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朝堂争斗,瞬息万变
身后是温暖如春的房间,和一个将自己全盘托出的男人,身前是冰冷刺骨的寒风,和一场她必须亲自去赢的棋局。
林琛那句“我的刀,也是你的”,像一团火,在她胸口里烧,烧掉了她的委屈,烧掉了她的不甘,也烧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悍勇。
她快步穿过回廊,迎面撞上提着食盒匆匆赶来的钟妈妈。
“小姐,您慢点儿!”钟妈妈险些被她撞倒,“这是要去哪儿?”
“去书房。”狄莺的脚步没有停。
“可老爷正和幕僚议事……”
“那就等着。”狄莺的声音没有半分迟疑,“另外,钟妈妈,从今天起,西院林少卿的饮食汤药,全部由我来定。用什么药,吃什么东西,都先报给我。”
钟妈妈愣住了。
她看着自家小姐决绝的背影,那单薄的肩膀,此刻竟挺得笔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小姐,好像一夜之间,就变了。
书房外,寒风萧瑟。
狄莺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廊下,任凭冷风吹拂着她微红的脸颊。
她没有焦躁,也没有不安。
方才在林琛面前,她是试探,是逼迫,带着一丝小女儿家的任性。
而现在,她将要面对的,是那个将整个朝堂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祖父。
她必须冷静,必须精准。
屋内低沉的议论声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渐渐停歇。
门开了,几位神色肃穆的中年文士鱼贯而出,见到廊下的狄莺,皆是一怔,随即躬身行礼。
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与了然。
关于狄府小姐与那位新晋林少卿的传闻,早已在府内高层悄然流传。
狄莺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却已经越过他们,投向了书房之内。
“进来吧。”
狄公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狄莺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陈年墨香和茶香,狄公坐在主位上,正慢条斯理地用盖碗撇去茶沫。
“想通了?”他没有抬头,语气平淡,笃定她除了妥协,别无选择。
狄莺走到书案前,没有坐下。
“想通了。”她的声音同样平静。
狄公这才抬起眼皮,打量着她,似乎在评估她此刻的情绪。
“祖父,”狄莺开口,语出惊人,“这门婚事,我应下了。”
狄公撇茶的动作一顿。
他预想过孙女的哭闹、质问,甚至是长久的冷战,却唯独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就干脆利落地答应。
这不像她的性子,事出反常,必有妖。
“哦?”狄公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睛里,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这么说,你愿意嫁给林琛了?”
“是。”狄莺点头,“林琛是我救的人,如今又因我而得高位,与我成婚,理所应当。”
她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完全是顺着狄公的逻辑。
可狄公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但是,”狄莺话锋一转,终于露出了她的真正目的,“既然他要入赘我狄家,做我的夫婿。那么有些规矩,我想我们得先定好。”
狄公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林琛的命是我救的,他的人,是我的。”“他刚刚当着我的面立誓,此生唯我之命是从。他的忠诚,也是我的。”
狄莺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所以,祖父,从今往后,林琛这把刀,刀柄得握在我的手里。”
书房内,狄公的脸色,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孙女。
“你的意思是,”狄公的声音沉了下去,“我要用他,还得先经过你的同意?”
“不错。”狄莺毫不退让,迎上他的视线,“太子殿下和狄家的恩情,他会报。但如何报,何时报,由我来定夺。我是他的妻子,我不能让我的丈夫,去做一把没有思想,任人驱使的武器。他的每一次行动,我必须知道前因后果,确保万无一失。”
“胡闹!”狄公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震得跳了一下。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朝堂争斗,瞬息万变,岂是你能插手的儿戏!”
“我不知道。”狄莺的回答很光棍,“但我知道,他现在身受重伤,经不起任何差池。祖父,您是想得到一把能用十年的利刃,还是一把只能挥舞一次就折断的废铁?”
狄公胸口剧烈起伏,怒视着她。
可看着孙女那张与她祖母年轻时一般无二的,倔强而明亮的脸,他心头的怒火,却又慢慢被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所取代。
他狄仁杰的孙女,果然不是养在深闺里的金丝雀。
许久,狄公那紧绷的脸,忽然松弛了下来。
他靠回椅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好,好一个‘刀柄得握在我的手里’。”
他拿起桌上的一份密卷,扔到了狄莺面前。
“既然你要握刀,那爷爷就给你这个机会。”
“这是‘天蝎’案的最新线报。三天后,礼部侍郎赵谦,会在他的城南别业举办一场文会。我们的暗线查到,‘天蝎’组织会派人借文会之机,与一个藏在东宫的暗桩接头。”
狄莺的心猛地一跳。
“我原本的计划,是让林琛伤势稍好后,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赴会,伺机找出那个接头人。”
“现在,这个任务,交给你来指挥。”
“林琛的伤,能不能去?去了,有多大风险?如果不去,这条线索断了,又该如何补救?派谁去替代他?替代的人,会不会打草惊蛇?”
她这才明白,自己要过的,根本不是口舌之争,而是实实在在的考验。
“你不是要护着他吗?现在,他的命,这条线索的成败,甚至东宫的安全,都系于你的一念之间。”
“莺儿,告诉爷爷,你这把刀,要怎么用?”
狄莺的指尖有些发凉。
她低头,看着那份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密卷。
上面寥寥数语,背后却牵扯着无数人的性命和前途。
这才是祖父真正的世界。
一个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狄公以为她会退缩。
然而,她却缓缓地,伸出手,将那份密卷拿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稳。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狄莺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青涩和冲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力催生出的冷静与沉凝。
“林琛的伤,不宜见风,更不宜劳神。这场文会,他不必去。”
“哦?”狄公眉毛一挑,“你要放弃这条线索?”
“不。”狄莺摇头,“他的人不必去,但他的身份,可以去。”
她拿着密卷,转身走向门口。
“祖父,借您的大理寺官印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