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从恶作剧地把她一个人留在树林里开始,宫侑就想象着她因为害怕牵住自己的手,觉得莫名的心情很好,耳朵发烫丶心跳加速。

结果抛下兄弟兴冲冲地回来找她,却发现自己被截胡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蛋,竟然在对她表白。

而她不否认丶不拒绝,宫侑甚至看见她准备擡起手去抱对方。

及川彻转身走掉,弥悠手上的力气就松了松,转移话题似的问他,“侑,治呢?”

宫侑已经气炸了,用力甩开她的手,“还问治干啥?估计你早忘了还有我们兄弟俩了吧?!”

“怎么会?”弥悠抿了抿唇,努力朝他笑了笑,“遇到及川前辈只是意外,侑和治实在走得太快了……”

“意丶外?”宫侑咬牙切齿,“我才是那个多馀的意外吧?要不是我,你们早就抱在一起了吧?!”

他嘲笑似的冷哼了一声,“干啥不反驳?我说对了呗?摆出这幅包容的虚伪样子给谁看?我就是让你觉得麻烦了啊?!之前浴衣店你自己偷偷跑去付钱不也是吗?”

弥悠抿了抿唇,语气和缓地组织语言,试图和他沟通,“我从来没那样想过,侑对我来说,一直是重要的朋友。”

“而且,我们都只是高中生,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所以这个浴衣的价位并不适合作为送给朋友的礼物。”

但在宫侑眼里,他自己的零花钱自己分配,又不是为了这个再去找爸妈要钱,既然已经都决定了要送给她,那么肯定是认为非常合适,他就是愿意为了给她买浴衣花这么多钱。

而佐久早弥悠用这种说教似的“高情商理由”,直白点扒开来看,不过只是认为,她和自己的关系丶和阿治的关系,都完全没有好到可以收下这件浴衣的程度。

她对自己丶对阿治时刻保持着这种让人恼怒的距离感,结果却转头就要和别人抱在一起?!

宫侑只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吃了枪/子,每个字都只想蹦出去伤人,狠狠地戳伤她。

“谁要跟你做朋友?被你不拒绝地吊着当备胎吗?”

弥悠停顿了两秒,才看向他的眼睛,被怒火浸透的暖色双瞳,情绪几乎透过某种介质,烫伤了她。

幼时的朋友重新建立起联系丶即使只是从兵库到宫城短短几天时间的旅行中的重逢,她也非常珍惜丶重视。

可是分别的时间已经很久,成长的环境不同,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和宫双子之间存在观念的分歧。

小心翼翼地将浴衣专门店里自己偷偷付钱的事情当做没发生似的揭过去,只是因为她并不想让这些分歧暴露,让他们的旅行败下兴致,演变为争吵和不欢而散。

弥悠很清楚这是宫侑的气话,她好像理智又平静地开了口,说,“侑,我们都冷静一下……”

但话刚出口,她又顿住了——气话和真话彼此其实并不排斥……好吧,无论是气话还是真话,其实这些也都不重要。

弥悠只是觉得自己有点难过。

“对不起,”她顾不上看宫侑的表情,揣测什么情绪,只是向他道别,“我先走了,帮我和治也说一下吧。”

宫侑还觉得生气,他的气没消,虽然知道自己一时脱口而出的话伤人,但也绝对不会吵架吵一半反倒过来承认自己说错了话哄人,或者说做出些什么正常的挽留举动。

他只是气急败坏地丶声音完全被情绪所浸染,“去找你的啥破前辈是吧?想去就去啊,我才不在乎呢!”

弥悠没理会他,沿着来时的路朝回走,木屐踩在石阶上,脚步声十分清晰。

眼睛发酸发涩,好像逐渐有眼泪从眼眶里溢出,顺着她没摘下的狐狸面具和皮肤之间的缝隙,逐渐润湿了脸颊。

以前国中时,她也经常穿木屐,只不过才半年不到的时间,弥悠就发现,自己现在已经快忘记了木屐隔着足袋将脚磨破后,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走路的感觉。

她一直绕着没什么人的地方走,等到情绪逐渐平稳下来,才摘下那张狐狸面具,用湿巾把脸和面具都擦干净,下山去拿了寄存的物品。

已经差不多到了放烟花的时候,山下人很多,弥悠站在人群里,仰头看天上绽放的烟花。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家都关注着烟花,没人注意到她,弥悠眼中也印满烟花,於是她突然觉得松了口气:因为现在是一个人看烟花,不用多考虑任何事。

烟花结束后,恰好结束工作的佐久早姐姐来接她,坐在驾驶位上温和地笑着,隔着后视镜问她,“弥悠穿浴衣真好看,天生的衣架子呢,今天还玩得开心吗?”

弥悠抿了抿唇,唇角略微勾起,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嗯,祭典很有趣。”

佐久早圣臣结束合宿,第二天上午就乘新干线来到宫城。弥悠还在上课,也是姐姐来接的他。

“弥悠心情不太好呢。”

佐久早望结侧靠在自己的车旁,看着弟弟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一边用随意的聊天语气说道。

佐久早圣臣推拢后备箱,拿湿巾出来擦手,一边擡头看向姐姐,“……怎么了?”

“昨晚祭典回来就这样了,但是看起来还挺高兴的,”佐久早望结边拉开驾驶座的车门,边说道,“要是元也在这里我就不会特地提醒了,但圣臣有时候很难体会到女孩子的这种心思……”

佐久早圣臣打断姐姐的长篇大论,直白问道,“你的意思是?”

“可能是失恋之类的吧。”

佐久早圣臣的脸毫不掩饰地丶紧紧皱成了一团。

佐久早望结回头看向他,只觉得弟弟满脸都写着质疑,就差直接开口问「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总之,弥悠的性格你也知道,大概率就是人际交往方面的问题了。”

“圣臣和弥悠关系很好,她也从小就依赖你……嗯,这么说,圣臣你懂的吧?”

佐久早圣臣低低地“嗯”了一声,唇角还极为不爽地朝下撇着。

到了公寓,他先给在私塾上课的女孩子发了消息,说自己下午去接她,然后就彻底打扫了一遍卫生。

“摩西摩西,小臣的卫生打扫完了吗?”

古森元也掐点给自己亲爱的表弟打电话送来了问候。

佐久早圣臣一如既往地简短回答,“刚结束。”

古森元也意料之内地打趣道,“这下是贤惠小臣照顾工作的姐姐和学习的妹妹了呢。”

佐久早圣臣对此表示不耐烦,直说道,“我要出门了。”

“这么早吗?”古森元也特地确定了一下时间,“就算是去买菜做饭也太早了吧小臣!”

“去接弥悠。”

“诶?”

“我没来过宫城,需要确认一下放学路线的安全性。”

“就算这么说……那个,小臣,这些事情放在你自己身上是谨慎啦,但如果是你对小悠的话,控制欲丶那个,是不是……稍微有点太强了呢?”

古森元也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我是指,跟着小悠去宫城什么的也有点……”

佐久早圣臣想也不想地反驳,“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就算这样说,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小悠要去宫城。其他的事情,都是小臣你在决定要跟去宫城以后,才自己做好的计划吧?”

古森元也也没有说得太多,更没有一定要他承认什么的意思,又说了两句,就挂掉了电话。

但佐久早圣臣从某种程度上,是认可他的说法的。

因为他此刻正在懊恼:如果昨晚自己就能站在她面前丶发现她的情绪不对,而不是由姐姐今天转述……

并且,就合宿结束的时间而言,他是可以昨晚直接乘新干线来到宫城的,但佐久早圣臣并没有这么做,昨晚的他克制了这样的想法。

佐久早圣臣习惯「克制」。

举例来说,为了保持良好的身体情况,他的作息严谨丶饮食规律,从不存在任何情况下的特殊和例外。

所以,现在的他也应该克制地维持彼此之间的兄妹关系,谨慎对待这段感情。

但是这种克制在之前他就自己打破过。

ih比赛的其中一天,枭谷的木兔送她回家,她亲口询问佐久早圣臣为什么不高兴——准确来说,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不高兴,但还是不高兴了。

就像在这之前的时候,她和佐久早圣臣不认识的人一起来看东京ih预选决赛,佐久早圣臣那时就有了这样的心情。

他那时反覆对自己强调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哥哥」,她一直在叫自己哥哥,无论如何,谨慎起见,现在自己也应该只是「哥哥」。

——只是作为哥哥,在不讲道理地发脾气而已。

当时的她根本不需要解释什么,她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自己打破了自己的克制,在发脾气而已。

这种克制丶这种谨慎,偶尔不是对佐久早圣臣自己,是在对待她的时候,就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控制欲的体现。

弥悠的生活非常简单,她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也不热衷於社交,所以她每天做了些什么丶去了哪些地方,佐久早圣臣都一清二楚。

偶尔有脱离自己视线的情况,他就会觉得自己应该再谨慎一点,比如此时,他就正在为昨晚没有在宫城的事情感到懊恼。

但正如姐姐说的那样,弥悠从小就很依赖他。即使现在长大,她从不表现出这种依赖,但她对自己并不算得上十分隐晦的控制欲并不抗拒,这就足以说明,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但这种依赖确实存在着。

佐久早圣臣对这一点——对她依赖自己这一点,感到非常的庆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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