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青玉案（52）
第252章 青玉案（52）
窗帘浮动，露出半个熟悉的影子。-d~i?n\g~x¨s,w?.·c_o′m`影子跌跌撞撞，似逃命，又似着急赶去哪里。慕笙眯了眯眼，问沈渡：“那是李明？”
沈渡掀起帘子，瞥了眼：“是他！绸缎铺和他新买的宅子都被查封了，他无处可去，只能回老宅。”
“时间还早，我们跟去看看。”慕笙趴在窗户上：“这会儿回安居堂会吵到小金花他们睡觉。”
“分明是想看热闹，还要给自己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沈渡咬耳朵：“刚好，我也想看热闹。”
李明是步行，他们是乘坐马车，比李明早一些抵达老宅。李家老宅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看得出，这里隔三差五都有人打扫。问了邻居，才知道是李明给钱雇的他们。
除了院子，还有房间里的东西全都不让动。曾有个小偷趁着李家没人偷偷潜进去想要偷点儿东西，被李明知道后，花钱雇城里的地痞找了几天，愣是把那个小偷给找出来。丢的倒也不是什么之前的东西，无非是家里常用的一些小物件儿，其中有个镯子，是李明买给他那个傻子老婆的。
镯子是铜的，表面渡了一层银，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只银镯。??狐±??恋$文-学? ¨|首?=发&小偷也是这么想的，偷了镯子，送去当铺想要换些钱，被掌柜识破后丢了出来。小偷觉得晦气，就把那镯子扔到了一边。找不到镯子的李明就跟发疯了一样，把那个小偷打了个半死。后来还是找到卖镯子的掌柜，买了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才罢休。
镯子是绸缎铺的伙计送回来的，特意交代邻居要放回原来的位置，说是怕他的妻子找不着。因为这事儿，邻居没少跟自己的男人闹。
慕笙不解地看着邻居：“李明买镯子用的是你家男人的钱？”
邻居摇头：“怎么可能？且不说李明不会张那个嘴，就算张了，我家男人也不会借。我们家穷，钱比命都重要。姑娘可有见过哪个人把自个儿的命借出去的？”
慕笙越发不解：“那你跟自己的男人闹什么？”
邻居伸出两只胳膊。慕笙挠了挠头，看向沈渡。沈渡摸摸她的头，解释道：“大嫂不是闹，是提醒。”
慕笙：“提醒什么？”
邻居：“提醒我男人也给我买个镯子呗！姑娘运气好，找了个知冷知热的。可天底下像这样知冷知热的男人少之又少。*l¨u,o,l-a￠x￠s-w,.?c*o?m*我活了将近四十年，拢共见过两个，一个是李明，一个是你家这位俊俏郎君。”
慕笙一脸疑惑地瞄向沈渡：“知冷知热？大嫂与我们刚刚相识，左右不到一盏茶功夫，怎的知晓他是个知冷知热的？”
邻居给了慕笙一个不知足的眼神，告诉她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尤其是男人。说不如做，做不如看细节。比如沈渡，只一个眼神就知道慕笙想要说什么，做什么，以及她想要听到的是什么。只有足够用心，才能做到这般细致入微。不像她那个男人。她十四岁嫁给他，十六岁给他生孩子，陪着他风风雨雨过了二十几年，从妙龄少女熬成了婆婆，得到的只有敷衍。
她原是有个镯子的，出嫁时娘家陪送的银镯。因为婆家日子不好过，典当了。典当的时候，公公婆婆，男人都跟她保证，等家里有钱了送她一个更好的。她等啊，盼啊，等了二十几年，盼了二十几年，到现在还是两手空空。
原以为这一生稀里糊涂地也就过去了，直到李明发疯般的买回那只镯子。一个傻了的妻子，一个病逝的妻子，尚能得到丈夫的惦记。她呢，活的，为那个家付出了几十年，把自己的镯子典当了却只换来一句永远兑现不了的口头承诺。她不是跟自己的男人闹，她是为自己感到委屈。
慕笙：“闹了就有结果吗？”
邻居苦笑：“没有结果，他说我是胡搅蛮缠的泼妇。”
慕笙：“不能和离吗？”
邻居抿嘴：“我已经是做了婆婆的人了。”
慕笙：“做了婆婆就不能和离吗？公婆不待见，夫君心里没你。衣服是旧的，上面起码有七处补丁。手上除了茧子还有伤口。脖子不好，腿脚也不好，是旧疾，没有得到过妥善的诊治。你的孩子已经成婚了，证明年纪不小。你都这样了，他们都没有心疼过你，你干嘛还要顾及他们？”
邻居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慕笙还在继续：“男主外，女主内，女主内我看到了，男主外你的丈夫做到了吗？没看错的话，你家的银钱多半都是
你挣的。自己挣钱，全家花，想要买个镯子却被指责为胡搅蛮缠。银镯很贵吗？一般的镯子，差些的，不到一两银子。”
邻居踉跄地后退几步：“一两银子，二十多年，难怪我会心怀怨愤？我每个月挣三两银子，一年三十六两。十年三百六十两，二十多年，起码挣了七百多两。莫说一个银镯子，就是金镯子我也戴到了手上。姑娘说的是，我这些年的付出没人看得上。”
慕笙：“想和离吗？我可以帮你。”
邻居想了想，轻轻摇头：“人言可畏，我没有勇气。我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不知道离开这个家我还能去哪儿？我知道我的公婆对我不好，丈夫也只是把我当成伺候这个家的，儿女……小时候倒是黏着我，现在也是嫌弃我嫌弃的不行。可我……为他们付出的太多了，就这么离开，我不甘心！”
慕笙：“那就给自己买个镯子吧！你也说了，每个月能挣三两银子。拿三两银子为自己买个镯子不至于让你们家破产吧？”
邻居攥着手，嘴唇嚅动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别人的因果不宜介入太深，他们与邻居的话题就此终止。李明来了，像是没有看到他们，跌跌撞撞冲进院子。院子里满是曾经的记忆，那些画面不断冲击着他，让他头疼不已。
他去厨房，锅碗瓢盆还在，爹娘不在，妻子不在，孩子也不在。他唤着妻子的名字跑去卧房，看见的却是弥留之际的妻子躺在床上。她对他说：“夫君，不难受，不要请大夫。好好的，你跟孩子都要好好的。”
李明痛不欲生，不停撞墙。慕笙瞧出端倪，用手戳了戳沈渡：“你对李明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