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第44章

    让我们想象这样一个场景:一群人自幼被锁在黑暗洞穴中,面对墙壁无法回头,他们背后有东西燃烧着发出火光,在火光和囚徒之间有一道矮墙,一些人拿着各种材料制造的假人、假兽举过墙头从墙后面走过。


    囚徒面对着墙壁,只能看到墙壁上由身后火光投射的物体影子,于是他们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洞壁上的影子就是“全部现实”。


    其中一名囚徒挣脱枷锁,转身看到了火光和物体,此时他开始意识到,之前所看到的影子,只是火光投射出来的幻象。


    然后他站起身,好奇地沿着小路走出洞穴,并初次见到了太阳下的真实世界。


    最开始,他感受到了一阵眩晕,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因着这种从未感受过的眩晕,因着天上太阳射出的刺目光线,让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眼睛会不会瞎掉。


    而当他逐渐适应了这种眩晕和刺痛后,他终于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不必再通过任何其他媒介——面对的墙壁、火光、倒影……他不需要通过这些看见所谓“全部现实”。


    这时他终于理解,洞外的世界、那个刺目的太阳,才是“真实”。


    他因自己这一发现而兴奋战栗,因触摸到真实的一草一木而发自内心地感动哭泣,他想要马上告诉仍在洞穴里的同伴,想要让所有人知道洞穴外的真实。


    可当他返回洞穴,兴奋地告诉那些仍被囚禁着,面对着墙壁看不到身后世界,更无法走出洞穴的囚徒同伴时,其他囚徒并未如他那样激动。


    他们只是不断地嘲笑他,说他“眼睛被阳光毁掉了”,他们拒绝相信身后或是洞外世界的存在,他们甚至打算杀死他,杀死这个胡言乱语的“异端”。


    *以上内容来自柏拉图《理想国》第七卷


    先驱者有义务承担“启蒙者”的角色,他们可能面临大众敌意,从黑暗到光明更是需要经历极其痛苦的适应,但当他们最终适应了洞穴之外的光明,就再也不会被塑造出来的“影子现实”所诱骗。


    唯有见过“太阳”的人,才能理性地引导更多人去看见真理。


    但又有多少人宁愿一辈子在洞穴里,对投射出来的幻影甘之如饴,又有多少人有勇气挣脱枷锁,走出洞穴去直面那刺目的真理之光?


    旧体系的维护者们,惯于用“异端”、“煽动”、“亵渎”等罪名压制新思想,但真理永远不会灭于迫害。


    每个时代都有囚徒、火光与影子,当先驱者扯断锁链时,他们可能被黑暗吞噬,却无一不在为后人,标注了出口的方向。


    人类认知的每一次跃迁,都踩在勇敢者的脊梁之上。


    白棘在一旁静静看着特斯拉,此刻他已经停止了不适的反应,重新站起身,将身上的实验白袍打理好,打开那扇通往礼堂的门,迎接着门外鼎沸的观众,迎接着排山倒海的质疑,走向那刺目的光线之中。


    那个夜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它将见证又一颗人类群星熠熠生辉。


    彼时特斯拉身着白色实验服,立于舞台中央。他将自己的身体作为电流的容器,这一刻,他就是那个诞生于雷电之夜的魔法师,将人人谈之色变的交流电,轻易地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的双手握住缠绕铜线的电极,脚下踩着导电铜板,头顶悬吊200万伏特斯拉线圈。


    当电流灌体的瞬间,特斯拉的瞳孔迅速扩散开来,他将双臂张开成一个很大的弧度,身上的白袍被电弧镀上闪电的光芒,电流如一道蓝色的瀑布,瞬间覆盖住他的身体。


    一瞬间,围观的所有群众都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母亲紧紧捂住孩子的双眼,不让他们看预料之中那凄惨的一幕,甚至就连早已知晓结局的白棘,都不免心脏跟着一紧。


    那可是从不为人类所控制的电流,它的力量被世人所畏惧,没有人能在如此强大的高压电流之下得以生还!


    除了他。


    舞台中央的特斯拉发梢悬浮在半空中,他整个人此刻被电流完全覆盖着,蓝色的电流却并不如想象那般张牙舞爪地将他吞噬,他的脸上没有痛苦之色,双眼依然平静无波,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任由蓝色的电流在他的身体表面跳动。


    即使是最桀骜不驯的电流,在他的身体上都变成了乖顺的孩子般,就像在随着乐曲跳一支欢快的舞蹈,亲昵地跳到他的脸上、跳跃在他的皮肤上,拂过他悬浮着的发丝,为他穿上一件华丽的蓝色外袍。


    下一幕,他单手触碰舞台上等待着的孩子,当所有人再次发出惊呼之时,那孩子竟咯咯笑着,好奇地抓住蓝色电弧玩耍,他的头发与特斯拉同样根根直立着,身体却毫发无伤。


    “爱德华先生说我谋杀儿童…但真正的凶手,却是那个躲在背后捏造谎言的直流电黑手!”


    那天夜晚,礼堂里的欢呼几乎响彻整个曼哈顿。


    再没有任何诋毁能够攻击到那个被雷电庇护的天才,再没有任何谣言能不被那夜的电流击碎,即使无数次身陷囹圄,他都绝不会被历史的尘埃所埋没,他甚至不需要用任何手段,就能让对手的所有阴诡计谋不攻自破。


    尼古拉·特斯拉,如注定那样,他的名字将永远成为这个时代中,抹不去的精彩一页。


    在米兰达的配合下,舆论在24小时内完全被引爆,其中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头版登出了特斯拉周身被蓝色电流覆盖的油画,标题和内容中甚至带上了“神一般的特斯拉”、“雷电魔法”这样的字眼。


    在这场远超群众想象的“戏剧”之后,交流电的安全性问题再也不会成为被质疑、被攻击的对象。


    在那之后,爱德华发现再多的攻击都已经无济于事,于是他索性便放弃了媒体舆论战场,试图钻法律漏洞来对威斯汀的经济命脉进行绞杀,从而遏制势头愈来愈猛烈的交流电。


    这一次他看样子是下了血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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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打败。


    一开始,爱德华买通了威斯汀电器内部的员工,设法将威斯汀资助尼亚加拉水电站的文件篡改为“输送电力机密”,希望以此给威斯汀扣上“商业间谍”的罪名。


    紧接着,他贿赂了相关部门,以“危害公共安全”为借口,扣留了威斯汀电气的部分进口变压器,这一举动导致威斯汀电气全国23座发电站一度陷入停摆状态,4万名工人濒临失业。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几乎等于从根源上切断了威斯汀电气的生产力,即使在此之前特斯拉努力为交流电争取到了信任度也无济于事。


    这些举动无疑于将这场电流大战双方都推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威斯汀不会如此轻易认输,特斯拉更不会眼睁睁看着交流电的未来毁在这些无聊的商战之中,于是跃迁者手中始终握着的底牌——卡尔文,便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ge被卷入这样的风波,投资人必定会对其产生不信任,在这样的情形下,爱德华必须要做点什么去安抚投资人。


    之前无论是爱德华实验室失火,还是电话采访,跃迁者都特意用“记者玛莲娜”,或是其他名头遮掩了过去,故而卡尔文此时仍然未被爱德华怀疑。


    于是,经过卡尔文的里应外合,爱德华迫不及待安排ge的投资者,对公司进行“参观”以平息投资者的疑惑。


    而令爱德华意想不到的是,正是这次参观,让他亲手将自己的未来埋进了坟墓。


    在此之前,威斯汀亲自与投资人和财团会面,状似无意地对他们进行了些若有若无的暗示。紧接着,在参观过程中,一封在ge文件室里的专利文件又被投资者“偶然”发现。


    这份署名特斯拉的专利文件,却在ge公司内部出现,这样的丑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曝光,又为所有投资人亲眼所见,在场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爱德华曾窃取了特斯拉的技术——这一点,他绝无法辩驳。


    还未等ge投资人起诉爱德华专利欺诈,紧接着一段爱德华私下亲口承认“交流电才是未来”的录音就被发到各大报社。


    媒体绝不会放过这枚重磅炸弹,报道一出,ge股价单日暴跌42%,爱德华几乎信誉扫地,威斯汀借此反诉ge专利侵权,索要巨额赔偿;同时大部分合作伙伴开始布局准备撤资。


    这一连串行动打得爱德华措手不及,此时此刻他早已焦头烂额,他根本顾不上考虑,这一切倒霉透顶的事究竟出自谁的手笔,更想不到身边所谓的“心腹”早已经被对手威胁而倒戈。


    此时此刻,关于交流电安全性的争议,在特斯拉那堪称神迹的一晚之后再难被撼动,而即使爱德华使了手段让威斯汀电气一度大规模停摆状态,可他自身同样深陷泥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眼前所有路已经被封死,爱德华无奈之下,只得孤注一掷,全力准备接下来的庭审,准备以此对威斯汀电气和交流电阵营,进行最后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