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嗬呃!”
一对上那双眼睛,周仲启冷汗淋漓,腰间怨魂大刀嗡的一声震颤,而后彻底偃旗息鼓,安静,谄媚。
无、无间鬼王!
主上怎么会出现在此?还…还百般护着一个没用又狂傲的人类天师!
周仲启煞气尽褪,他脸色青黑,急忙低下头:“主……”
宣玉辛:“不捡?”
鬼王的声音很平静,就和无间之畔的死黑水一样,谁也说不准何时才会翻起地动天摇的怒浪。
周仲启却忽感一阵如附骨之疽般的惧意,他还记得眼前这位是怎么笑眯眯地将前任鬼王的头颅往死黑水里踩。
能镇住无间群魔万煞的,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周仲启这才后知后觉,自家侄子掳来的哪里只是个简单天师,怕是无间鬼王的心上偏宠。
他大喘了两口气,自认倒霉,伸手捡铜板。谁料,才触到一点,体内煞气翻滚得差点绞断他手指。
“啊啊啊啊啊!”
“二叔?二叔?”门外周长胜惊慌道:“天师姑娘,我们知错了,请你放过我二叔吧!我……我…你来捉我,我随你走,绝不反抗!”
青黛看着“突发恶疾”的大煞,连忙跳到宣玉辛身后。
听到周长胜伏低求饶,她探出半边身子,忽然有个极妙的主意:“你罪不至死,又在鬼域有点势力……这样,我交给你一个通缉册,你们去帮我捉上面穷凶极恶的鬼,再带回来向我复命。”
“嗯——抓满一百只。”
投机取巧的省力事,孟二脑子一转,顺手就做了。
在鬼的地盘,让鬼捉鬼。宣玉辛眉心一扬,赞叹不已:“二小姐,你可真是……聪慧过人。”
青黛哼道:“周公子,你说呢?”
“这…我……”周长胜看看二叔,又看看青黛,他急得魂体都开始打飘,“我…这鬼域难缠的凶煞鬼将数不胜数,若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
“天师大人……”周仲启捡完铜板,捧在手心,往青黛眼前举。他艰难出声,粗犷嗓音硬生生压成了轻声细语,“我们做。”
“您…您的任何命令,我们都做。”
何需再怕得罪其他凶煞,毕竟整个鬼域最阴狠可怖的家伙……
此刻正笑眯眯盯着他们呢。
青黛嫌弃撇嘴,心说这纸老虎大煞还有两副面孔。先前叫嚣的那么厉害,如今倒学会了夹起尾巴做鬼。
是因为……她太厉害了?
青黛把怀里通缉册丢给周长胜,坐到宣玉辛身边,两腿一岔做起了鬼窝头子:“去吧去吧。”
周长胜手忙脚乱地接住,他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见那深不可测的禁制终于消失,他忙扶走二叔,唯唯诺诺道:“多谢、多谢天师姑娘!”
一朝翻身做主,青黛躺上了府内最华贵大气的床。
刚躺下去,她又翻身坐起。
“坏了!”青黛说,“我姐姐他们……”
宣玉辛靠在门边:“在后院。”
“真的?!”青黛跳起来,激动扑到他面前,“是孟轻暮打听到我在周府,所以才找到这的吗?”
“我就说,孟轻暮怎么会被那么弱的大煞打败,她好歹也是孟家出来的天师……”
宣玉辛摁住过分激动的孟二,缓声:“小丫,他们……的确受了重伤。”
青黛的喋喋不休瞬间收声,她几度想说什么,最终嘴一撇:“这都能受伤?”
宣玉辛掐了一把她鼓起的肉脸:“若你能忍住不哭,我就带你去看姐姐。”
青黛张嘴就咬他手掌。
宣玉辛灵活躲过,改为两掌捧起青黛的脸,他低头细细看:“不会哭吧?”
替死鬼夫君离得太近,青黛扬起下巴,想瞪回去,但触及宣玉辛那双笑意流动的眼时,她的眼神又变得游移不定:“哭你个鬼!你脑袋又坏了吧!”
宣玉辛长长哦了一声。
“公子。”有个玄铁覆面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他道:“都安置好了。”
宣玉辛直起身:“二小姐,你随他们过去,就可以见到你姐姐了。”
青黛莫名:“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自从宣玉辛入府做了孟家夫婿,不管是读书还是捉鬼,她与宣玉辛几乎是寸步不离。
外人皆说,孟家大小姐与夫婿间瞧着冷冷淡淡,怕只是相敬如宾的关系。而小的那对,则恰恰好相反,是一对情意正浓的恩爱夫妻。
那姓宣的小白脸夫婿,若二小姐在,他必定是一副笑眯眯的神色,更是从来不与娘子斗嘴置气,说什么都顺着二小姐来。
不是赘婿,胜似赘婿。
有人羡慕,有人鄙夷。
纵然孟二将替死鬼夫君时刻带在身边是居心不良,但骤然离了人,还真不太习惯。
“嗯?”宣玉辛笑道:“你唤一声夫君,我就跟你走。”
青黛剜他一眼,自己走了。
这“赘婿”惯不得!顺竿子往上爬的本事简直跟她有十成十的像。
宣玉辛凝视青黛远走的背影,笑意渐褪。
他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蒙面鬼将岁川上前半步:“主上,既已知晓了蜚的踪迹,你大可抛弃人间的一切回无间,为何还要跟人类天师浪费时间?甚至……要救下那两个人。”
宣玉辛表情不变,散漫地抓着一点点变白的发尾,说:“你这是想教我抛妻弃子,始乱终弃?”
岁川皱眉:“都是假的,怎么作数?”
“什么假的。”宣玉辛不悦,“三拜六礼,红烛喜服,我与她之间缺了哪样?”
岁川愈加无奈:“那是人类娶亲的习俗。玉辛,且不论你我本就并非人类,更何况我们已经死了上千年了,再说那一套合适吗?”
宣玉辛默了一会儿,道:“我以人类身份娶的,就按人间习俗算。孟青黛就是我娘子。”
岁川:“……主上,你与人类玩玩便算了,露水情缘,我也不说你。该结束时,随便施个法,她们也只会将这段情缘当作大梦一场,了断个干净。你怎么就偏偏要较真……”
“大梦一场?”宣玉辛用力收紧掌心,他阴阴道:“谁准她可以忘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