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欢迎回家
手背上的北斗七星已经和棺材里的 “我” 完全同步,青黑色的光芒透过皮肤往外渗,把周围的黑发染成诡异的暗紫色。那些从血缝里伸出的手还在抓挠,指甲刮过棺材板的声响 “咯吱咯吱” 的,混着洞外的脚步声,像在合奏一曲送葬的调子。
突然想起老胡塞给我的黑驴蹄子,刚才慌乱中不知掉在了哪里。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感觉有硬物硌着后腰,伸手摸去,正是那块硬邦邦的蹄子,只是表面已经覆了层黑发,像裹了层湿抹布。蹄子上还沾着点布料纤维,蓝盈盈的,是禁婆旗袍上的料子 —— 原来她早就把这东西塞进了我怀里,不是让我防身,是给新血引留的 “见面礼”。
洞外的脚步声停在了石门处,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声响,像有人在用工兵铲撬门。
“这门怎么是热的?”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带着点好奇,和我刚进山时的腔调几乎重合。我的心猛地一缩,黑发突然剧烈扭动,在棺材里搅起旋涡 —— 这声音太像老胡了,尤其是尾音那点不自觉的上扬,像被烟袋锅烫了舌头。
“别碰!” 另一个声音响起,沉稳些,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熟悉。e(2白?£+马a¥书$?=院; ?无?+t错=@内u,容°a*手电光透过血缝的缝隙照进来,在黑发上投下细长的光影,像把悬着的刀。
“北派的石门都敷了磁石粉,活人碰多了会犯癔症。” 这声音 我浑身的黑发突然炸开,像被泼了滚水 —— 是叶小孤!可他的声音里带着种刻意压低的沙哑,像在模仿另一个人。
手背上的北斗七星突然剧痛,棺材里的 “我” 缓缓睁开眼,眼窝深处的红光映出洞外的影子:两个年轻人,一个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烟袋锅别在腰上,正是老胡的模样;另一个举着手电,军裤上沾着泥,侧脸的轮廓在光线下模糊不清,却能看见他手背上有块浅浅的疤痕,形状像半枚南派印鉴。
“癔症?” 年轻版的老胡笑了,用工兵铲敲了敲石门,“叶哥你就是迷信,我太爷爷的日记里写了,这山里的东西都是唬人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铲柄,指甲缝里嵌着点青黑色的粉末 —— 是磁石粉,和当年老胡二大爷指甲里的一模一样。
叶小孤没说话,只是举着手电绕着石门转圈,光柱扫过门楣时,我看见他悄悄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闪着金属光,是枚青铜铃铛,上面刻着北斗七星,缺了颗 “破军”。他把铃铛往石门的凹槽里一按,“咔哒” 一声轻响,洞外突然传来 “嗬嗬” 的声,像有人被掐住了喉咙。
年轻版的老胡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捂着胸口蹲在地上,背包掉在一旁,拉链崩开,滚出个东西 —— 是本牛皮日记,封面上烫着个 “胡” 字,和老胡太爷爷那本分毫不差。¢看\书·君^ ?首+发^“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发颤,从怀里掏出块桂花糕往嘴里塞,那糕饼上的红绳缠着根灰白的头发,在手电光下闪着光。
叶小孤蹲下去拍他的背,手指却在他手背上划了个符号,正是北派印鉴的形状。“没事,中了点瘴气。” 他的声音里带着种诡异的温柔,“吃块糕压一压,你奶奶做的,对吧?” 年轻版的老胡含混着点头,嘴角的桂花糕渣沾着点血丝,和假老胡最后时刻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我在棺材里突然明白了。根本没有新血引,或者说,每个新血引都是老胡和叶小孤的翻版。他们像提线木偶,被某种力量操控着重复我们的轨迹:进山、撬门、遇见禁婆、最后变成新的阵眼。而老胡和叶小孤 他们或许早就不是人了,是北派阵法的一部分,负责把每个 “我” 引到这口棺材里。
洞外的咳嗽声突然停了,年轻版的老胡抬起头,眼睛里已经蒙上了层白雾,和叶小孤当年在猎户屋的模样一模一样。“叶哥” 他的声音变得迟缓,像生锈的齿轮,“我好像看见我奶奶了,她在里面招手” 他举着工兵铲往石门上猛砸,火星溅在磁石粉上,燃起幽蓝的火苗,映出他手背上的印鉴 —— 正在慢慢变红,和我当年的青痕一模一样。
叶小孤突然往石门上泼了什么东西,液体落在磁石粉上 “滋滋” 作响,冒出的白烟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张脸,有老胡的,有二大爷的,还有叶小孤自己的,都在白雾里扭曲、融合,最后变成我的脸。“快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种解脱,手背上的疤痕突然裂开,渗出的不是血,是青黑色的磁石颗粒,“这次一定能成”
血缝里的黑发突然往洞外涌,像条黑色的蛇,顺着石门的缝隙钻出去。我听见年轻版老胡的惨叫声,混着桂花糕落地的闷响,还有叶小孤低低的笑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响,然后是缓慢的拖拽声,像有人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东西。
过了很久,洞外安静下来,只剩下铃铛偶尔发出的轻响。我试着抬了抬手,棺材里的黑发跟着移动,在青黑色的光芒里织出张网,网上挂着些细碎的东西:半块桂花糕、枚铜戒指、还有片军裤布料,沾着点青黑色的液珠 —— 是叶小孤腰侧渗出的那种。
突然感觉有目光落在身上,抬头时,正看见血缝的缝隙里嵌着只眼睛,瞳孔里映着青黑色的北斗七星。是叶小孤,他不知何时凑近了血缝,嘴角挂着抹诡异的笑,手里举着个东西,是老胡的烟袋锅,铜嘴内侧刻着的 “胡” 字已经被血浸透,变成暗红色。
“他很像你,对吧?” 叶小孤的声音透过黑发传进来,带着种湿冷的黏腻,“就像老胡很像他太爷爷,我很像我师父。” 他用烟袋锅敲了敲血缝,“北派的阵法,从来不是困住活人,是让我们永远陪着祖师爷。”
手背上的北斗七星突然亮起,和他手背上的疤痕产生共鸣。我终于看清他疤痕的全貌,不是半枚南派印鉴,是用磁石粉烙的字:“守”。而我的北斗七星中央,也慢慢浮现出个字:“祭”。
洞外的铃铛声再次响起,这次却在很远的地方,像有新的脚步声正在靠近。叶小孤收起烟袋锅,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恶意,只有种近乎怜悯的疲惫:“好好待着,很快 你就不孤单了。”
他转身离开的脚步声里,我听见他在哼一段小调,是《磁枢十二变》残页里的口诀,被谱成了诡异的调子。黑发重新将血缝填满的刹那,我看见棺材里的 “我” 笑了,嘴角沾着的桂花糕渣上,缠着根红绳,绳头打着个结,和老胡奶奶照片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原来老胡和叶小孤从来没离开过,他们是这阵法的齿轮,转了一圈又一圈,把每个 “我” 磨成新的禁婆。而我手背上的北斗七星,不是诅咒,是枚印章,盖在每个祭品身上,证明我们完成了使命 —— 就像老胡太爷爷日记里写的最后一句:“阵成,魂归,生生不息。”
铃铛声越来越近,新的脚步声踩在旧的脚印上,发出 “沙沙” 的响。我摸了摸后腰的黑驴蹄子,黑发正慢慢把它推向血缝边缘,像在递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手背上的青黑色光芒越来越亮,照亮了棺材里的黑暗,也照亮了那些永远重复的影子 —— 老胡举着桂花糕的笑,叶小孤握着铃铛的手,还有我自己,在黑发里慢慢闭上的眼。
这次,该轮到我对新血引说那句了:
“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