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河床之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尚未完全散去的河腥味，混杂着消毒水试图掩盖却欲盖弥彰的气息。
窗明几净，文件摆放整齐，但这种秩序感反而透着一股刻意的僵硬，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混乱后的匆忙整理。
“周总工最近确实有些……反常，”接待他们的那位年轻助手，脸色依旧苍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好几天，查阅大量古籍，尤其是关于长江水文变迁和古代星象图的资料。嘴里总是念叨着什么‘壬辰年’、‘断流’……”
“一九五二年？”齐雅书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不对，壬辰年，更准确的年份应该是……1952年或者更早的周期。但长江有明确记载的大范围断流，是1954年。他是不是反复提及1954年那次？”
助手猛地一愣，像是被点醒了什么：“对！对！就是1954年！他说那次断流绝不是自然现象，是什么……古老的力量被触动了，还说什么‘星辰错位，水眼洞开’之类的怪话。我们都以为他压力太大，精神有点恍惚了。￠删\芭-看-书\王^ .勉.废′阅?黩^”
张牧云没有参与对话，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脚下的地面吸引。
虽然清洁工显然己经仔细清理过，但他右臂缠绕的镇河铁链下，皮肤隐隐发烫。
【水脉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捕捉到地板瓷砖缝隙间残留的、极其微弱却异常冰冷、充满恶意的能量波动。就像一条滑腻的毒蛇刚刚游过，留下了几乎不可察觉的黏液痕迹。
罗三水佝偻着身子，无视了旁人的目光，径首走到助手描述的“湿痕”区域。
他蹲下身，枯树皮般仅剩三指的右手，轻轻拂过冰凉的地砖。
指尖传来细微的、几乎难以分辨的沙砾感，还有一种……不属于现代长江表层淤泥的、带着远古腐殖质气息的陌生泥土味道。
他用那只黑曜石义眼扫视着地面，最终在靠近墙角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用指甲刮了刮。
“嗯？”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哝，指着一处极其模糊、几乎与地砖纹理融为一体的印记，“这儿，有个符。不是镇压的，倒像是……定位或者召唤的引子。”
老人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江湖口吻，却让在场的人心头一凛。*精·武\暁~税′罔· ￠更_歆￠醉￠全!
与此同时，齐雅书己经打开了带来的高性能笔记本，接入了从指挥部传输过来的“二十西节气矩阵”源文件。
她指尖如飞，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和符号在屏幕上瀑布般流淌。
她秀眉微蹙：“加密方式很独特，混合了现代非对称加密算法和……洛书的易数原理？周汉庭，他可不仅仅是个水利工程师。”虹膜中的机械齿轮纹路无声转动，庞大的计算力开始暴力破解这道融合了科技与玄学的谜题。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办公室中央的地板仿佛被投入水面的石子，荡漾开一圈无形的涟漪。紧接着，那片区域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
之前那种淡淡的河腥味猛地浓烈了十倍，扑面而来，带着刺鼻的土腥和水藻腐烂的气息。
地面不再是坚实的地砖，而是变成了一片浑浊、缓慢流动的河床景象！
这一次比助手描述的更加清晰，甚至能看到水流冲刷下，形状嶙峋的黑色礁石，纠缠的水草，以及……几片一闪而过、覆盖着暗沉纹路的巨大鳞片状阴影！那阴影巨大无比，仅仅是惊鸿一瞥，就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小心！”张牧云低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将罗三水往后一拉。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铅的精神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并非物理攻击，却比任何拳头都更具侵蚀性。
恐惧、眩晕、恶心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钻进每个人的大脑皮层。
张牧云右臂的蓝色水位线纹路骤然亮起，如同活物般蜿蜒蔓延，堪堪抵御住这股精神冲击，但仍感到一阵气血翻涌。
“不是幻觉……也不是简单的能量残留投影！”齐雅书脸色微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这是……维度渗透！水下的那个‘东西’，或者说这个‘矩阵’本身产生的能量场，正在尝试与我们的现实空间建立更稳定的连接！”
她一边说着，手指一边在键盘上敲击得更快，试图捕捉这瞬间逸散出的异常数据流。
罗三水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明显的血丝。
他闭上那只黑曜石义眼，仅剩的三指紧紧捏着腰间的一枚古铜钱，声音嘶哑：“好重的阴气……从地底下钻上来的……”
话音未落，那河床幻影再次发生变化！
原本只是二维投影般的景象，此刻竟仿佛拥有了深度！
浑浊的水流变得更加真实，波光粼粼，甚至能听到隐约的水流声。那片区域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连接着长江幽暗河床的恐怖窗口。鱼腥味和腐臭味浓郁得令人作呕，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什么庞然大物从那片“水面”之下猛地探出头来！
现代化的办公室中央，一片幽深诡异的长江河床幻影，散发着来自远古的阴寒与恶意，与周围的办公环境形成了极度扭曲、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威胁……来自水下，”张牧云声音低沉，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那片随时可能爆发出真正危险的河床幻影，“周汉庭的死，办公室的异状，这份矩阵文件，还有水底那个不明的存在……它们是一体的。”
“必须尽快破解这份矩阵，”齐雅书盯着屏幕上刚刚捕捉到的一小段异常波动数据，语气斩钉截铁，“它很可能就是控制这一切的关键，或者是……打开这一切的钥匙。”
河床幻影仅仅持续了十几秒，便如同潮水般退去，地面恢复原状，只留下浓得化不开的腥臭和令人心悸的寒意。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绝不是结束。
水下的威胁己经不再满足于潜伏，它正在试探，正在逼近。
而齐雅书的破解工作，才刚刚开始。
葛洲坝这座钢铁巨兽的平静表象之下，真正的暗流，己然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