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39度2,是高烧。我先帮小悠换身衣服，就带她去医院，小臣和元也先去参加比赛吧？”
佐久早圣臣皱着眉,视线在少女泛着红晕的脸颊上逡巡，数秒后低声道,“麻烦日和姑姑了。”
“妈妈辛苦了，”古森元也拍拍表弟的肩膀，弯起眼睛笑了笑道别,“那我和小臣就先走了。”
古森日和叮嘱道,“路上小心。”
弥悠就是这时候觉得自己迷迷糊糊恢覆了一点意识的,脸颊边好像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她凑上去贴着蹭了蹭。
“小悠？”
“唔，”艰难地辨认了一下眼前的人,弥悠缩回被子里,低声叫道,“日和姑姑。”
“嗯，”古森日和温柔应声,手掌搭上她的脑袋,轻轻摸了摸，温声哄道，“小悠醒了？我们起来穿好衣服丶去医院好不好？”
弥悠只觉得大脑昏昏沈沈的,时间仿佛被拉长丶变得缓慢起来，她迟缓地应声,说“好”。
於是古森日和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起来,微微靠进自己怀里,温柔地弯着眼睛朝她笑,“小悠真乖。”
温暖的丶带着淡淡香味的怀抱……随着柔和的语调丶有只手轻轻抚着有些僵硬的背部……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做出了回应。
弥悠放松地靠在了她怀里。
“我已经给你们领队老师打过电话了，”佐久早圣臣收回视线，双手揣在兜里，站在门口，“好好休息。”
她微微哑着嗓子“嗯”了一声，随后道，“哥哥丶表哥，比赛顺利。”
古森元也站在佐久早圣臣身边，朝她挥了挥手，豆豆眉稍稍凑到一起，像是有些担忧地皱着，但依旧笑着安慰她，“小悠也要快点好起来，我可是很期待小悠能来看我们的正式比赛呢。”
弥悠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听话地起床穿衣服，坐上古森家的车，和古森日和一起去医院。
表兄弟两人已经错过了学校的校车，只能自己搭出租去体育馆。
古森元也安抚着身边的表弟，“妈妈和小悠一看就很能处得来的样子啊，一个习惯性把人当小孩子照顾丶一个生病以后就像小孩子一样……小臣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哦。”
佐久早圣臣缩在出租车一角，皱着眉回答道，“没有很担心，只是在想弥悠为什么发烧了。”
“啊？为什么呢？”
“明明睡觉时窗户有好好关好丶被子也有好好盖好，平时晨跑有好好坚持，锻炼量作为普通女生完全合格，前一天出门穿的衣服薄厚也合适，没有喝冰饮，也没有吹冷风，更没有受凉……”
佐久早圣臣碎碎念着，眉毛逐渐朝中间皱成一团，最后低气压地说道，“但还是发烧了。”
“而且，小悠应该丶”古森元也顿了顿，似乎是在寻找着合适的言语，豆豆眉有些可怜地朝下耷拉，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挺期待今天的比赛吧。”
“嗯。”
佐久早圣臣看向窗外。
今天的阳光很好，气温也很合适，越是靠近体育馆，就能看见越多的校车。
在体育馆前下车时，音驹高校的校车恰好也已经在停车位上停下，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走下来。
古森元也看了看手机，“饭纲学长说他们已经在馆内了，让我们直接去c口就行。”
佐久早圣臣收回视线，皱眉答道，“嗯。”
两人刚朝体育馆大门走了两步，就有人笑着过来打招呼。
黑尾铁朗看了眼刚走掉的出租车，问道，“怎么，没和大部队一起来吗？”
古森元也回以笑容，柴犬眉一向让人觉得亲和又可爱，但眼睛像是已经看穿对方的心思，简短地解释道，“小悠生病了，所以就耽搁了一下，没赶上校车。”
“哦，”黑尾铁朗点了点头，直接切入正题，“弥悠她怎么样了？”
“发烧39度2，已经去医院了，今天不可能过来。”
佐久早圣臣直白地介绍完情况，皱紧眉看着听完后完全没准备挪步子的对方，“还有事？”
“没事了，”黑尾铁朗微微挑眉，礼貌道别的同时，露出颇为挑衅的笑容，“那就赛场上见吧，佐久早同学。”
“赛场见，”佐久早圣臣盯着他，用称得上是阴郁的表情叫出了最礼貌的称呼，“黑尾前辈。”
古森元也熟门熟路地替表弟露出歉意的社交笑容，和对方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完招呼。
佐久早圣臣走进体育馆，远远地听见身后音驹众人气势汹汹的大喊声。
在最不想生病的时候丶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生病了，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丶明明就非常期待，难道说是……不够幸运吗？
如果能足够幸运，那个认真托球陪他练习完丶却还一丝不苟地完成垫球练习的小女孩，现在是不是已经站上过灯光中心的赛场了呢？
如果真的足够幸运，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失去过父母。即使人生轨迹从此变成两条平行的直线，佐久早和佐久早从未相交，那样也……很好了。
裁判吹哨，比赛开始，音驹一方发球权。
孤爪研磨平擡着手臂，视线微微朝着半空，抛出了球。
击出的球去往了对面。
那天讨论时，孤爪研磨曾说过，「牵制佐久早圣臣」是个难度高达s级的任务，是因为作为主攻手的佐久早圣臣，除了一手让所有接球选手都觉得恶心的旋转球以外，还有非常精湛的接球技术。
要想牵制住他是很难的。
所以这一发球的落点是，二传手饭纲掌位於后场时，需要跑动到网边的路线内。
但只是一瞬，古森元也就利落地接起了球，一传丝毫未乱，稍微加大的力度让排球在空中停留的时间增加，给饭纲掌留出了跑动时间。
球落到饭纲掌手中时，佐久早圣臣开始助跑丶起跳，身体跃向半空，手臂挥出——
音驹的拦网同时就位，黑尾铁朗咬牙笑着，手臂前伸。
佐久早圣臣眼中映入那只张开的手，影像在视网膜上似乎格外清晰，於是他的手腕弯曲着丶如同鞭子一样柔软地将排球抽打，送到那只手的指尖。
旋转的力道让排球以奇怪的曲线直直飞往界外。
但在落地之前，一个身影已经鱼跃上前，将排球稳稳送到孤爪研磨头顶。
a pass，堪称完美的应对。
夜久卫辅单手撑地，止住继续向前的冲势，迅速弹跳了起来，跑回到场内。
弥悠刚刚打上点滴，手背上微微露出青色的血管，她盯着半空中吊起的那袋透明液体，鼻尖萦绕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
比赛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小悠可以睡一会儿，春奈带着吃的才刚刚出门。”
古森日和理了理她额间的碎发，手心轻轻贴了贴她的脸，温声安慰道，“别害怕，日和姑姑会在这里陪你的。”
“嗯。”
弥悠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梦里是小时候练球的场景，排球一下丶一下，砸在手臂上又被垫起，那个声音很特别，听见的一瞬间，弥悠好像就能知道这个球的落点是不是合适丶它会朝什么方向飞过去。
“好厉害！”露出星星眼的双胞胎主动跑来搭话，一左一右，长得好看丶像两个座敷童子，语气满是崇拜地说道，“排球在你手里好听话！”
“只要多练习，和排球做好朋友，排球也会听你们的话的。”
记不太清当时的心情，但弥悠弯着眼睛，被吹捧后笑得很开心。
梦境的画面一转。
低矮的球网两侧，分别站着两排小豆丁，兴趣班的老师吹响了手里的哨子。
球来到手中丶又被托出去。
明明只是一瞬间，或许连一秒也不到的时间里，那一刻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nice set up！”
老师每翻过一页记分牌，都会鼓励式地大声夸奖着场内的孩子们。
而弥悠举起双手，和一起打球的人击掌。
“这个球感觉很顺手！”
她笑着回答，“阿兰也很棒！”
球网对面，双胞胎则是在互相推锅。
“那个球该阿治你接的！”
“都说了没反应过来！那个球不是落在正中间吗？”
“就算撞在一起了也要给我接起来啊！你是哑巴不会喊吗！蠢治！”
“哈？那你个猪侑倒是给我冲过来接啊！”
“都说了离你更近了！”
身边的人用一脸想吐槽又不知道从哪里吐槽的表情吐槽道，“这对双胞胎的对手根本不是我们，就是他们自己吧！”
弥悠认可道，“宫君都是这样——”
对面两人同时打断她的尾音，“都说了不要叫宫君！要叫治/侑啦！”
“可是我分不清啊，治会装作侑，侑会装作治，只有叫宫君不会出错。”
“上次把你书包拉链扯坏的那个就是治啦！”
“胡说八道什么呢！那个明明是侑！”
关西腔的吵架听起来很有趣，上上下下起伏的音调好像带着些不一样的情绪色彩，让人觉得颇为可爱。
“听说你上周和那对双胞胎打架了，是那个原因才不来了吗？”
“不是啦，小春生病很严重，我要去医院陪她，比起排球，肯定还是妹妹更重要吧？”
“那样啊，祝她早日康覆，下次再一起打球吧？狠狠把那对双胞胎打到自闭哭泣！”
“噗，阿兰为什么突然不做吐槽役了啊！”
“这不是轮到你来吐槽我了嘛。”
“那么再见，阿兰！”
“再见！”
梦里的画面再次一变。
医院的消毒水味充斥在鼻间，弥悠走进医院，朝前走丶朝前走……
小春的病房是哪一间来着？
好像怎么也找不到。
“弥悠表姐，吃饭啦——”
弥悠从梦中惊醒，和豆豆眉下一双蓝汪汪的眼睛对视。
“妈妈回家做饭去了，接下来我留在这里陪弥悠表姐，”古森春奈打开放在床头的保温饭盒，耸了耸鼻尖，眼睛弯起来朝她笑，一副求夸奖的样子，“闻起来很香吧？这些是我亲手做的哦！”
“嗯，春奈很厉害。”
古森春奈把床边的小桌支起来，饭菜都摆出来，勺子递给她，手撑着脑袋，趴在床边看她，语气夸张地说着话。
“弥悠表姐要快点好起来哦，你生病的样子看起来好让人心疼啊，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摘给弥悠表姐的那种心疼！”
大脑还是晕乎乎的，眼前这双眼睛却很亮，仿佛还闪着什么特效似的丶布灵布灵的光。
说话很夸张，表情却无比真诚。
弥悠低声回答她，“我会努力好起来的。”
不要星星，也不要月亮。
我想好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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