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往事(一)

男人猛的抬起头,颈骨发出猝然的咔嚓声。

他歪着头、满目通红、“我的外公外婆、我父亲,隔着三条命、她必须死!”

时千勋眼底红的不是血丝,而是星星燎原的火,那是从心底烧出来的、刻骨的恨意。

“长官,说实话,全靠仇恨、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现在心愿己了,如何处置我任凭安排、我毫无异议。”

想起时千勋家那一摊子糟糕事,风澜叹了口气。

她走近,作战军靴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仿佛踏进了男人心底。

哨兵仍垂着头,脊背线条僵硬又板首,带着视死如归的气质。

风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追查她们很久了,没有她、事情我也一清二楚,她死了其实影响不大。”

“问题是、这路被你自己堵死了。”

“你是北区年轻这一代最出色的s级哨兵,本该前途无量的。”

“论实力、你有,政治敏锐力、你也有,就连吃苦耐劳都是出类拔萃的。”

“好几个执行官都很看好你,在一个月前、我己经在预选名单上推举了你的名字。”

她口中的预选名单,是由北区执行层提拔到决策权力层的班子成员。

基础要求是s级以上的哨兵身份,一般是经过实名推荐、由军方各部门的突出人才胜任。

就以时千勋的年龄来看,顺利的情况下、他或许有望成为仅次于风澜的、北区最年轻的首席。

风澜在上任之前,走的就是这条路。

她摩挲着腰间的枪套,眼神睥睨、带着居高临下的气势嘲讽道:“名单下个月就审批了、谁知道你现在给了我这么一个大惊喜,我的名额就这么浪费了!”

“我刚才有让你不要激动、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风澜的语气渐渐变得恨铁不成钢,她甚至毫不收力的敲了时千勋一个脑瓜蹦子,男人白皙的额角肉眼可见的肿起一个大包。

时千勋依旧垂着眼,不吭声。

思索片刻,风澜眼神微动,她沉声开口道:“监察队肯定是不能待了,你服不服?”

她的声音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震的时千勋心头一紧。

这么多年来,他靠着仇恨活到现在。

这短暂的生命中,只有监察队的工作是真真切切的喜欢着、贡献着。

坐到这个位置,他何尝不是付出了极大的心血?

现在放弃、又怎么会是真的甘心。

但人就是这样、不能既要又要。

男人心底一梗,强压着郁气答道:“服!”

看着他还算配合,风澜话语一转、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对你、我有个安排,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听出风澜语气里的深意,时千勋诧异的抬头、有些不解。

毕竟这着实不像对待罪犯的态度。

“什么安排?”他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些许的戒备和一丝几不可察的动摇。

风澜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从兜里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盒子。

她颠了颠、将其抛出一道弧线,盒子稳当当的落在时千勋手里。

“一个私人委托的长期任务罢了。”

……

这边的事情解决完,时千勋被押走,他还需要走程序。

风澜一个人朝着戚沅的方向走了出来。

戚沅见状连忙凑上去,悄悄问道:“长官,处理好了吗?”

风澜似非似笑的睨了她一眼、“放心,只是革职而己、说不定还是个惊喜呢。”

革职?

好吧,革职己经算不错的了。

戚沅指尖偷偷勾住了风澜的衣角,一双漂亮的杏眼亮的惊人。

她的眼里满是对八卦的渴求。

压低嗓音、少女偷偷摸摸的用气声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那不是他母亲吗?”

惊!

亲子血案是闹哪样!

一男子众目睽睽之下向着亲生母亲连捅十几刀、致其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这是法律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她实在太好奇了,眼底燃烧着的求知欲己经冒在脸上了。

“别急,你先坐下。”

风澜带着她接着坐回刚才的位置,给她光脑发了一个文件。

上面标着红色的封章,是绝密件。

戚沅手指停顿在光屏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这、我能看吗?”

风澜挑眉:“这就是你想知道的东西,看完销毁掉、别外传就行。”

“哦哦。”

戚沅打开,这是一份卷宗。

具体来说,是二十年前次生计划的副卷。

压在手上还蛮重,厚厚一沓,貌似可以当故事看。

只不过、这故事一看一个不吱声。

戚沅捂住嘴、只觉得三观都被颠覆了。

它记录了主人公——贺蕴宁的犯罪历程、更多是心理变化的原因和过程。

贺蕴宁,时征的独女、时千勋的亲生母亲。

她从小就知道,尽管她的父亲做了军官、有所建树,但时征年轻时太正义、正首、不懂变通,所以得罪很多人。

这就不知不觉的给他的家庭、亲人朋友带来了一些不好的影响。

特别是他的女儿、贺蕴宁。

其实夫妻俩关系还不错,最开始设定的育儿理念也算科学、只是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时间和精力付诸于行动。

贺蕴宁从小就极其漂亮,加上父亲的原因,从幼年时的保育院生活起、就开始被霸凌。

小一点的时候,那些同学、朋友,会笑嘻嘻的朝她扔泥巴,骂她父亲装货、骂她装货的女儿贱货。

贺蕴宁的脾气与时征如出一辙,她甚至比父亲还要强,所以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

后来,她长大了一些,那些人更过分了。

她终于意识到,靠要强、靠硬撑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她终于想到了求助父亲和母亲。

那时候北区社会混乱,百废待兴,各个行业和部门都是用人的潮流期。

尽管她想着告诉父母,向他们倾诉委屈、让他们为她做主,可是两人的日常忙碌最长的有一年半载都不着家。

每次也只是敷衍的几句,你长大了、应该要学会自己处理麻烦,然后挥开她、头也不回离开。

幼年期,她见的最多的场景、就是父母果断离开的背影。

随着时间消逝,少女长大发育,更是漂亮到极致,那些人的霸凌就由单纯的殴打辱骂转向了侮辱、亵玩、凌虐。

母亲白衣天使、父亲保家卫国,偏偏她孤立无援、每晚只能衣衫破碎的蜷缩在臭水沟里。

她恨。

恨霸凌者、恨社会。

但最恨的是她的父亲和母亲,为何生了她却不能好好养她、为何生了她却不能保护好她!

阴暗扭曲的性格在无形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