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对不起, 我不愿意。”你握住了沈初弦的手腕，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
夜里的花园无比安静，呼吸停滞的瞬间，便只剩下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沈初弦怔在原地, 心脏跟被针扎一样疼痛, 苦涩的味道渐渐从舌尖蔓延开来。
“为什么？”沈初弦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 “是因为刚才我们讨论的那些吗？你是不是觉得为你放弃我自己的事业, 不太好？
“我已经想过了，我的事业并不只是在台前演出，我即便退圈了，我还能给别人写歌，版权费也能挣不少。
“如果以后我们结婚了，我就退圈转幕后。你喜欢听我唱歌, 看我表演, 我就和你回到温德兰小镇开间Livehoe, 可以让志同道合的朋友在这里聚一聚。如果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太平淡, 那我们就去环游世界，你喜欢去哪里，我就和你一起去哪里。”
在沈初弦所描述的未来里, 处处都有你的影子。
你轻轻地摇了摇头。
沈初弦想起刚才陪着你过来的那个金发男人，手指蜷缩，喉咙艰难地吞咽。
“你是不是……”他抿了抿唇, “不喜欢我了？”
你避开了他的视线, 擡头从阳光房的玻璃天花板看去。
夜空之中, 无数星光闪烁着光芒，汇成星海银河, 美得让人忘记呼吸。
你缓慢地眨眼睛，将翻涌的情绪都压了下去，然后重新在沈初弦的身旁坐了下来。
沈初弦不自在地调整了自己的坐姿，想要离你近一些，又因为你刚才的拒绝，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于是僵直地坐在原位，余光瞄向身旁的你。
“我很喜欢你。”你的话音落下，便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但是你并没有理会，而是拉起沈初弦的手，食指划过他手腕上戴着的吉他拨片。
“那为什么……”
“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你擡起头，望进沈初弦的眼眸。
他的那双桃花眼看什么都含情脉脉，好像小时候别人送给你的水晶球音乐盒，摇晃一下，水晶球里的亮片就像雪花一样缓慢落下。
你拉过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托着，让他好好听你说话。
“就像你可以分得清你喜欢的是哪个我，我也能分得清对你的是什么样的喜欢。我喜欢你，但不是那种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喜欢。我只是喜欢那个弹奏音乐，拥有自己的梦想，并且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你。
“我并不在乎你在生活中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无需过多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只要见过你在追逐梦想的时候，感受过你在为热爱的梦想发光发亮的温度，就已经足够了。
“非常谢谢你这样喜欢我。沈初弦，你真的很好很好。”
如果再年轻一点，如果经历得少一点，你或许真的会被他的赤诚打动。
谁不喜欢被坚定地选择呢？
沈初弦拼命眨眼睛，忍住了泪意。
其实哪怕你骗一下他，他都认了，可是偏偏你这样坦诚，让他没有一点点理由讨厌你，就算是被你拒绝了，他也无法责怪你什么，连粉转路都做不到，只能死心塌地做你的真爱粉。
“不然你骂我两句好了，别对我这样温柔。”沈初弦有点气恼，主要是气自己不争气，你三言两语就安抚住了他。
“我骂你干嘛？”你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沈初弦身体僵硬，但是因为是你，就不动了，任由你摸他的脑袋。
“这样我就可以有理由讨厌你了。”沈初弦嘟囔了一句。
你比了个ok的手势，弹他的脑门。
沈初弦捂住前额，眸光潋滟，那张帅气的脸蛋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你笑得特别开心。
“讨厌我也没关系，反正我很喜欢我自己。”
沈初弦被你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得牙痒痒，可是又拿你没有办法，于是站起身，走到吉他旁边，坐在另外一张单人椅上，面对着你，开始弹琴。
你双手撑在身侧，交叠着双腿，笑眯眯的。
沈初弦擡起手，调整吉他的音调，扫过琴弦，又擡眼看向你，轻咳了一声，说：“我的演唱会门票还是挺难买的。”
你扬了扬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沈初弦避开了你的视线，低头看着吉他，小声道：“是你的话，进场免门票。”
明朗的夜空，玻璃房，你与他相对而坐。
沈初弦抱着吉他，为你弹奏了一首从未发布的歌。
前奏轻快，好像回忆起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的音色极具辨识度，刚开始唱给你听的时候，声音还有点紧，像是刚坠入爱河的愣头青。
听见你的笑声，他边唱边瞪你，但也减轻了紧张，哼唱的时候也忍不住笑意，望着你，就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
你听着他唱这首写给你的情歌，身体很自然地放松了下来。
“遇见你就像是开启了一场冒险。
“早知我会沦陷，当初就该勇敢一点。”
沈初弦轻扫琴弦，歌词和曲谱早已经烂熟于心，每个安静的夜里，都会一遍遍幻想与你在一起的每个瞬间。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冒险吗？”
你和他四目相对，沈初弦的手按住了颤动的琴弦，歌声突然一静，周围只剩下风动的声音。
沈初弦笑了笑，继续扫弦：“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会等你的。”
他像是身披璀璨星光的小王子，晚风撩动他的头发，他笑起来的时候，明朗又灿烂。
一曲终了，沈初弦放下吉他。
“这首歌……是我回国之后写的第一首歌。只想唱给你一个人听。”
他朝你走近，嘴角的笑容越发明媚，似乎已经想通了，朝你伸出手。
你轻易就被他的笑容感染，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上，被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踉跄了两步。
沈初弦像是故意的，凑到你的面前，让你借助他的身体站稳。
你的掌心抚上他的胸口，擡头就能对上他含笑的桃花眼。
“我的演唱会，你会来听吗？”沈初弦低声询问。
他的指尖缠绕着你的长发，只需要他再低下头，就能吻到你的头发。
你垂下双手，轻轻拥住了他，是个礼貌性的拥抱。
“有机会的话，会的。”
不把话说死，是成年人的习惯。
缠绕指尖的长发从他的掌心滑走，沈初弦望着你离开的背影，轻碾指腹，像是在回味着指尖的触感。
你从玻璃房里出来，身后响起蝙蝠轻拍翅膀的声音。
你假装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往前走去，看见还站在长廊里的项千钧，对他摆了摆手。
“大小姐。”项千钧嗅到你身上的味道，带着柑橘调的香水味，和那个大明星用的是同款。
他极快地皱了一下眉。
你注意到他的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异常，问：“怎么了？”
项千钧遥遥地看了一眼玻璃房的方向，凭借极好的视力看到了那小子顶着一头晃眼的银发从玻璃房出来。
“没事。”项千钧只想快点和你离开这里，免得撞上那个大明星。
你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和他一起往西园的方向走去。
走进空旷的西园，大堂回荡着你和他的脚步声。于是你便发现了项千钧的脚步声比往常要快了一些，像是催促着你走快点。
你叛逆心起来，直接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大堂的中间，回身看向他。
项千钧反应迅速，很快就稳住了身体，但脚步却因为惯性停不下来，朝你又走近了一步。
好在没有踩到你，只是他的鞋尖堪堪抵住了你的鞋尖。
发觉距离太近，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与你拉开距离。
他的动作快得就跟弹簧似的，你的裙摆被他带起的风扬起，撩过他的裤脚。
咦？这么快？
你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朝着项千钧的方向，往前走了一步，像刚才那样，故意抵住他的鞋尖，擡起下巴，问他：“项队，你躲什么？”
西园的灯光多用暖色调，周围的艺术品陈设精致又昂贵，浮雕和天花板的壁画都在注视着空旷大堂里的两人。
微凉的晚风自敞开的大门吹入大堂，却无法绕过挡在风口的项千钧，只能在你的身边打个旋儿就消散。
项千钧的身材壮得可以覆盖两个你，宽大的肩膀，结实的手臂，即便你完全仰着头，也无法越过他，看见他身后的门廊，反而被他占据了你大幅的视线。
你们的距离极近，从这个角度，你甚至可以看见他刮掉又重新长出来的一点胡茬，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凸出的喉结。
项千钧的喉结上下滚动，肌肉因为你的靠近而紧绷，负在身后交叠的双手就像是被人捆绑了起来，无法动弹。
他的视线垂落，从你狡黠的眼睛里，清晰地看见了自己。
你身上属于别人的气味在刚才走的那几步路里变淡。你很少使用香水，只是身上总是香香的，或许是沾染了书房的香薰气味，凑近就能嗅到，并不刺鼻，反而很让人心安，但也是淡淡的，好像风一吹就会散去。
这样轻易就能沾染上别人的气味，也轻易就能覆盖上新人的气息。
若即若离，仿佛唾手可得，实则遥不可及。
危险，又神秘。
却让人着迷。
项千钧梗着脖子，呼吸变得困难，绷着唇角，没有说话。
你见他不再躲开，反倒乖巧地停在了原地，出于好奇心，伸手摸了一下他的下巴，想感受看看他的胡茬是否扎手。
项千钧愕然，似乎没想到你会突然触碰他，那双剑眉往上挑了挑，下意识偏过脸。
然而他这个动作，反而把他的侧脸捧到了你的掌心。
你的掌心覆盖住了他微凉的脸，长出来的胡茬如你想象那般扎手，刺在掌心里，痒痒的。
你捧着他的脸，小声嘟囔：“还以为你的下颌线会很割手，原来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嘛。”
项千钧负在身后的手悄悄攥紧，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没有躲开你的触碰。
只是这样轻轻地被你碰一下，他的身体就像火烧一样，心慌意乱。
你借此机会欺负老实人，但也只是点到为止，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就收回了手，转身准备往藏书室的二楼走去。
你走了几步，却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站在楼梯上回头看向项千钧。
只见项千钧在你转过来的同时，背过身，第一次这样避开你，冷声道：“大小姐，换班时间到了，我让艾娇过来。”
一般情况下，他们的排班时间并不算太固定，都是你回卧室的时候，他们再进行换班。
但是既然项千钧这么说了，或许他有什么事情要忙吧。
“好吧。”你允许他回去了，然后自己继续往二楼走去。
空旷的大堂里，只剩下项千钧一人。
他擡眸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狠狠地搓了一把自己的脸，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给艾娇打电话过来跟她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