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灵咒怨烛浅戏萤

第162章 面具之下

众人急忙看去,只见那些原本温顺的黑影此刻突然膨胀、扭曲,化作一张张痛苦的人脸,它们张开嘴无声地嘶吼,眼眶里流出黑色的泪水。而在人脸的缝隙中,林悦看到了熟悉的场景——那是守墓人世代居住的山谷,山谷里燃起熊熊大火,无数人影在火中挣扎,他们的手腕上都戴着平安锁。

“那是三百年前的守墓人村落。”人形的声音带着种诡异的温柔,“我哥哥就是在那场火里,亲手杀了我们的族人,然后对外宣称是影煞作祟。他用族人的魂魄炼出了这颗水晶球,又把我锁在里面,让我日夜承受魂魄灼烧之痛……”

“你在撒谎!”林悦猛地打断它,胸口的平安锁烫得惊人,“守墓人世代守护两界平衡,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平衡?”人形突然狂笑起来,水晶球的裂纹里涌出大量黑血,黑血在地面汇成小溪,溪水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骨头,“你所谓的平衡,就是用无辜者的魂魄做基石?你以为影煞是怎么来的?它们都是被我哥哥杀死的冤魂!”

阿九的青铜链突然发出一声脆响,有一节链环彻底被白霜覆盖,碎裂成粉末。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别信它的话,它在扰乱我们的心神!蚀魂咒会随着情绪波动加速蔓延!”

林悦这才发现,手腕上的黑色纹路已经爬到了手肘,皮肤下像是有无数虫子在爬。她赶紧收敛心神,集中力量催动平安锁,金光再次暴涨,却在接触到黑血小溪时突然停滞——溪水表面浮现出无数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你逃不掉的。”人形的脸贴在水晶球的内壁上,青铜面具的裂缝与林悦平安锁的纹路完美重合,“你的血脉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你的命运早就注定了……要么,成为新的平衡器,要么,就和我一样,被永远困在这界缝里,变成影煞的养料……”

话音刚落,宫殿穹顶的星纹突然全部熄灭。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水晶球的幽光和平安锁的金光还在顽强地闪烁,照亮了那些从地面裂缝里爬出来的黑影——它们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化作了一个个身穿守墓人服饰的幽灵,手里拿着生锈的刀,一步步朝三人逼近。

“看来,它们等不及要见新的祭品了。”人形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种胜券在握的得意,“好好享受吧,守墓人的后代……这是你祖先欠我的债,该由你来还了……”

林悦握紧平安锁,看着那些幽灵空洞的眼眶,突然注意到它们的胸口都插着半截箭——那是玄天门特制的破魂箭。她的心沉了下去,难道那人形说的是真的?初代守墓人与玄天门之间,真的藏着这样一段血腥的秘密?

黑暗中,小萱的匕首突然亮起红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不管它说的是真是假,想让我们当祭品,先问问我的刀答应不答应!”

阿九也重新站直身体,尽管青铜链已经断裂了三分之一,她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玄天门的人,从来不会向邪祟低头。林悦,守住心神,我们一起冲出去!”

林悦深吸一口气,平安锁的金光在她身前凝成盾牌。她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幽灵,听着水晶球里传来的诡异笑声,突然明白了母亲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不舍,是警告。

这颗水晶球里藏的,根本不是影煞的核心,而是一个足以颠覆两个世界的惊天秘密。而她们,已经一头撞进了三百年前就布好的陷阱里。

幽灵的刀已经挥到了眼前,林悦举起平安锁,金光与幽光再次碰撞,在黑暗中炸开刺眼的光芒。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们面对的不再只是影煞,还有那段被刻意掩埋的、染满鲜血的历史。

黑色纹路像受潮的霉斑般爬上脖颈,林悦甚至能感觉到它们在皮肤下游动,带着冰冷的黏腻感。就在喉结即将被纹路覆盖的瞬间,平安锁突然烫得像块烙铁,金色光芒顺着纹路逆流而上,所过之处传来皮肉灼烧的剧痛。她痛得跪倒在地,指节攥得发白,视线却死死钉在水晶球上——那青铜面具正在剥落,边缘卷曲如枯叶,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触须。

那些触须细得像绣花针,却在末端长着芝麻大的眼睛,数千只眼珠同时转动,虹膜里映出她惨白的脸。林悦胃里一阵翻涌,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宅地窖见过的标本瓶,里面泡着被药水泡得发胀的毒蛇,此刻水晶球里的东西,比那标本狰狞百倍。

“它在认主。”阿九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青铜链在她掌心剧烈抖动,链身刻的北斗星图忽明忽暗,第七颗星的光芒尤其微弱,像风中残烛。“玄天门的古籍里写过,两界夹缝里有‘噬灵者’,靠吞噬平衡之力存活。”她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链身与水晶球幽光接触的地方正泛起黑烟,“我们弄错了,影煞不是被它控制,是它的食物。”

林悦猛地抬头,触须顶端的眼睛突然集体眨动,睫毛竟是细小的倒刺。她想起之前与影煞沟通时感受到的恐惧,那些黑影并非天生邪恶,它们只是在躲避被吞噬的命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原来她们拼命保护的“平衡”,不过是某个怪物的餐桌。

“我世界的传说里,这种存在叫‘界缝之虱’。”小萱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异常的平静。林悦转头看去,只见她正将匕首刺进自己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地面符文上,那些古老的符号像是活了过来,顺着地砖缝隙蜿蜒爬行,在水晶球周围结成血色圆环。“它们会模仿守护者的形态,骗取信任后占据平衡器。”

小萱的脸色惨白如纸,掌心的伤口却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鲜血像被海绵吸收般迅速渗入符文。林悦注意到她握匕首的手在发抖,喉结滚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咬着下唇,任由血色圆环发出越来越亮的红光。

“小姑娘知道的不少。”水晶球里的人形突然笑了,笑声像玻璃在石板上摩擦,尖锐得刺人耳膜。那些触须突然穿透光球,如利箭般射向血色圆环,顺着缝隙钻出的瞬间,在宫殿地面织成黑色的网。网眼越来越密,林悦甚至能看见网丝上挂着的细小魂魄,它们蜷缩着发出无声的哀嚎。“可惜太晚了,你们的气息已经被我标记,就算现在跑,也会被影煞追着啃到只剩骨头。”

林悦的手指下意识地抚上平安锁,锁身内侧的温度烫得惊人。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样子,那时母亲躺在床上,枯瘦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平安锁,说:“锁里藏着张脸,等你看清楚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当时她只当是母亲烧糊涂了的胡话,此刻金光中,那模糊的花纹竟真的化作一张脸——眉眼像极了母亲,却被锁链捆得死死的,嘴巴大张着,像是在无声地呐喊。

“你才是破坏平衡的东西。”林悦猛地攥紧平安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守墓人世代相传的家训在脑海里回响:“守界如守心,防恶如防影。”原来所谓的“影”,根本不是影煞。“守墓人世代看守的,就是防止你逃出界缝。”

金光突然暴涨,如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那些爬满脖颈的黑色纹路在金光中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蜷曲成焦屑。林悦能感觉到血脉在沸腾,守墓人的力量像是沉睡了千年的火山,终于在此刻喷发。

“那老东西骗了你们!”人形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像是无数根针在刺耳朵。触须疯狂地抽打水晶球内壁,光球表面的裂纹迅速扩大,幽绿的光芒里开始混杂着猩红,像是有血从里面渗出来。“我才是真正的平衡守护者!是他把我锁在这里,用影煞的魂魄喂养我,让我变成怪物!”

阿九突然闷哼一声,林悦转头看去,只见她手中的青铜链竟从中间断裂,断裂处涌出黑色的雾气,在地面聚成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穿着玄天门的道袍,手里拿着支狼毫笔,正往黄符上画着什么。林悦的瞳孔骤然收缩——道袍下摆绣着的太极图,与玄天门掌门常穿的那件分毫不差。

“师父?”阿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石柱,“不可能……师父他十年前就羽化了。”

黑色雾气凝成的道人没有回头,只是专注地画着符。林悦注意到他握笔的姿势很奇怪,食指关节处有块明显的凸起——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茧,玄天门掌门的手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痕迹。黄符上的朱砂字在幽光中泛着诡异的红,仔细看去,那些字迹根本不是道家符咒,而是某种扭曲的契约,末尾的签名处,画着个与平安锁内侧相同的锁链图案。

“看到了吗?”水晶球里的人形发出得意的笑,触须顶端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阿九,“你敬爱的师父,每年都来给我送‘食物’。那些被你们追杀的影煞,都是他亲手推下界缝的。”

阿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摇头,青铜链的断口在掌心硌出红痕:“你撒谎!师父是玄天门百年不遇的奇才,他毕生都在维护两界平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人形打断她的话,触须突然指向宫殿穹顶,那里的星纹在幽光中亮起,组成一幅血腥的画面——无数影煞被锁链捆着,从天空坠入界缝,下方的阴影里,站着个穿道袍的人,正将手中的黄符贴在影煞额头上。“玄天门需要平衡来维持地位,守墓人需要职责来证明存在,只有我,被困在这球里,看着你们用谎言编织和平。”

林悦的心跳得像擂鼓,她盯着穹顶的星图,画面里那个推影煞下界缝的道人,动作间露出的玉佩,与阿九腰间挂着的一模一样。那是玄天门的传代玉佩,据说只有掌门才能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