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细碎的委屈才最折磨人

“我们互助中心最近在做一个帮扶计划。”阮秋悦按照想好的说辞解释道,“资助一些家庭条件苦难的优秀职工,我......我觉得你很符合条件。”

谢远舟的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这......”

“你先别急着拒绝,”阮秋悦急忙说,“这不是施舍,是互助。等你条件好起来了,也可以帮助其他人,这样爱心就能传递下去。”

谢远舟深深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难堪和挣扎。

这让他一下子更加认清了,自己和阮秋悦之间的距离。

他知道阮秋悦是好心。

但这份好心让他很难受。

最终,他轻声说,“让我考虑考虑,好吗?”

阮秋悦点点头,没有强求。

她知道这对一个自尊心强的男人来说不容易接受。

分别时,谢远舟突然说,“阮秋悦,谢谢了!不过......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谢远舟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阮秋悦心上。

她呆立在原地,月光下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庞此刻绷得紧紧的,眉头紧锁,眼神闪烁不定。

“为什么?”阮秋悦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谢远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别开视线,不敢直视她那双盈满水光的眼睛。

“不是你的问题。”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是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阮秋悦上前一步,倔强地追问。

她闻到了谢远舟身上淡淡的肥皂香,那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谢远舟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眼看向她,眸子里盛满了痛苦和决绝。

“阮同志,你父亲是军区首长,哥哥是团长,家里住的是带花园的小楼。而我呢?”他苦笑一声,“我连给母亲买药的钱都要精打细算,弟弟妹妹们的学费也全是我在承担。”

“我不在乎这些!”阮秋悦急切地说。

“可我在乎!”谢远舟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又懊恼地压低,“我在乎。”

身为一个正直的男人,他的骨子里接受的就是最正直的价值观。

对于他来说,娶媳妇儿回来就要让人家过上好日子。

他没有办法给阮秋悦那样好的生活。

所以不如趁早短了这个念头,不要拖累她。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谢远舟看着阮秋悦被风吹乱的发丝,强忍住想伸手替她拨开的冲动。

他的手指在身侧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而且......”他狠下心继续说,“我母亲已经在给我安排相亲了。对方是纺织厂的女工,家境......和我们差不多,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谢母确实提过相亲的事,但被他一口回绝了。

此刻说出这话,就像往自己心上捅刀子。

阮秋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月光下,谢远舟清晰地看见一颗泪珠从她脸颊滚落,砸在地上,也砸在他心上。

“对不起。”他哑着嗓子说,转身就要离开。

再多待一秒,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抱住她,收回所有伤人的话。

“谢远舟!”阮秋悦突然喊住他,声音里带着哭腔,“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谢远舟的背影僵住了。

他的肩膀微微发抖,足足过了十几秒才慢慢转回身。

当他抬起头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下藏着深深的痛楚。

“阮同志,”他刻意用了最生疏的称呼,“我们才认识不久,能有什么感觉?不过是年轻人一时的新鲜感罢了。”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阮秋悦。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也擦不完。

谢远舟站在那里,感觉自己的心被撕成了两半。

一半想冲过去抱住她,一半知道必须狠心到底。

“我明白了。”阮秋悦终于止住眼泪,挺直了脊背。

月光下,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决绝的美,“打扰了,谢同志。”

她转身跑开,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谢远舟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才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蹲了下来,将脸深深埋进手掌。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很久,直到双腿发麻,直到夜露打湿了他的衣衫。

最后,他缓缓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但他知道,这是对阮秋悦最好的选择。

阮秋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院的。

她跌跌撞撞地推开院门时,姜九梨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悦悦?”姜九梨惊讶地放下衣架,“怎么这么早就......”

话没说完,她就看清了阮秋悦红肿的双眼和惨白的脸色。

姜九梨立刻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孩,“发生什么事了?”

这一问像是打开了闸门。

阮秋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瘫软在姜九梨怀里。

“他说我们不合适......他说他母亲在给他安排相亲,还说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姜九梨心头一紧,半扶半抱地把阮秋悦带进屋里。

姜一苹闻声从厨房跑出来,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赶紧去倒热水。

阮秋悦趴在桌上哭得撕心裂肺,肩膀不停地抖动。

姜九梨轻抚她的后背,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柔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看电影了吗?”

阮秋悦抽噎着,断断续续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我不明白,一切都好好的,他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姜九梨和姜一苹交换了一个眼神。

作为旁观者,她们太清楚谢远舟的顾虑了。

“悦悦,”姜九梨深吸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谢远舟可能是为了你好?”

阮秋悦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为我好?让我这么难过是为我好?”

姜九梨叹了口气,拿出手帕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他的家境确实很困难,如果他真的接受了你,你要面对的不只是生活水平的下降,还有各种生活中的柴米油盐啊。”

“傻丫头,你知不知道,生活中细碎的委屈才最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