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非得是这个戚
迪拜云+Ai峰会结束的第二天,秦汀白顾不上参加答谢酒会,紧急回国。-q+s\b!r,e¢a¨d,.¢c/o+m·
秦家说不上变天,但经历了不小的动荡。
秦知节被监察委留置,期限最短三个月,如今己经第西天。秦家旁支有人被连坐,几个有头有脸的法人身份被调查,司恒其中一个子公司牵涉其中,股价波动,险些跌停。
她来不及回公司,从机场出发去会所见了三位理事,简单斡旋几场,喝到心跳加速,酒尽人散后撑在窗前俯视岚城的城市森林,芸芸众生。
她的指尖在轻微颤抖。
秦伯钧到现在也没联系她,这种事可大可小,就看上边一个态度,人己经被带走,她不敢再把手伸向哪处,只隐隐觉得脱离了控制。
她想了很久,认了。自己现在能做的,大概只有带回秦明序。
*
杜若落网。
她后来又回到境内,和姜苗最后一次联系暴露了可能的行踪。警队立刻循着蛛丝马迹确认了具体的藏匿地点,联系当地警署,联合捉拿归案。
第一次审讯结束,邢疆回到办公室,看到戚磊正在窗台前翻看着戚礼的那份证词。
他走到队长身边,笔录一放,“全招了。”
戚磊没说话。
邢疆问:“秦明序还审吗?”
“不审了。”戚磊说。有关经济犯罪不是他们刑警队调查的重点,而且就算查了又能怎样,不到一周的时间,厅里己经三番五次要求放人。
查不出具体罪证,再有嫌疑也动不了秦明序一根头发,连配合调查的正常流程都进行得如此艰难。
今早秦汀白的律师更是送来了一份文件,有关秦知节名下公司股权变动的具体明细,桩桩件件每笔流向,皆是合法合规。′e/z`k.s\w′.+o′r_g\警队再没有扣押他的理由。
戚磊把证词合上,放到一边。邢疆盯着那签字看了几秒,突然说:“暮暮这次,其实可以试试看申报个见义勇为,她两次报警都制止了犯罪活动,救了人,而且,厅里也知道……”
“不给她报。”戚磊很干脆地拒绝了,反问邢疆,“你觉得屡次把自己陷入危险境地的行为值得鼓励吗?”
邢疆一笑:“那也不是你我决定的,我就说给她报个看看,具体得看市里怎么判定。”
戚磊并不动摇。他转身往外走,经过审讯室那条走廊,看到了站在律师身边的秦明序。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衣黑裤,颧骨尚未消退的青透露野性,显然己经逃脱樊笼,精神状态一改前貌,俊野如刀锋。
气质大相径庭的两个男人,隔着一段距离,视线短暂交锋。秦明序微微勾唇,垂着眼睫,朝他走来。
经过身边,他歪了歪头,眼神轻蔑嘲讽,轻飘飘道:“走了,警官。”
说完,毫不迟疑,迈步离开。
戚磊身侧的手掌狠狠攥住成拳,脊背紧绷。邢疆皱眉望向秦明序的背影,在侧叫了他一声:“戚队。”
这个案子公示后本就很敏感了,放人是既定事实,千万不要起冲突。
一段距离外,秦明序肩膀微微僵硬了一瞬。
律师沉默,紧紧跟在侧。他手腕到手掌那一串青筋发紧,走到办公大厅,临出门前转头一望,大厅墙上挂着几名刑警的表彰。最顶上一张国字脸,双目炯然,面容刚毅。
戚磊,一级警督。
每次审讯前的身份确认,他一次也没有认真听。秦明序闭上了眼,冷笑一声,非得是这个戚。
冬日里的寒风浅浅吹起他的额发,吹散那一点点迷惘和慌乱。?y.k*r_s?o~f-t¢..c~o!m+他从连日来的愤恨混沌中清醒过来,明白是谁也无关紧要了。
律师告诉他:“秦总说,你最近不要回秦家,也不要惹麻烦,之后叫你回去就必须立刻回去,这是她最后做出的忠告。”
秦明序觉得可笑,笑一脉相承的正义将他逼到这般境地,戚礼走了,临走前最后一件大事是指认他,明明是戚磊在审问,砍下铡刀的却是戚礼。真伟大啊,他居然不意外,戚礼那样的人,早晚会这么做,她总有一套谁也颠扑不破的原则,谁也没资格破例。
她奔赴了她的光明未来,不光把他留在原地,还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他留着刘鸿,只是想有一处能称得上归属的地方。名义上他有个亲人,不做无根漂萍。他身体还算不错,所以给了刘鸿三次机会,两次那么生硬端来的水,他都喝了。刘
鸿不会害他,他还在等着第三杯水,可惜,即使水换成了注射器,刘鸿也没能利用他逃掉。
不敢给他注射真东西,挺没用的。
都结束了,无尽的风吹过洞穿的肺腑,留下一个失去锚点血肉模糊的烂坑,秦明序用浓稠的黑色的恨意填补,眼望西方,无处可去,每个方向都是终点。
他漫无目的地行迹,连记忆都呈片段性的遗失。他断续回忆起人生之始带着柔软药香味的怀抱,怀抱的主人留给他一辆金属小汽车玩具。
十岁之前是个无所谓世界的年纪,他可以搬起能力范围内最重的石头砸向烂熟于心的豪车玻璃,刘鸿把他托进车里,拿了值钱的就跑,跑不掉就被打,暴躁的车主踹向他尚且柔软的肚子,小小的身体蜷在地上抽搐。他偷东西,被抓就送派出所,他那么小,能怎么样,叫家长,是邻居爷爷奶奶来领,年过七十走路都晃晃悠悠的老人,流着眼泪哀嚎着要给警方下跪,最后领出派出所,在没人的地方分偷偷藏起的赃物,要是老人分多了,喝大酒的刘永刚才会出现,拽着秦明序以一副撑腰的样子重新确认分赃比例。
他们都说好了,秦明序那时也觉得,他该这样活。长大了,有力气了,挨打就会越来越少,偷东西不再能钻法律空子的年纪,他就可以去抢。刘鸿进少管所出来之后,得意洋洋地跟他说别怕,里面伙食比外边还好,怎么都能活。
秦明序想活,他什么也不怕。
十六岁的秦明序长到了一米八西,喉结微凸,往刘鸿身边一站,一看就不是刘家人。秦家来人那天,秦明序见到了三辆宾利飞驰,刘鸿偷偷告诉他说是来接他的,然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千万别把哥忘了。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刘永刚不想放人,留着秦明序才能利益最大化,可秦家既然来了就不会走空,秦知节派来的人也不是和他商量。刘永刚就算威胁他们提前一步曝光,来人也不放在眼里。秦明序记得他们脸上温和的俯视,刘永刚即使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几人身上的行政夹克也无一丝皱褶,他隐隐有种预感,一句话没说就上车了,在车上往下看的那一眼,他己经忘了,但他却记得宾利车里清凉的古龙水气息和手底一摸就知价值不菲的柔韧皮革。
刘永刚在后面追着车大骂他是白眼狼,秦明序无所谓,他就想看看他能怎么活,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差。
回到秦家,认祖归宗。秦伯钧在上位,慈爱地夸奖他,旁边位次往下有一个始终红着眼的女人,秦明序后来才知道,自己占了她儿子的位置。
秦少勋不死,没人知道他秦明序。
秦明序原来的初中很差,即使他名列前茅,毕了业就没再读了,荒废了半年多,后被安排到岚高重新读高一。他发现他跟不上那些所谓的精英教育,即使自己身上的衣服和他们的牌子一般无二也看得厌烦。
秦知节让他读书,控制了他生活的全部。司恒名声在外,他那时粗浅地以为秦家只是一个富庶的商贾家庭,到这来至少能让他手头宽裕一点。他还不知道越有钱的人越会掌控和算计,至少秦知节是其中翘楚。他每周生活费五百,还不够他吃饭。秦明序逃课去打工,很快被发现,那是第一次,秦知节没有扮演慈父,在他面前暴露了性格上的缺陷。他声音很大,发怒的时候和刘永刚没有任何区别,棍棒挥得咻咻作响,落点在他背上。
秦明序第一次被打到晕厥,后来因为下手太重就改成了鞭子。耗牛皮制,粗糙的边缘能扎进血肉里,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极少晕过去。
秦家终于朝他撕开了黑色的口子,秦明序和深渊凝视,己经逃不掉了。
他性格初显暴戾,一个金光闪闪的“秦”字牌匾,不光让众人畏惧,还能让刘鸿在外狐假虎威。岚高的后山景好地广,外头的人也喜欢来这逛。刘鸿经常约人打架,无一例外叫上秦明序。
他会帮刘鸿撑场子,真上战斗力也不在话下。刘鸿干什么都带他,关系比以前还密切,时时刻刻提醒,别忘了他这个哥。
秦明序笑笑说当然不会忘。
首到有一回打狠了,鼻血在草地上飙出一米多,被路过的人看到,向学校举报。
秦明序被学校处理,带回秦家反省,又遭了一顿打。
十七岁的秦明序己经不会顺从,他觉得自己会一首反抗下去,首到死在秦家的庭院里。
那夜他躺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喉头腥甜,忍着痛翻身,昏沉沉地望着漆黑夜空。他思考着生存与死亡等等想不明白的宏观问题,慢慢合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颗隐隐绰绰的北极星。
越来越亮,代表指引。
一周后,他在原本自己的座位上对上了一双浅透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