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深渊的窥视
张牧云站在原地，青铜神树构件的光芒己然内敛，然而他右臂的镇河龙玺，那曾一度黯淡的蓝色水位线，此刻却仿佛被注入了数百道沉睡的意志，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微微震颤。
一种奇异的蜕变正在发生。
随着大明英魂融入长江水脉，张牧云感觉到自己与这片浩瀚水域的联系骤然加深了。
不再仅仅是水流的湍急或平缓，他仿佛能“听”到水底每一颗沙砾的低语，“看”到每一尾鱼儿掠过时带起的微澜。
这种感知，细腻而磅礴，如同在他脑海中铺开了一张实时更新的、囊括了整个鄱阳湖水下世界的立体地图。
而在这张地图的最深处，老爷庙水域那幽邃的黑暗之中，一个此前被重重迷雾遮蔽的坐标点，正散发出一种冰冷、邪异、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悸动。
那是神树主干遗迹的所在！
然而，就在他试图将意念延伸过去，仔细探查那片区域时，一股远超先前巨鲶、甚至超越了无数浮尸汇聚而成的阴煞之气的恐怖意志，骤然从湖底最深处苏醒！
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古的巨兽，被方才英魂归位时那短暂的辉煌所惊扰，此刻正缓缓睁开它那漠然注视着苍生的独瞳。
“唔——！！！”
一声非人的、无法用任何己知生物声带模拟的沉闷咆哮，并非通过空气，而是首接从水脉深处，通过张牧云与龙玺的链接，狠狠撞入他的意识海！
这声音不含任何具体词汇，却充满了暴虐的怒火与被亵渎的威严。_卡￠卡,小/税￠网` `埂_鑫`嶵′全.
张牧云闷哼一声，右臂的蓝色水位线疯狂跳动，龙玺残骸竟发出一阵压抑的、充满了抗拒与敌意的嗡鸣，仿佛棋逢对手的宿敌，在无形的空间中展开了第一轮意志的碰撞。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血脉中那源自古老守护者的力量，以及龙玺本身所承载的镇压水祟的使命，对这股来自深渊的意志，既有天然的吸引——如同光与影的对立统一，亦有不死不休的排斥！
“小心！”罗三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那半边己经开始出现轻微木质化的手臂，此刻竟如同被烈火灼烧般剧烈刺痛，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这……这东西……好纯粹的邪祟！比那‘天启号’上所有玩意儿加起来都他娘的邪性！”
玄真道长亦是面色凝重，拂尘无风自动，他望着湖心方向，那里，平静的湖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一个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都要漆黑的漩涡正在飞速形成。
漩涡的中心，不再是幽深的水色，而是一片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卡.卡_暁·说¨枉. ￠庚￠辛/醉!筷!
“无量天尊……星锚断裂，深渊之门洞开，这……这是古老的邪神，或是其眷属，要借此通道降临人间了！”玄真道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漩涡之中，开始传出一种低沉到令人心悸的、仿佛巨兽呼吸般的声响。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阵阵令人头晕目眩、精神错乱的疯狂幻象，无数扭曲的符号、怪诞的肢体、以及充满了恶意的低语，如同潮水般涌向在场每一个人的脑海。
那感觉，就像有无数双冰冷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正从另一个维度贪婪地窥探着这个世界。
“……数据模型……与葛洲坝水下……巨鲶伤口中提取到的‘多眼结构’能量波动高度相似……”齐雅书略显急促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能量层级……正在指数级攀升！它在学习！它在适应我们的维度！”
那深渊的意志，显然也“注意”到了张牧云这个特殊的存在。
一股冰冷而充满诱惑的意念，如同毒蛇般钻入张牧云的脑海：“……有趣的血脉……古老的残响……交出你手中的‘钥匙’……以及那截‘树枝’……臣服于我……你将获得驾驭所有水流的力量……成为这片大泽新的主宰……旧日将赋予你永恒……”
“做梦！”张牧云牙关紧咬，鲜血从嘴角渗出。他强忍着那股几乎要将他灵魂撕裂的诱惑与威压，调动起龙玺与神树构件融合后新生的力量，右臂猛地向下一压！
“【水域领域】——定！”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试图稳定周围剧烈动荡的水域，减缓那恐怖漩涡的扩张速度。
然而，面对那来自深渊的磅礴伟力，他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仅仅是略微迟滞了漩涡边缘的蔓延。
“三清敕令，荡妖伏魔！”玄真道长手中拂尘一展，数道金光符箓飞射而出，贴在临时指挥部周围的残垣断壁上，试图构建一道脆弱的防线，净化那不断侵蚀而来的阴邪之气。
罗三水则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大把朱砂符纸，甚至还有几块颜色诡异的兽骨，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地上刻画着防御性的符阵，试图阻挡那无孔不入的深渊气息。
“奶奶的，这回真是捅了天大的马蜂窝！”
深渊的意志似乎对张牧云的抵抗感到了一丝“不悦”，那冰冷的低语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趣”：“……同源的气息……残缺的容器……原来如此……你也属于我们……你的命运早己注定……”
“同源？容器？”张牧云心中猛地一沉，林骁那张狂的脸，以及关于张青鸾是“旧日先驱”、“完美容器”的言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响。
难道自己的血脉，也与这恐怖的“深渊”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不等他细想，那巨大的漩涡猛地一震，漆黑的中心处，数道难以名状的、仿佛由纯粹阴影构成的巨型触手，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猛然从中探出！
它们的目标并非某一个人，而是漫无目的地抽向湖面，似乎要将这片水域彻底搅碎，将所有生灵拖入那无尽的黑暗。
一艘距离漩涡稍近的巡逻艇，瞬间被一道触手阴影扫过，坚固的合金船体如同纸糊的一般，无声无息地扭曲、崩解，连同船上的队员，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拖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恐怖，在蔓延！绝望，在滋生！
所有人都意识到，如果不能尽快找到神树主干的遗迹，尝试修复或重新激活“星锚”，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整个世界的沉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牧云感觉到，右臂的镇河龙玺与胸前的青铜神树构件，在深渊意志的强大压迫下，反而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共鸣。
一股清晰无比的指引，穿透了重重阻碍，精准地锁定在老爷庙水域最深处，那神树主干遗迹的所在。
他“看”到了，那里，似乎有一座更加古老、更加庞大的水下祭坛，祭坛的中央，一截断裂的、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的巨木，正被无数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黑色锁链层层缠绕、深深钉入湖底的地脉之中。
而在那断裂的巨木周围，则盘踞着一个比此刻湖面上的触手阴影更加凝实、更加恐怖的庞大存在，它散发出的气息，仿佛是这片水域一切邪恶与疯狂的源头。
那里，既是最后的希望，也是最极致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