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你们关系很好？
这是他和江陆离事先商量好的说辞。
尽量别把顾嘉月牵扯进来，她如今已经够扎眼了，还是低调些为好。
“什么？要下一个月的雨？”
“那我这几日披着雨衣种的秧苗，岂不是白种了？”
“下一个月？我家那三间土坯房，会不会被冲塌啊？”
“江山长该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安南县从来没下过这么久的雨。”
“很有可能！我上次去县城，还听说有人扮成假和尚招摇撞骗呢。”
“哎哟，这胆子也太大了，和尚都敢假装！”
村民们像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浪几乎要掀翻祠堂的屋顶，根本不给村长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村长重重叹了口气，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还好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
他朝旁边的村丁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举起手里的铜锣。
“当当当——”几声震天响的铜锣声砸下来，院子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那大师很有名气的，掐算从未出错过。”村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以咱们得提前防备起来。今日你们回去后，先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贵重物品自己找地方藏好。粮食分出三分之一，称重后送到学堂……”
他目光扫过院子里或疑惑或不安的脸，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心里不相信，但防范于未然，咱们先准备着总没错。”
“村长说得也是。”人群里有人嘀咕道。“要是粮食被水泡了，未来一年肯定过得惨，不管下多久的雨，咱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我觉得村长说得没错，昨晚上我爷爷看了天象，也说会下很久的雨。”
“五爷爷真是那样说的？”立刻有人接茬，“那这件事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家收拾东西，给粮食换个地方保存。”
“哎哟，五爷都这样说了，那肯定差不了！我也得去收拾收拾，不行就带着妻儿先去我姨妈家躲几天？”
……
村民们一边议论着，一边三三两两地散开，脚步匆匆地往家赶。
顾嘉月看着这情景，悄悄松了口气，转头低声问身边的奶奶：“奶奶，他们嘴里说的五爷是谁啊？”
奶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哦，是张家的一位族老，平日里就喜欢研究天气。他说要下雨，就准保晴不了，十有八九都能说对。”
原来如此。顾嘉月点了点头。
见村民们没有激烈反抗，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可她不知道，村里还是有几个固执的老太太，心里打着别的主意。
村西头的张老三家，老太太正坐在炕沿上，双手拍着大腿，尖着嗓子嚷嚷：“要是送过去，他们不还我们怎么办？那可是咱家半年的口粮！”
张老三听得头都大了，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娘，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是咱们得先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和粮食收集好，找个高处藏起来，别被雨水泡了。学堂所在的位置地势高，范围大，又平坦，确实是避灾的好去处。”
他耐着性子解释：“再说了，现在村里这种情况，村长和族老们也不至于贪咱们家这点粮食。”
要按张老三说，就算这些粮食村里不还，那也没什么。
都是一个村的，谁吃不是吃？
“你个兔崽子！”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眼睛瞪得像铜铃。“老娘有没有告诉过你，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这雨都已经变小了，明天保准天晴。哪会有什么泥石流、洪水？他们啊，就是想贪我们家的粮食！”
她胸脯剧烈起伏着，指着门口。“反正你们不许把粮食送去学堂！还有那个叫顾嘉月的丫头，每日抛头露面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让家里的姑娘离她远一点！”
“娘！”张老三急得直跺脚。
“喊什么喊？”老太太梗着脖子，声音尖利如刺，“滚回去！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吊死在大门口！”
张老三看着老娘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无力，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脚步里满是烦躁和无奈。
有人不配合，有人却十分听话。
村道上渐渐热闹起来，有人肩上扛着糙米，脚步匆匆往学堂赶，额角的汗珠混着雨水往下淌，却毫不在意。
学堂后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顾嘉月站在门内，看着陆续赶来的村民，轻声嘱咐道：“孩子们正在上课，大家从院子里过的时候轻些脚步。”
村民们连忙放低了声音，若是谁不小心踩到了树枝，还会得到一记白眼。
江陆离站在院子中央，目光扫过熟悉的青砖地、廊下的石桌，还有墙角那丛依旧青翠的竹。
他抬手拂去衣袖上沾染的雨痕，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几个月没在，这院子还是一点没变。”
顾嘉月闻言莞尔，眼角盛着暖意：“一个院子，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能变到哪里去？”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廊柱上光滑的木纹，“你们走了以后这里就没人住，不过洒扫的婆子每天都会来打理，窗明几净的，随时可以入住。”
她抬眼看向江陆离，眼底带着几分打趣：“或者，你想回自己的院子去住？”
江陆离的院子自他离开后，工匠们便没停下过手里的活计，上个月刚落成，青砖黛瓦，比学堂这边更显雅致。
“我暂时先住在这里。”江陆离的目光落在顾嘉月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把我那院子空着，万一真的发生灾害，正好用来安置一部分灾民。”
他原以为这番话能换得她一句赞许，谁知顾嘉月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也行，”她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反正这院子也是空着，你住着倒还添些人气。”
廊下的风带着雨后的凉意，吹得竹影轻轻摇曳。
顾嘉月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蹙，语气里添了几分顾虑：“对了，我打算把暴雨的消息告诉清和，你说他会相信吗？”
“说了怕他觉得我危言耸听，不说……心里又实在不安。”
安南县像桃花村这样地势低洼的村子还有好几个，若是真的连下一月暴雨，后果不堪设想。
“清和？”江陆离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尾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像被醋浸过的梅子，“你们的关系很好？”
顾嘉月却没听出异样，只是认真回想了片刻，点头道：“还行，最近接触比较多。”她眼底闪过一丝赞许，“接触了才知道，京都那些人对他赞誉有加果然不是虚言。他是个很有才华、也很有内涵的君子。”
“哦。这样啊。”江陆离应了一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堵，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但他终究分得清轻重，压下那点莫名的情绪，正色道：“下雨天人送信不方便，我让陆垚跑一趟吧。拿着我的手书去，就算他心里不相信，也必须听话。”
顾嘉月被他这霸道的语气逗笑了，眉眼弯弯如新月。“你这是要以权压人啊？”
江陆离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哼，有权不用，岂不是傻子？”
有时候，强权压人可比苦口婆心讲道理要快得多。
更何况，他心里还有另一层打算。
实在不想让顾嘉月和郑清和有太多接触。
毕竟，他们二人曾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
万一接触多了，旧情复燃再擦出点什么情愫来，他这追妻之路，岂不是更要漫长得看不到头了？
他望着顾嘉月浑然不觉的侧脸，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