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直面
——邵红吟
医院走廊的瓷砖还沾着未干的消毒水味,原来李勋风母亲的哭闹声却像砂纸般刮过每个人的耳膜。她本来嚣张撒泼的面容,那只粗糙大手立在半空正要往若水芙蓉脸上挠。这近乎暴力的举动,彻底点燃了我眼底和内心的火焰。
手指扣在祖灵短剑的剑柄上,剑鞘泛着沉冷的光,剑身抵在李勋风母亲的脖子上似有若无地轻颤,这并不是害怕的颤抖,而是初学者才有的手抖,我虽然常年练习长剑,但是第一次如此将人命握在手里还是第一次。但是愤怒上头了,自然无所顾忌了,剑自己像是也感应到主人随时要出鞘斩戾的念头。我整个人直立在那里,周身像裹着层化不开的寒冰,肩线绷得笔直,明明是纤瘦的身形,却让周遭的空气都凝了重,连窗外的天光都似被这气势挡在走廊外。
“你再动她一下试试……”我的声音没带半分起伏,可每个字都裹着淬冰的锋芒,一个字一个音符咬得刚强有力,目光落在李勋风母亲身上时,双眼猩红杀意万分。那妇人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但是手臂被我抓住,寒凉的锋刃随时见血封喉,哭闹声戛然而止。
“红吟!快把剑放下!”小姨扑过来想拉我的胳膊,指尖刚碰到我的衣袖,就被那股冷到骨子里的气场逼得缩了手,声音都发颤,“有话好好说,别犯傻啊!”
“红吟,快住手!”冷峻也往前挪了半步,手按在腰侧的警棍上,却不敢真的靠近——他太清楚我的性子了。此刻我的眼里尽数皆是烈焰裹着寒冰,谁往前凑,都可能被这股失控的怒意灼伤。
而周围的医护和围观者更是大气不敢喘,有人悄悄往后退,生怕那柄短剑下一秒就有可能将这个不知所以然的妇人给抹脖子了。而我这整套灵服如同锦衣卫一般,加上这周身的气势,那种古代的肃杀感放在现在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红吟。”就在这时,若水芙蓉动了。她没躲,也没喊,只是轻轻拨开人群走过去,步子稳得像在自家院子里拾掇花草。她的指尖先触到冰凉的手背,没急着拉,只是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像是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她的声音很软,暖得像春日里晒过太阳的棉絮,没有半分慌乱,“先把剑收起来好不好?你看,我一点事情都没有……谢谢你……但是现在,听话好吗?把剑收起来……”
我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眼中的气势瞬间收了起来,那种杀性瞬间融化变成了柔情。
若水芙蓉已经轻轻握住了我扣着剑柄的手,掌心的温度顺着指缝渗进来,像温水漫过冰面。她又凑近了些,气息里带着点淡淡的芙蓉花香:“闹得再凶,也有医院和警察来处理——你要是真动了剑,反倒让她占了理,不值当的。”
“呼呼呼……”我的呼吸有些急促了,在若水芙蓉的眼里便已经是我有所松动。
“红吟,好红吟,嘘嘘嘘……冷静点,听话,把剑放下……乖,听话……”这话像带着某种魔力,我眼底的烈焰渐渐淡了下去,指节的力道也松了。祖灵短剑的震颤慢了,剑鞘上的冷光似被温水揉开,慢慢褪成了柔和的暗哑。侧过头看若水芙蓉,对方的眼神清明又温柔,没有半分畏惧,倒像是在担心她手酸。那股裹着她的寒冰骤然间散了,连带着方才几乎要溢出来的杀意,都被这双温暖的手、这声软语抚平。
“呼——咳咳!咳咳咳——”我放松的频率不好,松下来的时候有些呛,咳嗽起来。
“没事没事……咳出来就好了……什么事呀?戾气那么大……”若水芙蓉顾左右而言他,其实就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并且通过其他人将之分散开来。
小姨和沈红松了一口气,冷峻也悄悄放下了按在警棍上的手。李勋风母亲还愣在原地,方才那股撒泼的劲儿,竟在这一冷一暖的对峙里,彻底泄了下去。
我全身上下还带着那种类似战场上刚下来的硝烟与血腥的气息,这种东西是沐浴无法被清洗掉的,而且拥有灵力的人五感皆强,若水芙蓉看得出来,我走的这一趟并不容易,而我嗅到那缕芙蓉花香的瞬间骤然停滞。若水芙蓉素白的裙裾上绣着半开、将开的芙蓉花,花瓣边缘晕染着浅粉,恰似她此刻飞上脸颊的绯红。当我的臂膀环住她的腰肢时,少女正在为我拍打后心的手猛地攥紧了我的焰色衣襟,指尖几乎要陷入织锦的烈焰之中,有种飞蛾扑火的烈情一般。
芙蓉花的香气在暮色中愈发清甜,混着回廊下潺潺流水声,将两人的身影浸在琥珀色的黄昏里。谁能想得到,我那让人望而却步的寒意,却在若水芙蓉身上的暖香一点点融化,没有丝毫的威慑可言。她的发间其实别着许许多多的头饰,每一件都是精致做工且以花为主题,但是花团锦簇之下,我送给她的那朵黄金色芙蓉花却出众无比,似乎无数群芳唯推这一朵为尊为上。
“没有伤着就好——不然我——”我的声音低沉,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与庆幸。我的手掌隔着单薄的中衣贴在她后腰,能感受到她心跳如擂鼓般急促。
“我没事,除了你,没人能伤我……”若水芙蓉的额头抵在我胸膛处,发间的芙蓉香气裹着温热的呼吸扑在喉结上,她的指尖慢慢松开攥皱的衣襟,“你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
我把祖灵短剑举起来,朝着头发上的发簪碰去,短剑瞬间微缩并融入发簪之中。若水芙蓉带着好奇摸了摸我的发簪:“这是你得来的宝贝吗?”
“刷……”我完全不在意把头发打乱,将发簪从头发上取下来,将其放在若水芙蓉手中让她任意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