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川南异动
与千里之外冰封雪冻、万物凋敝的北方不同,四川盆地的冬天,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与潮湿。天空终日被一层厚重的、铅灰色的云笼罩着,阳光艰难地挤出一些昏黄的光线,却带不来丝毫暖意。
指挥部内,气氛却与外面的天气截然相反,一片肃杀的燥热。巨大的电子沙盘上,整个四川的地形地貌被精确地还原出来,北部和中部的大片区域亮着代表“已控制”的绿色,而南部的攀枝花、西昌等地,则依旧闪烁着代表“沦陷”的、刺眼的红色。
川蜀军区总司令黄仁政,正背着手,站在沙盘前。他已经五十二岁,但岁月似乎只在他眼角刻下了几道象征着权谋与威严的沟壑,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宽厚的肩膀撑着笔挺的将官服,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枭雄气派。
“司令,”一个略显微胖的身影凑了过来,是军长周福来。他搓了搓手,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南边的天气虽然也冷,但毕竟是亚热带气候,不像北方动辄零下几十度。我们派出去的侦察兵回报,大部分丧尸只是行动迟缓了一些,大概只有夏天三分之二的速度,s2级的那些畜生照样活蹦乱跳。现在出兵,弟兄们的伤亡,恐怕不会小啊。”
周福来的话,代表了在场不少将领的心声。他们习惯了依托坚固工事打防御战,对于主动出击,尤其是向地形复杂的川南山区主动出击,本能地抱着一丝谨慎。
黄仁政没有回头,只是冷哼了一声。
站在他身侧的参谋长赵秉坤,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适时地开口了。“周军长多虑了。”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逻辑,“正因为南方的丧尸没有被完全冻僵,我们才更要打!等到春天一到,丧尸一解冻,我们再想打怕是就要焦头烂额。
我们趁着现在丧尸战斗力被削弱到最低谷,一举拿下川南,把那里的钢铁厂、稀土矿、军工厂全都拿到手里。然后,我们利用整个冬季,在川南的险要地势上构筑起坚固的防线。等到来年开春,整个四川盆地,就成了一块铁板!到时候,任凭南边的尸潮卷土重来,我们都稳坐钓鱼台。这叫‘取其精髓,避其锋芒’。”
赵秉坤这番话,将利害关系剖析得清清楚楚,周福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黄仁政终于缓缓转过身,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最后落在了军长石震的脸上。石震人如其名,身材魁梧得像座石塔,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凶神恶煞,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他是黄仁政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也是整个川蜀军区最敢打硬仗的猛将。
“石震,”黄仁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的第一集团军,准备得怎么样了?”
“报告司令!”石震猛地挺直腰杆,声音洪亮如钟,“第一集团军十万将士,枕戈待旦!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保证三天之内,就把军旗插到攀枝花的矿山上!”
“好!”黄仁政重重一拍沙盘的边缘,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我就是要你这句话!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谋一时之安危,而谋万世之基业!川南的资源,是我们川蜀军区能否在这末世中真正立足的根本!这一仗,我们非打不可!”
他环视众人,语气不容置疑:“我命令,第一集团军为主攻,周福来的第二集团军为左翼,即刻出击!目标,全面收复四川南部!我要你们在半个月内,肃清所有残敌,将整个四川盆地的南部门户,给我牢牢关上!”
“是!”石震和周福来齐声应道,声震屋瓦。
战争的机器,在黄仁政这位枭雄的意志下,轰然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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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川南,大凉山腹地。
连绵的阴雨让原本就崎岖的山路变得泥泞不堪,第一军的钢铁洪流,就在这恶劣的环境中艰难推进。石震坐在一辆经过改装的猛士突击车里,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娘的,这鬼天气!”他骂骂咧咧地放下望远镜,对着通讯器吼道,“前锋部队注意!别给老子冒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工兵先上,把那些该死的路障都给清了!”
战斗很快就在一个叫德昌的小县城外打响了。正如侦察兵报告的那样,这里的丧尸虽然没有被冻成冰棍,但行动确实迟缓了不少。以往那些迅捷如鬼魅的s1丧尸,此刻跑起来就像是背着几十斤的沙袋,动作明显僵硬。
“打!”石震一声令下。
部署在山头上的重机枪和迫击炮阵地立刻开火,密集的弹雨如同一张大网,朝着从县城里涌出的尸群兜头盖脸地泼洒过去。冲在最前面的s0丧尸,成片成片地被打成碎肉,墨绿色的血液和烂泥混在一起,让战场变得更加泥泞恶心。
“坦克营!给我冲开一个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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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辆主战坦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碾过丧尸的尸体,炮塔转动,一枚枚高爆弹精准地轰向尸群中那些格外扎眼的s2力丧尸。那些身高四米的移动肉山,在125毫米口径的炮弹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一样,被炸得四分五裂。
战斗进行得异常顺利,比石震预想的还要顺利。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第一军就彻底控制了德昌县城。但就在部队准备继续向南推进时,一件怪事发生了。
“报告军长!”一名满身泥浆的侦察连长气喘吁吁地跑来,“南边……南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石震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丧尸……丧尸在跑!”连长喘着粗气,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不是被我们打散了的溃退,是……是有组织的撤退!成千上万的丧尸,不跟我们交战,全都疯了一样地往南边跑!连那些s2级的大块头都在跑!”
“什么?!”石震一把推开他,抓起望远镜冲上了一座临时搭建的观察哨。
顺着连长指引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南边的山谷里,一股股灰黑色的“洪流”正在涌动。那不是混乱的、漫无目的的游荡,而是在朝着同一个方向,以一种诡异的、整齐划一的节奏,快速南撤。它们无视了近在咫尺的、散发着诱人血肉气息的第一军部队,仿佛接到了什么至高无上的命令,头也不回地奔向更遥远的南方。
“他娘的!”石震狠狠地把望远镜砸在地上,“这算怎么回事?老子带着十万弟兄来跟你们拼命,你们这群没卵蛋的畜生,居然跑了?”
这诡异的一幕,让这位凶神恶煞的猛将,第一次感到了困惑和一丝莫名的寒意。他立刻接通了成都总指挥部的通讯。
“黄司令!出怪事了!”石震的声音在指挥部里响起,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疑,“整个四川南部的丧尸,全都在往南跑!不是溃退,是战略性撤退!他娘的,就像……就像有人在指挥它们一样!”
指挥部里,黄仁政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他盯着沙盘上不断闪烁的、代表敌军动向的箭头,陷入了沉思。
“会不会是陷阱?”周福来在一旁担忧地说道,“它们想诱我们深入,然后进入它们预设的包围圈?”“不像。”参谋长赵秉坤摇了摇头,他走到沙盘前,眼神凝重,“根据我们掌握的所有情报,即便是最高级的s4丧尸,其智力也只相当于十三岁的少年。它们可以进行小范围的战术指挥,但构思如此大规模、跨越数百公里的战略欺骗,可能性微乎其微。它们的行为模式,始终是基于进攻和吞噬的本能。这种大规模的、违背本能的南撤,背后一定有我们尚不了解的、更深层次的原因。”
黄仁政沉默不语。整个指挥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决断。
追,还是不追?
追,或许能扩大战果,但也将部队带入了未知的险境。不追,等于放任这股庞大的尸潮离去,未来可能成为心腹大患。
良久,黄仁政抬起头,眼中已经没有了丝毫犹豫,取而代之的是枭雄般的果决与清醒。
“石震,”他对着通讯器,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命令,“停止追击。”
“司令?!”通讯器那头传来了石震不敢置信的声音。
“执行命令!”黄仁政的语气加重了几分,“跑了就跑了!我们的战略目标,是收复川南,巩固四川!你现在立刻给我把整个四川南部的军工厂和物资仓库给我原封不动地抢回来!苍溪县城为你们提供人力和运力!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在川南和云贵交界的所有山口、要道,给我修筑防线!我要二十米高的工事!我要永备工事!我要把整个四川盆地,打造成一个谁也别想轻易进来的铁桶!”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冰冷:“至于那些南撤的丧尸,就让它们去南边的丛林里自生自灭吧。未知的危险,我们不碰。我们只要经营好我们自己的地盘。先把家里的事情办好,再考虑外面的威胁。”
“……是!保证完成任务!”石震虽然心中不甘,但还是选择了无条件服从。
通讯切断,黄仁政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沙盘,眼神幽深。
“司令,您是担心……”赵秉坤轻声问道。
“能让数以千万计的丧尸违背本能,进行如此大规模的有序撤退,”黄仁政的声音低沉得仿佛自言自语,“这背后指挥它们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那不是s4能做到的。或许……是更可怕的存在诞生了。”
他转过身,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缓缓说道:“传令下去,收复川南后,所有部队转入战略防御。告诉弟兄们,胜利了,但战争,才刚刚开始。在南边,一个我们看不见的敌人,正在集结它的军队。”
那一刻,赵秉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已经嗅到了风暴来临前,那最危险的气息。川蜀军区虽然不战而屈人之兵,轻松收复了失地,但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更加沉重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