸膛，“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别让她们第二次死去。”

尸傀们的低鸣渐高，仿佛万虫苏醒，震荡在废墟间回响。

街道中央，那具首领模样的怪物缓缓抬头，血肉蠕动着变形，露出一张仍保有人类轮廓的面孔。

它残留的语言器官振动着，竟发出破碎人语：

“……实验……失败……全部……重生……”

“做梦。”狄特莉丝冷哼，踏碎一具残尸，血浆飞溅在靴底，“谁要陪你死灰复燃？”

“正前方十点钟。”克蕾雅低语，目光如刃。

她踏前半步，未释放妖力，整个人却仿佛与大剑融为一体。

她肩头掠出一记极简横斩，精准无比，一瞬削断三具冲来的尸傀颈骨。

血浆溅上她的脸，她却无动于衷。

“他们以死亡为躯，强行封印觉醒因子……但并不完全。”她冷静分析。

“像是畸变版的‘再造者’。”阿娜塔西娅应声，闭目调动念丝。

银丝已悄然铺满废墟半面，风流被她掌控成锋。

“——现在。”

刹那间，数头尸傀关节齐齐爆裂，仿佛被绞线生生扯断，残躯腾空飞起，如破布般抛掷四方。

“漂亮。”辛西娅低声赞道，身形迅疾如幽影。

她金发在血光中恍若燃烧，手中利剑一挑，斩断一具尸傀的腰椎，随即反手横扫，剑锋精准刺入另一具尸傀眼眶深处，那儿，藏着一枚硬化结晶——仿佛是某种操控核心。

“弱点在眼后！”她立刻喊出。

“听见了！”妮娜跃起，沉重的大剑划出凛冽弧线，带着轰鸣之力，将怪物的颅骨一击砸碎。

她落地时双膝微屈，身姿如猛兽伺机而动，嘴角却浮现出果决战意：“还以为会更难对付。”

“太轻敌了。”奥德丽声音温和，却透着警醒。

她一边举剑格挡住一头猛扑而来的尸傀，动作柔缓得近乎无力，却在下个瞬间精确出手——剑锋如流水般无声穿行，将尸体斩成四段，每一下都不多一分力。

她轻吸一口气，掌心虽已渗出细汗，眼神却始终沉稳如初。

“后侧三点钟，有异常。”她忽然转身提醒，语声不高，却如夜空中骤响的警铃，斩断短暂的喘息。

阿娜塔西娅的念丝立刻如蛛网般铺展，向那个方向探去，眼神顿时一凝：“不是尸傀……是活的。”

血雾之中，一个青年缓步踏出。

身穿组织制服，灰发半披，左眼妖力光芒若隐若现。

他面容陌生，唇边却挂着一丝近乎悲悯的微笑：

“你们终究还是回来了……克蕾雅、狄特莉丝，还有你们这些‘不听话的战士’。”

克蕾雅眉头微动，语气冷硬：“你是组织的人？”

“也不完全。”青年微耸肩，“我是他们失败的一部分……不过你们可以叫我——鲁伊。”

他双手空无一物，然而就在他身后，那些尸傀忽然齐齐停住动作，如同接收了统一命令般僵立不动。

“糟糕。”阿娜塔西娅眉头紧锁，低声判断，“这些东西并不只是靠妖力驱动……他拥有同步操控能力。”

“也就是说——”狄特莉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露出战意，“杀了他，这一群也就完了。”

鲁伊似乎听见了这句，嘴角笑意更深，语气轻柔如低吟：“杀我？你们可以试试。”

话音落下，地面骤然鼓起，宛若血脉跳动般脉动隆起。

数具尸傀仰天尖啸，背脊骤然撕裂，露出扭曲锋利的肋骨，刀刃般森然，随即如狂潮般从四面八方扑来！

“分散作战！”克蕾雅一声冷喝，身影率先冲入敌阵。

她手中大剑旋转破空，劲力如雷霆轰鸣，剑锋贯穿夜色，将两头改造体肋骨连根斩断。

她顺势前冲，肘部猛击残体，硬生生将其砸入石墙之中，尘土飞溅。

妮娜与蕾彻丽并肩作战，双剑交错如舞。

蕾彻丽重斩开路，剑风如锤，势沉力猛，妮娜则紧随其后，从侧翼突进，精准刺入核心。

配合默契，动作如一体，杀机毫不迟滞。

“你们不是失败品。”阿娜塔西娅注视着鲁伊，眸中光芒湛然。

她缓缓抬起手，数道念丝如鹰隼破空，精准锁定鲁伊周围三米的空间，寸寸收紧。

鲁伊却只是轻轻一笑，双手抬起，脚下地面如血肉般扭动翻腾，将念丝阻断，仿佛整片空间都在随他呼吸起伏。

“他与这片区域同化了……”辛西娅目光微凝，已悄然绕至鲁伊左侧，声音低而锋锐，“不过，我并不需要穿透。”

电光石火之间，她身形暴掠而出，剑光如流芒贯月，直刺鲁伊心口！

然而——

“太慢了。”鲁伊低语，语落之瞬，他的身影仿佛镜面碎裂，转瞬化作数道残影，倏忽消散在空中。

“是幻觉？不——是本体位移。”克蕾雅猛地警觉，妖力陡然暴涨，几乎是瞬间，整条街道的气流因她的存在微微逆转，仿佛天地都为之一滞。

风沙再起，血月如火般照亮夜色。

“你们……准备好成为真正的‘敌人’了吗？”鲁伊的低语如咒，在血腥与腐烂的街区间共振回响，声音诡异地飘散，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似在耳畔低喃。

碎裂的血肉在地面缓缓蠕动，仿佛有意志般重组，浓烈的腐臭愈加弥漫，令人几欲作呕。

高处，阿娜塔西娅凝神俯瞰，她银白的瞳孔在夜色中犀利如刃，风向的改变早已传达危险的讯号。

念丝瞬间收束，她轻吐一口气，低声冷道：“风变了……准备——”

刹那之间，她猛然挥手，密如蛛网的念丝在空中交错收紧，缠绕住十余具尸傀的四肢、脊柱与颈骨。

骨骼碎裂的脆响连成一线，下一秒，那些怪物如断线的布偶轰然倒地，肢体残破，血肉四溅。

地面瞬时清出一条直通敌阵的走廊。

“冲。”狄特莉丝当机立断，眸光如焰。

长剑一出，烈焰般的妖力裹挟震耳风压，她第一个冲出，脚下碎石飞扬，血水在剑风中裂开。

她不是为了配合谁，她只是凭直觉判断：敌人的核心，暴露了。

“左侧。”奥德丽提醒一声，声音冷静，身形却如鬼魅般掠过尸傀身边，剑光一闪即灭，精准斩断脊椎，不留分毫停顿。

她的剑不如狄特莉丝那般狂烈，却如水下的暗涌，温柔却致命，悄然拖拽敌人步入死亡深渊。

妮娜紧随其后，动作虽略显生涩，但也果敢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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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斩翻一具扑来的尸傀，却被利爪划出一道肩伤，鲜血喷洒，她却只紧咬牙关，继续前冲。

“你太慢了。”蕾彻丽冷声低斥，反手一剑将袭来的尸傀劈成两段，力道之猛令地面塌陷。

“盯紧你的盲区。”

“是！”妮娜勉强一笑，气息粗重，回斩一剑，准确命中另一具怪物的咽喉。

就在此刻，一道高大身影自血雾中缓缓显现——它高耸扭曲，仿佛人类的失败回声。

融合妖力与死肉的实验体，背部生出畸形肉翼与骨刺，皮肤泛着病态光泽，隐约可见人类面孔的残痕与眼神中残留的某种执念。

“它……开始动了。”阿娜塔西娅眼神微凝，念丝如弦轻震。

主宰者猛然挥臂，数道骨刺破空而出，如标枪般射向塔楼。

阿娜塔西娅闪避不及，右肩被一根刺擦中，血花迸溅，她咬紧牙关，硬生生稳住了念丝阵线。

“别给它喘息的机会。”克蕾雅身影倏然而至，剑如一道妖气凝结的流光，直取主宰者侧翼。

主宰者缓缓转头，那张面庞仍保留着些许人类痕迹，嘴角诡异地上扬，露出一排洁白却残缺的牙齿。

“……克蕾雅，小心！”辛西娅察觉异状，疾飞扑来，替克蕾雅挡下突袭而来的触腕。

她的背脊瞬间被撕裂，鲜血溅洒在克蕾雅的发上。

克蕾雅瞳孔骤缩，怒火一瞬点燃。她反手一剑贯穿主宰者左肋，声音低沉森冷：“你……不配用她们的身体！”

巨剑震荡而出，蕴藏的妖气仿佛山崩海啸，将主宰者整具躯体从地面掀飞出去。

轰然坠地，尘沙激荡。

“辛西娅！”狄特莉丝猛然回头，看见她半跪在地，身披血痕，却仍不失冷静。

“我还能动。”辛西娅强忍剧痛，嘴角勾起一丝笑，“去把它解决。”

狄特莉丝不再言语，只一步踏出，脚下瓦砾爆裂，妖力升腾至极。她的剑身炽热如熔岩，燃烧着愤怒与悲意，携风雷之势劈下！

轰——！

这一击强如雷霆，甚至震飞了周围的尸傀群。

主宰者胸腔被贯穿，大量黑红液体激射而出，它痛苦嘶吼，肢体疯狂扭动，企图再度愈合。

但下一刻，阿娜塔西娅的念丝精准封锁住它的四肢，坚不可摧。

“结束它。”她低声冷语。

奥德莉闪身而至，细剑划过颈椎；蕾切尔随之跟进，重剑狠狠破骨斩下；妮娜跃起，怒吼着将最后一剑贯入主宰者的心室。

主宰者剧烈抽搐，残躯扭动，最终在血月之下彻底静止。

夜色沉沉，血雾弥漫，战士们气喘如牛，每人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但没有一人倒下。

“别放松。”克蕾雅望向远处，眼神深冷，“这……才只是前菜。”

众人无言，静默如铁。

阿娜塔西娅凝视着夜空，血月愈发靠近，仿佛某种存在在暗中窥视。

“有谁……在召唤它们。”她低语。

妮娜微微发抖，握紧剑柄：“我们……真的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那要看你配不配。”狄特莉丝冷笑，抹去脸上的血迹。

“我不在乎死。”奥德丽声音轻得仿佛风，“我只不想被它们……留下。”

众人对视一眼，目光坚定，无人退却。

战斗的余韵仍在弥漫，妖力的味道未曾散去，血风中，一道新的气息从深处缓缓传来——

那，是属于「组织真正的守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