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崩铁直播（8）命途与星神
画面中，那毛茸茸的生物抬起圆滚滚的脑袋，将“星”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用一种故作老成的语气说道：“看起来傻头傻脑的。没错，叫的就是你。”
随即，它双手叉腰，挺起小小的胸膛，继续道：“具体情况我已经从姬子那儿听说了，听好了新人，重要的事情我只说一遍。”
“最近应该有不少人跟你说，‘你是特殊的’，但是这里是星穹列车，车上的乘客都是多少沾点儿不能说的秘密。”
“既然选择了上车，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特殊的并不只有你一个，这点你可给我记好了。我是这里的列车长帕姆，在车上遇到任何问题你都尽管来找我吧。”
帕姆在说完这番话后，便摇晃着自己可爱的小短腿，一扭一扭地去处理工作了。
这一番话，倒是让天幕下的人们听得忍俊不禁。
[哈哈哈，这小东西瞧着可爱，怎的说话这般老气横秋？]
[列车长？瞧它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当真有趣！]
长孙皇后操控着“星”在温暖舒适的车厢内逛了一圈，与姬子交谈时，众人才明白，原来这小列车长当真是装出来的严肃。
只听姬子坐在列车的沙发上，她手里端着一杯尚在冒着热气的咖啡，一边微笑着说道：“对了，别看帕姆那个样子，列车上已经很久没有新乘客了，它对你还是很感兴趣的。”
她朝帕姆离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话语里带着几分笑意：“我就不越俎代庖了，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去麻烦列车长就好。”
长孙皇后闻言，会心地笑了笑。
随即，她又在列车内参观了一遍，这才再次找到了帕姆，领取了升级的奖励。帕姆将奖励给“星”后，又恢复了那副严肃的模样，催促道：“好了好了，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来，不要像三月乘客一样在列车内乱跑。跃迁前最后的准备工作要开始了。”
话音落下，天幕上一个清晰的图标随之浮现——“旅途正在继续完成”
长孙皇后看着这个图标，略带好奇地问道：“今越，这是？”
李今越笑着解释道：“这就是任务完成了，长孙姐姐，可以理解为这第一阶段的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随即，李今越又笑着看向长孙皇后：“长孙姐姐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长孙皇后闻言，思索了片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嗯，挺有意思的。虽然有很多名词，像那‘星神’，我虽能大概明白它想表达的意思，但也只是一知半解。但若这个故事只是个开篇的话，我还是挺喜欢的。”
“尤其是……‘掌控自己的命运’这句话，以及方才那首曲子，让我很期待未来的发展。而且，里面角色我也很喜欢，个性十分鲜明，有些甚至只需看其一眼，便能大概知道此人是何种性格。总体来说，我很喜欢。”
李今越听着她条理分明的分析，不由得笑了笑：“嗯，不过长孙姐姐不用担心，这个游戏的世界观和体量都很大，关于星神还有专门介绍的视频，等会儿咱们可以一起看看。”
长孙皇后颔首笑道：“嗯，好。”
这时，李今越拿起了手机，对着两人晃了晃，说道：“好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也该用午膳了。长孙姐姐，还有丽质，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咱们今天点外卖吃。”
长孙皇后向来客随主便，便温和地表示自己什么都可以。李丽质对这些也不太懂，只是乖巧地看着李今越，让她做主。
李今越笑了笑，便自己做主点了餐。她思索着长孙皇后的性情和史书上的记载，推断她可能更偏爱清淡素雅的菜肴，便细心地寻了一家自己常吃，干净的私房菜馆，为她们点了几样精致的小菜。
随即她又放下了手机，用电脑找起了视频，点开了“有关星空的寓言集，其一”，陪着长孙皇后一起看了起来。
画面伊始，一道空灵的女声悠然传出：
““来做个交换吧？””
““有关记忆的交换。””
……
““敬请聆听，有关星空的寓言。””
话音落下，一个个神秘而威严的名字伴随着独特的徽记，在漆黑的星空中逐一亮起。长孙皇后与天幕下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认真地倾听着。
“「毁灭」、「巡猎」、「智识」、「丰饶」、「虚无」、「存护」、「同谐」、「欢愉」……”
随后，更多的徽记快速闪过，“「贪饕」、「纯美」、「繁育」、「神秘」、「均衡」、「记忆」……”
最后，那女声的语调陡然变得高亢而激昂：
“他们说，这正是你应行的道路！”
画面中，星穹列车飞驰于无垠的星海，而在它的身后，无数金色的光点化作一辆辆同样的列车，紧随其后，仿佛一条璀璨的星河。
“阿基维利[开拓者]，再度启程吧[联结世界]，阿基维利[开拓者]！”
至此，那声音的主人终于现身。那是一位身着紫衣，容貌绝美的女子，她手中捧着一本书，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她口中诉说的一个个古老的故事。
“无数流星划过今夜的天空，如果选中了正确的那一颗……它将把你的愿望，带向千百个世界。”
视频结束，画面归于平静。
长孙皇后看着那些闪过的星神名号，秀眉微蹙。虽然如今知道了有如此多的命途，但她依旧不甚明了。有些名号，如“丰饶”、“智识”，尚能从字面揣摩其意，但另一些，便让她心生困惑。尤其是那个名为“毁灭”的星神。
她主动向李今越问道：“今越，我如今虽知晓了这些命途，却仍有不明之处。这些星神的行事，究竟是为何？就如那‘毁灭’，祂为何要如此行事？总不能……祂踏上命途，就是为了毁灭一切吧？”
李今越闻言，不禁心想，就目前游戏展现的内容来看，好像还真是这样。但她也明白，长孙皇后是因为对这个庞大世界观的信息缺失，才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于是，她决定从头为长孙皇后梳理一下这个游戏的核心设定。
“唔……长孙姐姐，我还是从头为您讲一下‘命途’与‘星神’之间的关系吧。”
长孙皇后立刻点了点头坐直了身子，准备聆听。一旁的李丽质见阿娘如此，也跟着挺直了小小的背脊。
李今越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说道：“在星铁的世界观中，‘命途’与‘星神’是高度绑定的。‘命途’的本质，以目前的信息来看，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一种极致的哲学概念。每当有新的星神诞生，就会有新的命途随之开启，同时，这位星神也将获得这条命途的绝对执掌权，这点咱们之前已经说过了。”
长孙皇后微微颔首，表示自己还记得。
李今越继续道：“所以，星神作为这条命途的化身，或者说掌权者，可以随心所欲的调用这条命途上的力量。但与此同时，祂们也会被自身的命途所束缚。就比如，‘毁灭’星神作为‘毁灭’的掌权者，祂便无法做出过于偏离‘毁灭’这条道路的事情。因此，‘毁灭’星神才会执着于毁灭一切，而‘智识’星神则会执着于探求知识。”
这番解释，让长孙皇后瞬间明了了许多。命途赐予了星神无上的力量，却也同时束缚了星神们的行为。凡事皆有代价，这很符合她们的认知。
“但需要注意的是，”李今越话锋一转，补充道，“在星穹铁道的世界观中，每一位星神，都不能用简单的好与坏来评判祂们。”
听到这个解释，长孙皇后与天幕下的众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什么？那想着毁灭一切的星神，难不成还有好的一面不成？]
[当真是闻所未闻！此等言论，倒是新鲜。]
他们实在难以理解。
李今越继续解释道：“星神们的行为背后，都有一套支撑起祂们自身的、完整的行为逻辑。有些看似美好的行为，背后也可能暗藏祸端，而有些看似疯狂的行为，深究下去，或许也能找到其合理的出发点。就像人不能过于极端，也不能非黑即白。就比如‘毁灭’星神，祂之所以要毁灭文明，是因为祂认为宇宙的诞生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文明是宇宙的癌症，而‘毁灭’，是修正这一错误的必然途径。祂希望通过终结现有的秩序，为宇宙带来新生。”
[这是何等狂悖的歪理！]
[将文明视为癌症？这尊神明，当真是疯了！]
天幕下的人们听着这番解释，只觉得荒谬至极，纷纷出言吐槽。
李今越继续说道：“还有刚才视频中提到的‘巡猎’星神，祂本是仙舟联盟的英雄。哦，仙舟，就是游戏里以华夏为原型创作出的一个星际文明。‘巡猎’与‘丰饶’是死敌，而‘丰饶’曾给仙舟带来了巨大的灾祸。在仙舟英雄岚升格为‘巡猎’星神后，便一直在宇宙间无休止地铲除丰饶孽物。但在祂升格为星神，被‘巡猎’命途束缚后，祂的追猎变得不计代价，甚至曾经为了清缴一颗星球上的丰饶孽物，一箭射爆了整颗星球，还曾一箭射穿了自己过去誓死守护的仙舟联盟，其中一艘仙舟将近四分之一的洞天。”
听到这里，长孙皇后与天幕下的人们皆是心头一凛，不由得感慨万千。好家伙，看来这成神，当真是有着难以想象的代价。
为了让长孙皇后更容易理解，李今越想到了一个更贴切的解说方式。
“长孙姐姐，其实咱们还有一个更容易理解的说法。这些游戏里的命途，大多都源于现实中的哲学思想。这游戏中，就有一条命途，其原型便是源自咱们华夏的思想。如果理解了这条命途，长孙姐姐或许也就能理解其他命途的运行原理了。”
长孙皇后顿时来了兴趣，温声问道：“哦？是哪条命途？”
李今越笑了笑，说出两个字：“不朽。”
随即，她又问道：“不知长孙姐姐对生死一事，如何看待？”
长孙皇后何等聪慧，立刻便明白了李今越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本身便博览群书，对道家思想亦有涉猎，于是莞尔一笑道：“今越是想与我说道家学说？”
见李今越点头，长孙皇后便笑着继续说道：“在先秦时期，道家思想讲究‘道法自然’，认为生死乃一体两面，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主张齐同生死。但，到了后世，却不知为何，在演变为道教后，反而开始追求长生久视，贪生恶死，与先贤之念，已是背道而驰。”
李今越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长孙姐姐一语中的。这便是两种极端。而走在同一条‘命途’上的不同派别，也往往会对同一事物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
李今越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试图找到一个最恰当的例子，然而还未等她开口，长孙皇后温润而清亮的声音便已响起，竟是她自己先一步道出了其中的玄机。
“今越的意思，可是如老子与庄子对世间万物看法之别？”
长孙皇后柔声问道，见李今越惊讶的点头，她便莞尔一笑，继续说了下去：“老子与庄子，于‘道’之根本并无分歧，皆认其为宇宙本源。然，于人是否能掌握事物变化之规律上，却走向了不同的岔路。”
“老子以为，世间万物总有两个相互矛盾之态，譬如阴阳、刚柔、强弱、兴废、善恶。凡事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无有则无所谓无，无善则无所谓恶。万事万物，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因此，若想达成所愿，便应顺应其道，设法减缓事物循环之进程，以求长久。所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不争，恰恰是为了最终的‘争’。”
李今越听得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惊叹。
天幕下，各朝各代的文人墨客更是听得如痴如醉。
[这长孙姑娘此言，当真是深得老子之精髓啊！]
[不争为争！妙！当真是妙！]
长孙皇后笑了笑，话锋一转，又道：“而庄子则不然，他主张以‘齐物’来瓦解对立，求得无待逍遥，万物齐一。所谓‘道通为一，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就如方才所言之生死，庄子便主张齐同生死，与茫茫大道相比，人生百年，不过白驹过隙，活得长些短些，又有多大分别？”
这一番深入浅出的剖析，不仅让李今越惊讶不已，更是让天幕下的众人对这位长孙姑娘的才学与见识，有了全新的认知。
“长孙姐姐，您……您真是太厉害了！”李今越忍不住拍手称赞，她是真的没想到，长孙皇后竟能如此迅速地理解了这个虚构世界观的核心，并且还能举一反三，用她们那个时代的哲学思想，将其阐述得如此透彻。
长孙皇后被她这般直白的夸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浅浅一笑，与她又探讨了几句。
就在这时，李今越的手机也响了。
“啊，应该是外卖到了。”李今越只好先停下话头，起身前去开门取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