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琴师

“那自然是悠悠做的饭菜要好吃些…”

顾归面色平静道,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陈述今日下雨这般寻常之事,听不出半分刻意讨好的意味。

沈弦悠闻言,夹菜的动作微微顿住,旋即竟是直接放下筷子。

她重新将手肘搭在桌案上,掌心托着下巴,身体飘飘然地转向顾归的方向。

却又故意撇过小脑袋不去看他。

“哼~”从她鼻腔里溢出轻哼。“花言巧语倒是学了不少……”

少女如此说着,话语里皆是嫌弃之意,可那泛着水光的樱唇,竟是勾起怎么努力也压不下去的甜蜜弧度。

在昏黄的烛灯下清晰可见。

顾归失笑,端起那杯温酒又抿一口,暖意熨帖着喉咙:“事实而已,何来花言巧语一说?”

沈弦悠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唇角噙着的笑意毫不掩饰地绽开,杏眸里盛着碎光:

“所以才说蛐蛐乌龟花言巧语嘛~”少女拖长调子。

“我做的哪有岳姨做的好吃?可还差不少呢……”

“许是…”顾归沉吟,似乎在认真思索,紧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

“许是平日吃悠悠做的吃多了,习惯那独一无二的味道。”

“再吃岳姨做的,便总觉得……少了几分滋味。”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倒也有几分道理。

沈弦悠被他在这分析逗得咯咯直笑,黄莺出谷般的笑声在堂厅里显得格外悦耳。

她眉眼弯弯,像只偷腥的小猫,促狭道:

“是吗~那以后回青禾邑,我可要将你这番‘高论’,原原本本地说给岳姨听听~”

顾归:(°ー°〃)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上三分,覆着绸带的脸庞瞬间转向沈弦悠的方向。

“别,别啊……”他声音里染上真切的忧心,

“要让岳姨听着,怕是又要闹笑话了。”

少女听着他这蕴着点哀怨的呢喃,看着他瞬间垮下来的表情,顿时笑得花枝乱颤,肩膀都轻轻抖动起来。

方才那点小小的“报复”念头带来的愉悦感简直要满溢出来。

“好了好了~”她笑够了,眼角甚至笑出了点点泪花,终于大发慈悲地摆摆手。

“瞧你那样子,逗你的。”

她拿起筷子,重新夹起块肥瘦相间的腊肉片,再次精准地送到顾归唇边:

“行了,快些吃饭,一会儿凉了味道估计更怪。”

顾归感受到唇边的肉香和她的靠近,那点“忧心”瞬间被抚平,顺从地张口咬住。

“都说味道不怪的啊……”

顾归含糊抗议着,嘴里被香喷喷的腊肉塞满,腮帮子微微鼓起。

沈弦悠摆摆手,浑不在意:“知道了知道了~你觉得好吃就多吃些。”

她说着,手上动作却不停,像找到新乐趣。

筷子又伸向盘子,这次夹起裹着油亮酱汁的蒜苗,不容分说又送到顾归唇边。

“唔……”顾归刚咽下嘴里的肉,新的一筷子又到了。

他下意识地张嘴接住,还没来得及细嚼。

紧接着,土豆片又递了过来。

顾归:“……”

他感觉自已像个被填食的布偶,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腾不出空间说话。

沈弦悠看着他咀嚼,自已也夹块青菜送入口中,小口吃着。

顾归的动作顿住了。他覆着绸带的脸微微偏向沈弦悠的方向。

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姿态明显是在“看”她。

沈弦悠小声嘟囔:“干嘛?你自已吃,我又不爱吃这么油的。”

“罢了,悠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顾归算是彻底放弃抵抗,任由沈弦悠“兴致勃勃”地投喂。

桌上那盘腊肉炒蒜苗,肉眼可见地飞快减少,肉片几乎尽数进了顾归的肚子。

画面一转。

堂厅内又只剩下顾归一人。

沈弦悠已经起身去找老板娘了——她惦记着换下的脏衣裳,总不能就那般放着,便去询问洗衣的地方。

顾归独自坐着,感觉胃里沉甸甸的,忍不住打个饱嗝。

他无奈地摇摇头,这才抬手抚向身侧长凳上横放着的那张古琴。

这琴也是方才他跟沈弦悠讨要过来的。

当时她从储物戒里往外拿,同时没好气地嘟囔:“蛐蛐乌龟,出门在外还要惦记你那破琴……”

最后仍是口嫌体正直地从储物戒里取了出来。

顾归修长的手指抚过冰凉的琴身,熟悉的纹理让他心安。

他摸索着琴弦,指尖轻拨,清越的泛音在寂静的堂厅里荡开,他唇角弯起满足的笑意:

“没办法,习惯了。不奏两曲,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手指拨动,几声清越圆润的音符跳跃出来,迅速连成舒缓古朴的小调。

琴声玲珑,如同窗外的雨滴敲打青石,很快就结束了这一小段。

顾归指腹轻按琴弦止住余韵,正欲再续新曲。

【叮~宿主琴声使老板娘产生情绪波动,点数+1】

“嗯?”

“客官还是位琴师?”

老板娘带笑的声音从几步外传来,不知何时她已悄悄立在柜台旁。

顾归指尖顿了顿,循声微微颔首:“之前在茶楼奏曲,赚几个糊口的铜板罢了。”

老板娘显然对这话题很感兴趣。

顾归虽覆着绸带看不见,但礼数周到,嗓音温煦,竟与老板娘也聊得颇为投机。

待沈弦悠抱着洗净叠好的衣裳回来时——

恰恰看到顾归偏头朝向柜台方向,唇角还噙着尚未散尽的温煦笑意。

而柜台后那位老板娘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一手撑着柜台,显是谈兴正浓。

“???”

沈弦悠的脚步在门廊边顿住,柳眉瞬间蹙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不满悄然涌上心头。

她鼻腔里溢出轻哼,那声音不大,却足够打破堂厅里方才的融洽气氛。

根本不看老板娘,径直朝着顾归这边踱步而来。

脚步不快不慢,裙摆带起一股小旋风似的凉意。

走至顾归身前,沈弦悠伸出素白的手,不由分说将那架在顾归膝头的古琴一把捞起,收进怀里。

动作干脆利落。

紧接着,另一只手倏然下滑,准确无比地扣住顾归搁在桌沿的手腕。

五指纤纤,一攥一拉。

“嗯?悠悠?”

“走了,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