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顶级
在这之前,我见过最凶的亡命徒,也就是徐七千,我远走他乡的七弟!
他眼中那股悍不畏死的狠劲,简直跟面前这壮汉如出一辙,只不过盯着壮汉那双深凹的眼窝看久了,总觉得他身上还多了点什么,不是徐七千那种豁出去的疯,是一种更沉的冷,就像是搁冰水里泡过的石头,透着股子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漠然。
“好了车杰,别扯这些没用的。”
边上的郭启煌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尤为响亮。
他慢悠悠地晃过来,手里把玩着串蜜蜡珠子,笑眯眯地打圆场:“樊龙兄弟跟咱也不是外人,龙宫的安保问题,往后还得靠他和弟兄们多费心呢。”
这话听着是抬举,实则比特么抽我俩大嘴巴子还叽霸难受。
我一个挂着“安保负责人”名号的社会大哥,愣是被他手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弟拿枪顶得没了半点脾气,他这话一出口,我恨不得立马找个耗子洞钻进去。
“是,郭总。”
那壮汉听到招呼,终于后撤了半步,横在我面前的胳膊收了回去,枪口也垂到了身侧。
他没看我,只对着我身后的方向极轻地“哼”了一声,鼻音里全是不屑,仿佛刚才那场对峙,不过是随手拍死了只苍蝇。
“老弟啊,我可没针对你和你的弟兄们。”
郭启煌假惺惺地再次往我跟前凑了两步,脸上堆着笑,眼角的褶子挤成一团,冲我呲牙露出点白牙,他拍了拍我胳膊,手劲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施压:“咱们往后还是好好的合作伙伴,但杜昂那点事,毕竟跟你没啥直接利益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不就都过得去了吗?”
他笑得越和善,我后槽牙咬得越紧。
这老哔灯儿,先是让手下用枪把我们的脸踩在地上碾,再出来扮和事佬,句句都在提醒我:我和我的兄弟们还不行!
“谢谢郭总给脸。”
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闷火被强行压下去,嘴角挤出一抹自嘲的笑:“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随时可以啊,老弟。”
郭启煌笑容如靥,蜜蜡珠子在他掌心转得更快:“我刚刚就说了,咱不是敌人,是伙伴。”
他皱了皱鼻子,声音压低了些,满是诱惑的缓缓开口:“如果你愿意,你我的感情再加深一些,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票子、面子,这些杜昂给不了的,我都能双手奉上。”
“老弟啊,我搁全国各地的买卖不少,没精力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特别是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市,我更希望有个信得过、拿得出手的合伙人。”
见我耷拉着脑袋不吭声,郭启煌的语气里平添了几分看似推心置腹的诚恳,他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你回去仔细琢磨琢磨,看看哥说的在不在理,这年头,什么他妈承诺都是假的,唯有装在自己兜里的票子才是真的。”
话说完,他朝我挥了挥手,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弥勒佛似的笑容:“去吧老弟,赶明儿有空带兄弟们到龙宫喝茶,云贵那边的朋友刚替我捎来些不错的茶饼。”
我没接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招呼光哥他们。
二盼走路双腿明显有些打晃,被赵勇超架着胳膊,经过那壮汉身边时,那家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我们这群人还不如他脚边的影子有分量。
“哥们,我叫车杰,最近会一直呆在这儿,啥时候有脾气你们啥时候都可以过来找我唠,我等你!”
刚走出去两步远,那个满脸肉疙瘩的壮汉突然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你特么..”
“走了,哥!”
光哥咬牙就要开骂,我立即拽了他一把摇头阻止。
脸已经丢了,现在再表现出不服不忿的模样,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光小的四六不分,大的也三七不懂,放着真金白银他不选,偏偏要朝着那些看不清、摸不着的玩意儿靠拢,吃点亏也正常!”
走出老远,隐约听到身后传来郭启煌慢悠悠的声音,像是在跟那壮汉吩咐着什么,又像是在暗示着我什么。
“呼..呼..”
刚拽开车门坐进后座,憋了一路的二盼粗重的喘息就控制不住的往外冒,他瘫靠在车座上,手还在不住地抖,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哎呦,我操啦!”
他声音都劈了,带着哭腔似的:“吓死我了,真他妈吓死我了,那家伙的枪口,又冰又凉的,我当时魂都快飞没了!”
“行了,别他妈絮叨了。”
光哥正发动车子,闻言皱紧眉头,不耐烦地打断他,方向盘被他攥得咯吱响。
“不是哥,我真不是怂!”
二盼紧咬着下嘴皮,手背抹了把脸,汗珠子甩得满车都是:“咱他妈就是个普通人,那可是能要命的子弹啊,我怎么可能不怕?”
“联系初夏和东子没?”
我点上一支烟,及时岔开话题,眼睛透过后视镜望向巷子口,郭启煌和那壮汉还杵在原地,两个黑影靠的很近,不知道是在商量什么,还是在盯着我们的动向。
“联系过了。”
同样坐在后排的赵勇超接了话茬:“我让他俩先打车走了,这会儿估计快回去了已经。”
“行,走了就好。”
我吸了口烟,摆手催促:“咱们也先撤,现在啥都别说了,等回去再慢慢研究。”
瞥见二盼还想辩解的样子,我赶紧又补了一句,语气缓和了些:“换谁被枪口顶着都发怵,不丢人,先把车开远点吧。”
光哥“嗯”了一声,猛打方向盘,车子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总算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透过后视镜,那两个黑影越来越小,可我总觉得,那壮汉的眼神还像针一样扎在车后背上。
二盼有句话说的很多,人吃五谷杂粮,再横的骨头,也架不住枪口抵着太阳穴的微凉!
枪戳脑门,血连筋骨,谁不是爹娘生养的血肉之躯?
刀架在脖子上会凉,子弹穿胸膛会疼,硬撑的狠劲里,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怕?
不过是肩上扛着弟兄,身后拖着家小,把那点哆嗦压在脚底下,硬踏出条路来罢了。
片刻后回到小院,瞅着一个个耷眉拉眼的兄弟,我知道大家的自信心经刚才那一档子事,全都受了重创。
每个人心头都憋着股火,想要反击,可他妈怎么反?
对手身份不明,实力不清,就像今晚上,负责盯郭启煌的兄弟只瞧见他一人驱车离开,谁能料到身后还跟着个敢杀敢埋的混不吝。
“睡吧,都先去睡吧。”
我一手攥着烟盒,一手把玩着打火机,冲众人昂起下巴颏微笑:“容我想想招,不叫啥大事儿哈,有我在呢,天塌不了的...”
咱走江湖、跑码头,
既得适应三更穷五更富,还得扛住一时荣一时辱。
能咽得下甜来受得住苦,才配在道上站得住脚、活得酷。
可大家伙谁都没动,仍杵在原地。
就连老毕都自己摇着轮椅凑了过来,轮椅碾过院角的碎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在这沉闷的夜里格外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