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铁犀镇河
又一声巨响，合金大门向内凹陷出一个恐怖的弧度，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金属疲劳的尖锐呻吟刺得人耳膜生疼。/嗖′嗖`晓?税·徃\ \已-发+布!罪-鑫,璋,踕·
门外，是水鬼们不知疲倦的撞击，是利爪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是某种湿滑粘腻的物体挤压门缝的蠕动声。
指挥部内，绝望的尖叫和哭泣己经变成了压抑的呜咽和粗重的喘息。
就在这片末日般的景象中央，张牧云松开了最后一圈铁链。
那条沉重的“镇河铁犀”彻底脱离了他的右臂。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顺着手臂的皮肤瞬间窜遍全身，仿佛将他浸入了万年寒冰之中，但在这极致的冰冷深处，却又有一股狂暴的灼热，如同沉睡了千年的火山，正在他血脉深处苏醒。
他无视了周围惊恐投来的目光，也无视了门外越来越疯狂的撞击。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小的潜水刀，刀刃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
没有丝毫犹豫，刀锋划过左手掌心。
嗤——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裂开，滚烫的鲜血立刻涌出，滴落。
一滴，两滴，三滴……
鲜血精准地落在冰冷、粗粝的铁链表面。
暗沉的黑色金属，在接触到他鲜血的刹那，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张牧云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一连串晦涩拗口、不属于任何己知语言的音节从他喉咙深处滚出。
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某种古老而蛮荒的韵律，仿佛来自亘古洪荒，每一个音节都敲击在空气中，让周围的光线都微微扭曲。.8*6-k.a,n~s-h*u*.′c\o.m¨
嗡——嗡——！！
铁链的震颤骤然加剧！
不再是微弱的抖动，而是剧烈的，仿佛拥有了自己心跳般的搏动！
一抹幽暗的青色光芒，从铁链内部渗透出来，沿着那些刻满了无数细密古老纹路的表面迅速流淌、蔓延。
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纹路，在青光的照耀下，一条条清晰地亮起，繁复、玄奥，如同某种活着的象形文字，在铁链上游走、呼吸。
与此同时，张牧云裸露的右臂上，皮肤之下，一道道诡异的蓝色水纹状图腾凭空浮现。
它们如同活着的潮汐，从他的肩膀一首蔓延到手腕，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闪烁着与铁链上青光同源的，冰冷而深邃的光泽。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张牧云的心头。
他能“听”到，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听”到周围空气中、地面上、墙壁里，甚至那些绝望的人们身体里……
所有液态水的低语。他能感知到它们细微的流动，它们的压力，它们的脉搏。
一种沉寂了亿万年，此刻却因他的鲜血和呼唤而苏醒的古老脉搏！
就是现在！
张牧云眼神一凝，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猛地探向墙角一根连接着外部水源的消防水管！
“嘭！！”
粗壮的金属水管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
巨大的水压瞬间释放，一道雪亮、狂暴的高压水柱如同愤怒的银龙，咆哮着喷射而出，瞬间将指挥部内浑浊的空气冲刷出一片短暂的清明。¨二\芭+墈¨书!王+ /最^鑫.漳,节+哽*新*筷\
水花西溅，冰冷刺骨。
“啊！”有人被水柱的余波扫中，发出惊叫。
但张牧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道狂野的水龙之上。他的右手虚握，五指微微弯曲，仿佛握住了一柄无形的刀柄。
随着他意念的引导，那道原本狂乱喷射的高压水柱，竟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瞬间凝聚、塑形。
它不再是散乱的水流，而是变成了一柄长达数米、高速旋转、边缘闪烁着锐利寒光的……水刀。
“嗤啦——！”
水刀横扫而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斩向刚刚撞破大门一角、正试图挤进来的几只水鬼。
没有惨叫，只有令人牙酸的切割声。
水刀过处，那些水鬼肿胀、坚韧得如同皮革的躯体，被轻易地切开。
惨白的皮肉、腐烂的内脏、以及粘稠腥臭的黑色液体瞬间爆裂、飞溅。
一只水鬼的半个脑袋被首接削飞，黑洞洞的眼眶还保持着死寂的凝视。另一只水鬼伸进来的手臂被齐肩斩断，断口平滑如镜，黑血喷涌。
然而，这些水鬼依旧悍不畏死地向前涌动！
张牧云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波动。
他操控着水刀，如同经验最丰富的刽子手，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碎肉和黑液。
但水鬼的数量太多了，它们源源不断地从破损的大门涌入，踩踏着同伴的残肢，发出无声的嘶吼，逼近。
仅仅切割是不够的！
张牧云深吸一口气，右臂上的蓝色水纹光芒更盛。他猛地将右手向下虚按。
地面上，那些被水刀斩落的残肢碎肉、混合着消防水管喷涌出的水流，以及水鬼身上滴落的粘稠液体，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旋转汇聚。
呜——呜——
低沉的涡流声响起，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一个巨大的、墨汁般漆黑的漩涡，以张牧云脚下为中心，迅速在他面前的地面上形成。强大的吸力猛地爆发，如同张开了一张无形的巨口。
那些刚刚冲进指挥部的水鬼，瞬间失去了平衡。
它们发出凄厉的、如同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哀嚎，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卷入漩涡之中。漩涡核心的水流变得无比沉重粘稠，如同液态的铅汞，疯狂地撕扯、挤压着被卷入其中的水鬼。
“咔嚓…咔嚓……”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从漩涡深处传来。
水鬼们扭曲的肢体被硬生生折断、碾碎，它们肿胀的躯体在巨大的水压下变形爆裂，化为一团团模糊的，令人作呕的污秽。
但漩涡之外，依旧有水鬼在源源不断地涌来。
它们似乎被某种更强大的意志所驱使，无视同伴的惨状，疯狂地冲击着漩涡的边缘。
张牧云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操控如此庞大的水流，对他来说也是巨大的负担。
他猛地抬起左手，抓起那条依旧在他鲜血浸润下、青光闪烁、嗡鸣不休的镇河铁犀。
“镇！”
一声低喝，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条沉重冰冷的铁链，猛地掷向门外，掷向那片漆黑翻涌、水鬼密集的江水之中。
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闪电，拖曳着一道幽暗的青光，噗通一声没入水中。
下一秒，异变陡生！
以铁链落水点为中心，江面猛地向下凹陷。
一个比指挥部内漩涡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巨大漩涡，在漆黑的江面上骤然成型。江水如同沸腾般咆哮、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些正试图爬上岸、以及刚刚爬上岸的水鬼，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发出绝望而凄厉的尖啸，身不由己地被拖拽回翻滚的江水之中。
镇河铁犀在漩涡的核心急速盘旋，青色的光芒如同锁链，将所有被卷入的水鬼死死缠绕、束缚。
漩涡的力量在铁犀的引导下，达到了极致。
在岸上残存的人们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巨大的水漩涡如同一个恐怖的磨盘，将那些不死的怪物一点点地碾碎分解……凄厉的哀嚎声逐渐减弱，最终被狂暴的水流声彻底吞没。
几分钟后，江面上的巨大漩涡缓缓平息，只留下一片浑浊翻滚的泡沫和令人作呕的腥臭。
危机解除。
指挥部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水流滴落的声音。
张牧云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身体微微摇晃。
他脸色苍白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右臂上那神秘的蓝色水位线纹路清晰可见，如同烙印一般，散发着微弱的余光。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他踉跄一步，伸手扶住了旁边布满裂痕的控制台，才勉强站稳。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他能感觉到，在那片刚刚恢复平静的、漆黑的江水深处，某种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存在，仅仅是被惊扰，并未远去。
真正的恐惧，还潜伏在更深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