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统领落幕
赫尔曼怔住了！
他凝视着眼前这位突如其来的龙裔圣女，瞳孔悄然收缩。
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庞此刻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安，仿佛冥冥之中嗅到了命运的逆转。
他体内那胡乱融合、扭曲生长的血肉忽然躁动了起来，如同有无数虫蚁在皮下翻滚，开始不受控制地鼓胀、跳动。
啵叨——
啵叨——
从他体内传来诡异的响动，像是水泡在血浆中炸裂，低沉却清晰，在死寂的雨夜中格外刺耳。
“真是不甘心呐……”赫尔曼喃喃开口，嘴角微微抽动，仿佛在压抑某种更深层的狂躁。
“本以为，今日最多会是你们龙裔排名第一的战士——维尔丹，加上你们排名第二的卡尔丽丝……可没想到，龙裔联盟的圣女，居然也会出现在这片鬼地方——米德加尔特森林。”
天色黯淡，阴云压顶，一道银白雷电划破天幕，照亮赫尔曼狰狞的脸庞，也映出他逐渐变形的轮廓。
倾盆大雨随之而下，磅礴如瀑，瞬间便将战场浸入寒意彻骨的水雾之中。
“看来，上天都不曾眷顾我。”
卡尔丽丝冷眼扫他一眼，眼中燃起炽热赤焰，声音中满是鄙夷与怒火：“混蛋！对于你这种社会的蛀虫，若是上天都选择了眷顾，那它真是瞎了眼！”
她的话语如锋利之刃，直刺赫尔曼胸膛。
赫尔曼的眼角狠狠一跳，怒火中烧，但当目光落在始终安静伫立的艾蕾丝身上时，那欲动的身形又猛地僵住了几分。
那是他无法揣度的存在，仿佛她一念间便能撕裂他的灵魂。
“祖裔龙血既已选择了主人，”艾蕾丝终于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
雷声滚滚，雨水倾泻而下。
就在气氛稍有缓解之际，一道身影破空而至，落在艾蕾丝面前。
是艾莎。
她身披破损却干净的战甲，身影被雨水打湿，却依旧挺拔如剑。
她先是对艾蕾丝恭敬一礼，随后缓缓开口，语气坚定却不失尊重：“今日之事，不能就这样结束了。”
“赫尔曼若就此逃脱，不管是对你们龙裔，还是对我们黑曜会、甚至其它隐匿组织而言，都是无法承受的灾厄。”
艾蕾丝微微偏头，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地凝视着眼前这个黑曜会排名第二的战士，在绝对强于自己存在面前，亦能保持初心这么勇敢，眼神里首次流露出一丝兴趣。
骤然之间，两道流光从林中破雨而至，带着凌厉的气息落入战圈，正是海莲与迪奈芙。
远处的米娅则蹲伏在草地间，护着那身受重创昏迷不醒的杰斯。
卡尔丽丝双掌一合，炽焰在她指间激烈燃烧，烈火在雨中却不熄不灭，反倒愈加炽烈。
她盯着三人，声音中透出寒意：“怎么？你们想动手吗？”
艾莎却轻轻一笑，声音仿若潺潺溪流：“我们没有敌意。虽然组织与龙裔之间的恩怨深重，但我们并不与你们个人为敌。我们只是……在执行任务。”
她顿了顿，看向赫尔曼，眸中杀意翻涌，“若放任赫尔曼不管，我们根本无法向组织交代，更无法阻止他今后带来的祸患。”
艾蕾丝微不可查地点头：“这是你们的内部事务，我们不予干涉。”
她话音刚落，赫尔曼体内的变化突然急剧加速。
咕叽——
啪叽！
如同什么东西在体内猛然炸开，他猛然弓起身子，眼神充血，口中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咆哮。
雨水打在他身上，却仿佛被炽热血浆蒸发出白雾。
他的皮肤鼓起一个又一个肿瘤状的肉泡，血管如蛇般蠕动，皮肤下的血肉猛然暴涨，像是挣脱桎梏般炸裂开来！
“啊啊啊啊啊——！！”
赫尔曼仰头发出撕裂灵魂的尖叫，一股黑雾猛地从他全身迸发而出，携带着腐臭的血气弥漫整片林地。
他的双臂变得极度扭曲，指节拔长，变成了钩镰一般的骨爪，背脊如巨蟒般突起，仿佛有异物破背而出。
鲜血与黏液交织喷涌，碎肉飞洒在泥泞中，被雨水冲刷着，却无法抹去那令人作呕的腥臭。
他的脸开始溃烂，一张似人非人的嘴张裂至耳根，露出混杂着尖齿与碎骨的獠牙，舌头变长如蛇，黑色涎液不停滴落，腐蚀着脚下的泥土。
海莲和迪奈芙不禁后退半步，脸色苍白。
那股妖气汹涌而出，如魔域深渊开口一般，将所有人压得喘不过气。
赫尔曼那原本还保有人形的身躯，此刻已彻底被诡异力量吞噬，成了一团扭曲、恶臭、嘶吼着的血肉怪物，在雷鸣与大雨中狂啸而起！
他的笑声刺耳、尖利，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就一个黑曜会排名第二的战士与两个不曾如组织排名的存在，你们也想阻止我？今日你们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森林——！！”
天空终于被即将升起的晨光撕开一角，一线苍白的鱼肚光挣扎着洒落下来，却照不亮这片被浓雾与妖气侵染的诡异战场。
风雨交加之下，真正的恶梦，才刚刚开始——
暴雨倾盆而下，轰鸣的雷声滚滚作响。
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仿佛为这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蒙上了一层苍凉的布幕。
赫尔曼被黑雾包裹着，身形模糊不清，但那令人作呕的劈叽声、咕哝声却如藤蔓般钻入众人耳中，令人心生寒意。
“艾莎小心。”海莲低声道，肩头肌肉鼓起，手臂在一瞬间崩解，化作数条漆黑触手般的血肉鞭索，猛地朝那黑雾中暴起抽去。
“试试看这家伙变成什么了……”她咧嘴笑了笑，却压不住声线中的一丝紧张。
“先稳住，不要乱来。”艾莎手中大剑已经横于身前，眸光沉稳如水，“迪奈芙，准备支援。”
“嗯。”迪奈芙点了点头，双手紧握双剑，姿态低伏，仿佛随时会化作疾风扑出。
下一瞬，黑雾猛地炸开！
赫尔曼的身形终于显露——那已不能再称作“人”的存在，他的身体膨胀变形，皮肤撕裂开如干枯的地壳，裸露出的却不是肌肉，而是一团团扭曲粘腻的血肉瘤体，数十条骨刺自背后伸出，如蛛网般张开，肉块之中更有一颗颗似眼球的器官浮浮沉沉，不断颤动。
“啧，真他妈恶心。”海莲低声骂了一句，触手猛然激荡，如猛蛇穿林，抽打向赫尔曼的面门。
然而赫尔曼毫不退避，身形竟如鬼魅，骤然一扭，便避开了触手的抽击，下一刻，那腥臭肉瘤中猛然喷出一道黑血，如利箭破空，直射向海莲！
“滚一边去！”她手臂猛地一绞，触手缠住黑血甩开，却不料赫尔曼早已欺身而至，血肉包裹的拳头猛然轰出，砸中她肩口，将海莲整个身形震得横飞出去，撞断一棵参天巨树。
“咕……”海莲踉跄起身，口角挂血，眼神却更为凶狠。
“太快了……”艾莎低语着身形瞬闪，几乎化作一道幽影，剑锋卷起雨水如狂风怒涛直刺赫尔曼咽喉。
然而赫尔曼却仿佛预见了她的攻击，头颅猛地一歪，竟让那剑锋贴着脖颈划过，溅起一串黑血。
“哼哼哼……不愧是我看上的战士！艾莎！”赫尔曼喉咙里传出低沉咕哝的笑声，声音仿佛不是来自人类，而是某种异界鬼物。
迪奈芙双剑交错而出，身形宛若猞猁，从雨幕中激射而出，双剑分别从左右斜刺赫尔曼的腰肋，招式精巧无比。
但赫尔曼不退反进，肋骨宛如利刃弹出，瞬间与双剑撞击，金铁交鸣之声震得耳膜发痛。
他趁势旋身，一记带着狂暴妖力的横扫便将迪奈芙逼退。
“他太硬了。”迪奈芙低声，呼吸微促。
赫尔曼眼眶中竟浮现出两枚不属于人类的猩红瞳仁，扭曲而邪恶，“就你们这样的大剑战士？真是一群废物。”
话音未落，赫尔曼背后数条血肉脉络激射而出，如利矛般攻向三人。
艾莎挥剑化解三条脉刺，迪奈芙一剑拦腰斩断袭向她的血刺，然而海莲刚欲反击，却被一条从地面窜出的肉鞭缠住脚踝，生生扯入空中！
“可恶！！”海莲怒吼，双臂恢复，手中紧握大剑，试图斩断血鞭，奈何赫尔曼的力量已然超出想象。
“迪奈芙！右侧！”艾莎厉声提醒，迪奈芙迅速扑来，双剑交叉劈斩，终将海莲救下。
三人撤至同一点，皆已气喘。
艾莎嘴角挂着血迹，仍然站在最前方。
她低头望着手中已崩裂的剑锋，深吸一口气。
“……他的力量，太过狂暴了，太强了。”
“而且……这已经不是觉醒者、深渊者的范畴了。”迪奈芙接过话，语气低沉，“这股妖力恐怕已经接近半完全体了吧？”
“时间不能再拖了。”艾莎低语，眉宇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来吸引他，你们找机会攻击他的后背——他的核心在那一团血肉深处。”
“你疯了吗？”海莲咳着血骂道，“你挡得住他？”
艾莎嘴角却扬起一抹淡笑：“身为领队，我应该有所担当不是吗？”
她将破裂的大剑横于胸前，踏入雨幕中，再次迎上那令人窒息的妖气漩涡。
三人身形极速在战场中穿梭，而变故突起！
赫尔曼的骨刺贯穿长空，如黑蛇怒啸。
“咻——！”
迪奈芙来不及闪避，眼角余光只看到一束带血的黑影，下一瞬，骨刺已从她腰腹刺入，锋锐破骨之音在雨中清晰刺耳。
“呃——！”
她咬紧牙关，强忍剧痛，双剑脱手坠地，鲜血沿着骨刺汩汩流出，染红地面。
“迪奈芙！！”
海莲怒吼着扑上前，触手猛然爆出，将赫尔曼缠住，试图阻止他再补上一击。
可赫尔曼身上血肉剧震，一道锋利如镰的突变骨刃竟从肋下激射，直刺海莲胸口！
“噗——！”
骨刃撕开海莲的腹部，鲜血伴着碎裂的铠甲喷洒而出，海莲脸色惨白，倒飞出去，砸入岩壁，身体半埋入残垣之中。
“……可恶……可恶……”她低声咳血，眼神却死死望向赫尔曼，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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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曼狞笑着，步步逼近，身上妖气汹涌，如黑潮般吞噬周遭一切。
一道流影极速而来，将重伤的二人救走。
艾莎缓缓跪下，将奄奄一息的迪奈芙扶住，又将海莲拖至身侧，血水与雨水混杂，从她们身上滑落成河。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头。
然后——银牙咬紧。
“嘶……！！”
一股截然不同的妖力猛地从她体内炸开！
“呜啊啊啊啊啊——！”
漩涡般的灵压瞬间冲击四野，竟令赫尔曼也微微一顿，身后的骨刺无意识地轻颤了一瞬。
白光在艾莎体内绽放，那是一种不属于常规大剑战士的气息，不纯粹，不完整，却无法忽视的“觉醒”波动。
“你……！”赫尔曼骤然瞪眼，猛然看向艾莎。
”你……你竟然不是融合的两只妖魔血肉……而是四只！”
烟雾从地面升腾而起，将艾莎身形完全包裹。
血与白光交织的雾气中，艾莎的骨骼爆响作响，肩背肌肉剧烈鼓起，双臂拉长，指骨化为利爪，银发宛若瀑布般飞扬，双眸中最后一抹人类的柔和褪尽，取而代之的是银白冷冽的竖瞳。
“嗡——！”
气浪再度一震，风沙乍散。
当白雾散去，赫尔曼望见了她。
那不是艾莎了。
那是一头银白色、形似人类却体态怪异的存在。
她背后伸展出两道光翼状的骨质结构，全身宛如精铁浇筑，线条如雕刻般完美，锋刃般的甲壳覆盖四肢，锋利如剑的右臂异常夺目，她的身高已超常人。
可那双眼仍冷冷望着赫尔曼，残留着她未泯的人性意志。
赫尔曼神情终于僵了一下，低声道：“你竟敢……就这样融合四只妖魔的力量进行觉醒？”
远处躺在地上的迪奈芙、海莲两人皆是一惊。
海莲张大嘴巴：“这和我们刚离开小岛之时的形态变化好大！！”
迪奈芙压着溢血的伤口：“这比之前那单纯的庞大更加强大，更像力量的融合产物！对艾莎来讲，负担恐怕不是一般意志的人可以承担的……”
迪奈芙凝视着战场那一尊杀神：“不知道……她有过何种经历！”
战场中的艾莎她动了。
那一刻，没有声音，只有一道银光——
“——！！！”
赫尔曼还未完全反应，左肩已被斩裂，半边身子横飞出去，重重撞入岩壁！
尘烟滚滚中，艾莎身形收回锋利如剑的右手，她的动作依旧优雅，却不再温和，那是猎杀者的姿态。
“今日……”
“你，必须死。”
艾莎低声呢喃，再次踏出一步。
她的银光身形化作一道闪电，直取赫尔曼核心处那跳动的肉瘤。
赫尔曼自岩壁中踉跄爬起，左肩已然空空如也，血肉翻卷，骨茬森然。
他怒吼，咆哮如野兽，残存的妖力灌入体内，整个身形竟再次暴涨！
他放弃了人形的拘束，彻底投入了那堕落的深渊——
背后长出扭曲羽翼，形似蝠翼却满布血管与骨钉；双臂膨胀如岩石，前端化作嶙峋巨爪，口中长出裂颚，一张一合间牙齿层叠如锯。
“来吧！！龙裔圣女也好，大剑战士也好！全都死吧啊啊啊——！！”
赫尔曼已经彻底疯狂，暴吼着冲向艾莎，所过之处地面尽碎，雨水被震飞出一道环形水墙！
艾莎不闪不避，银白的瞳孔中映出那狰狞之躯，她只静静地将右臂横在身前，妖力集中在右臂，指骨紧握，整个身体化作一束流光迎了上去！
“铛——！”
两者交错，赫尔曼巨爪正中艾莎胸口，将她击飞数丈，狠狠撞入泥地！
鲜血顺着她的下巴滑落，脊背一阵剧痛，但她咬紧牙，没有倒下。
赫尔曼再次袭来，巨爪横扫！
艾莎强提妖力，翻身闪避，右臂擦着地面滑出半丈，岩石被硬生生割裂！
她脚下一蹬，瞬身冲刺，银刃翻滚而出，朝赫尔曼小腹横斩！
“呃啊——！”
赫尔曼惨叫，血肉横飞，然而他不顾疼痛，反手抓住艾莎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摔砸于地！
“轰——！”
尘土翻涌，石块炸裂！
艾莎胸腔剧痛，仿佛骨头碎了一半。
可她依然重新站起，锋利的右臂直指前方敌人，双瞳死死盯住赫尔曼。
赫尔曼咆哮再度扑来，可就在利爪落下前的刹那——
“锵！！”
艾莎翻滚中扬起右臂上撩，竟以一记精准的斩击挑断了赫尔曼左腕的筋脉！
他的爪子僵滞在空中。
艾莎乘隙跃起，斩出第二击，直削赫尔曼肩颈！
第三击，斜斩其肋下！
第四击，劈入那跳动的心脏肉瘤！
“啊啊啊啊——！！！艾莎！！！”
赫尔曼嘶吼着，全身的妖力轰然炸开，血浪翻滚，整个躯体猛烈抽搐！
艾莎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整个锋利如剑的右臂深深刺入赫尔曼胸膛，直至整个右臂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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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他面前，银发沾血，呼吸急促，身体几近支离破碎，但依旧站立不倒。
赫尔曼的身体开始崩塌，扭曲的血肉哀嚎着溃散成片，被雨水冲刷得不留痕迹。
他睁着不甘的眼，缓缓倒下。
“……你……”他喃喃，嗓音低哑，“你……竟然靠半完全体……杀了我……”
艾莎静静俯视，面无表情，只有那双银白的眸子仍在滴血，微微颤动。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人若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贪婪……最终只会成为贪婪驱使之下的怪物。”
赫尔曼的身体终于彻底化作腐烂的血泥，雨幕中渐渐融入大地，仿佛这世上从未存在过这个怪物。
艾莎跪倒在地，喉头一甜，鲜血从唇边滑落，身上的银芒慢慢褪去，觉醒形态开始崩解，血肉收缩，肌肤龟裂。
她拼命压制着彻底堕落的边缘，手掌发颤，撑着大地不让自己倒下。
远处，海莲与迪奈芙满身鲜血地挣扎坐起，望着这雨幕中的身影，双目微湿。
“艾……艾莎……你赢了。”
艾莎没有回头，只是低低笑了一声，声音在风雨中飘散：
“……这是领队的职责罢了。”
她的背影，在雷鸣与残血中，孤独却伟岸。
战斗的轰鸣终于停歇，滂沱大雨随之渐息。
阴云如溃败的军队般四散退却，久违的阳光刺破云层，将温暖的金辉洒向米德加尔特森林的每一寸土地。
折断的兵刃静静躺在泥泞中，蒸腾的血雾与硝烟被晨风温柔拂去，只余下枝叶间滴落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如未干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