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现在,可到你们了~
这个念头让他通体冰凉。
沈弦悠的视线再次落回赵青阳身上,蕴着种近乎怜悯的戏谑。
她红唇轻启,正要再说些什么诛心之言,彻底碾碎这些蝼蚁最后的心防。
就在这时。
赵青阳那因痛苦和恐惧而有些涣散的目光,骤然凝滞!
他并非庸才,能修炼至无量经,自有道理。
在死亡压力下,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寻找任何可能的生机。
他忽然察觉到极其细微,却在此刻显得无比突兀的“异常”。
这魔头沈弦悠。
自她屠戮伊始,每次瞬移的残影,每道噬魂魔气,乃至猩红瞳孔扫过猎物的轨迹。
……竟都诡异地围绕着某个无形圆心!
赵青阳心脏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强忍着神魂撕裂的剧痛,顺着自已心中那根无形的“线”,将目光艰难挪移而去。
最终,他的视线死死钉在战场边缘,那个与漫天血腥和滔天魔威格格不入的存在上。
青白的油纸伞,在翻腾的血雾和乱流中,固执撑开一方宁静天地。
血雨毫无遮拦落在伞面上,却未曾被沾染。
伞下,便是蒙着玄色绸带的顾归。
他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眼前这场毁天灭地的屠戮,那令人窒息的魔威,那飞溅的血肉骨渣……
都与他无关。
顾归仰着脑袋,眼眸似乎“望”着伞面。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香囊。
而那香囊穗子,在血色的风中微微晃动,流苏末端,似乎缠绕着不易察觉的深邃幽光。
是他!
赵青阳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那个瞎子!
那个被魔头“掳”在身边的凡人!
莫不是……因为他?!!
是了!一定是了!否则无法解释,这魔头凶威滔天,视他们如草芥。
偏生像被无形锁链拴住,始终不曾远离那个执伞的凡人半步。
赵青阳脑中念头疾闪,求生的本能压过疑虑。
他的眸光扫向不远处一位侥幸未死的同道长老。
其显然也刚从同道惨死的巨大冲击中勉强回神,脸上同样残留着极致的恐惧。
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战场边缘那柄青白油纸伞时,他的瞳孔亦是一缩。
两人的视线,在弥漫的血雾和绝望的空气中,短暂碰撞。
无需言语。
可是,为什么?
巨大的疑问噬咬着他们的心脏。
为什么凶焰滔天的魔尊,会被个看似毫无力量的凡人瞎子所“束缚”?
或许……那就是唯一的生路。
弦悠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她唇角含笑,那抹玩味的弧度清晰可见。
“既然你等没有反应,那本尊可……”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欣赏着猎物在希望与绝望边缘挣扎的丑态。
“继续了~”
“了”字尾音尚在血腥空气中飘荡,沈弦悠的身形已再次消失。
几乎是同一刹那。
“咻——!”
决绝的身影暴射而出,速度提升到极致。
正是方才与赵青阳对视的那位长老!
然而,他并非冲向沈弦悠消失之处,而是悍然冲向战场边缘——
那柄青白油纸伞,以及伞下静静伫立的顾归。
他的目标,无比明确!
擒住他!只要擒住那个瞎子,魔头必受掣肘。
“呵……”
一声浸透骨髓的冷笑骤然撕裂空间,沈弦悠的身影似乎从未离开,又自虚空踏出。
她猩红的魔瞳中,血色翻涌如沸腾的岩浆,只剩下纯粹的暴怒。
“自知无力对抗本尊……”
“便想着动本尊的人?”
谈吐间,那人已欺身临近顾归跟前。
他眼中闪烁着即将抓住救命稻草的兴奋。
大手蕴集着残存灵力,朝着毫无反应的顾归抓去。
这一下,他势在必得!
然而,就在他那蕴含狂暴灵力的手爪距离那玄色绸带仅有三尺之遥时——
异变陡生!
那柄青白油纸伞,骤然爆发出灼目霞光。
璀璨而神圣,纯净得仿佛不属于这片炼狱,瞬间撑开一片不可侵犯的领域。
不是疾炽热的烈阳,而是绝对排斥的堙灭之力,与长老抓来的手对撞。
预想中擒获凡人的柔软触感并未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想象反震之力——
如同亿万巨岳瞬间倾倒砸落,又似九天罡风凝聚成实质锋刃。
“什,什么?!”
他枯瘦的手臂率先扭曲变形,臂骨寸寸断裂。
紧接着是肩膀,胸膛,腰腹,双腿……所有骨骼,在万分之一秒内,断裂作齑粉。
被狠狠弹飞出去,重重砸落在数十丈外的血泥之中,再无半点声息。
而顾归——
依旧静静地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他微仰着头,“视线”似乎还停留在伞面那看不见的“雨滴”上。
“哼!”
沈弦悠冰冷到极致的轻哼,在其那尚存意识,濒临溃散的残魂旁响起。
“所以我才说……”
她的身影出现在那滩烂泥般的残骸上方。
居高临下,猩红的魔瞳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看待垃圾般的厌恶。
“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家伙……”
她纤手隔空一抓。
精准无比地攫住了其那即将彻底消散,惊恐扭曲的残魂虚影。
“——虚伪得连万魔渊的秽泥都不如!”
话音落下瞬间,一尊样式古朴的白骨炼魂灯骤然显现在沈弦悠掌心当中。
残魂甚至来不及发出完整的哀嚎,就被那玄色魔爪狠狠塞进炼魂灯那摇曳的惨绿色灯焰之中。
灯芯的惨绿色魂火猛地窜高数尺,火苗扭曲跳动,隐约映照出虚幻面孔。
“现在,可到你们了~”
恐惧,在这一刻彻底压垮了所有残存的意志。
“不!不要杀我!”
“魔尊饶命!饶命啊!!”
凄厉的求饶声,崩溃的哭嚎声爆发。
有人瘫软在地,涕泪横流,疯狂磕头。
有人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绝望的驱使下,竟慌不择路地撞向那闪烁着幽暗玄光的结界壁障。
场中,唯有赵青阳,呈现出另一种死寂。
他半跪在粘稠的血泥里,脸上已不见狂怒,也褪尽之前的茫然。
那是彻底颠覆认知后的……碎裂。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死死盯着战场边缘那柄依旧澄澈,不染半分血污的油纸伞。
“那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