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食物和鲜花如同流水一般被送进舞会大厅, 天花板悬挂着数盏水晶吊灯，灯光无比绚丽，映衬着底下的身着华服入场的人们。
此次负责主持舞会的是管家。你对外宣称这次假面舞会任何与你跳舞的舞伴都能够获得一份“大礼”，为了保持神秘感, 你不会公开你的装扮。
然而一部分有心人已经从各种渠道打听到了你的服装和面具样式, 就等待着与你共舞了。
“大小姐, 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黛尔坐在梳妆台前, 任由你为她化妆和弄造型, 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
她还是不习惯被你“服务”，哪有员工坐着看领导干活的？
一般情况下，你的主卧只允许女生进入，除了艾娇之外，另外两位贴身保镖都守在了门口，不许进来。
艾娇见你对桌上的化妆品如数家珍, 手上的化妆刷子快速切换, 手法无比娴熟, 忍不住惊讶。
还以为你是什么都不会的柔弱千金, 却没想到你这一手化妆技术竟然如此出神入化。
你用遮瑕刷把黛尔的雀斑点去，巧妙地在适合的地方打上阴影和腮红。
最重要的还是眉眼，首先将她的眉毛修成和你同样的眉形, 用灰棕色的眉粉进行填充，削尖的眉笔画出毛流感，再给她戴上和你的眼睛一样颜色的美瞳……
类似眼妆的仿妆你已经化过无数次了, 毕竟你在现实里也经常用这套眼妆, 化完整套妆就已经有六七分相似了, 在特定的角度和灯光之下，一眼看去差点会认错。
“黛尔, 这可是你答应要帮我的忙的，可不是我提出的无理要求喔。”你拢着黛尔的黑色长发，将长发分成几个部分，梳顺之后，用卷发棒开始给它卷出恰到好处的弧度。
黛尔身体僵直，看着镜子里变了个模样的自己，怀疑自己的眼睛，以及……
她万万没想到你的技术这样好。
“大小姐是什么时候学会的？”黛尔见你卷头发的手法很熟练，一时间有些挫败，感觉好像你不需要她了，她的工作一下子变得毫无成就感。
你关掉卷发棒的开关，擡头看向镜子里的黛尔，笑道：“每天见黛尔帮我弄头发，学着学着就会啦。”
黛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脑袋。
你捧起她的指尖，将桌上那对白色真丝手套给她戴上，然后将那副宝石黄金面具递到她的手里。
“黛尔，你害怕吗？如果你现在想要退出，我们就换回来。”
黛尔做了个深呼吸，平复心跳。
她知道你的计划，在她决定参与计划之后，你就对她几乎毫无保留地说明了这个计划，这份信任让她受宠若惊，对你的忠诚度大大提升。
“大小姐的体质不适合参与这些，如果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要对大小姐做些什么，我……我根本不敢想象。不过，大小姐请放心，我有自保能力。”黛尔接过你手里的面具。
比起你，黛尔是个健康的普通人，而且在面试成为你的女佣前，她还学过一些基础的格斗术，足以应付大多数情况。
“艾娇，黛尔就交给你了。”你转头看向艾娇，对着她勾唇一笑，戴上面具。
艾娇被你现在的装扮晃得愣了一下，飞快地眨眨眼睛，回过神来，这才回应道：“好的！”
你一身白色男装礼服，镜子里的你不再是千金大小姐的模样，蓬松柔顺的黑色长卷发变成了一头金棕色短发，脸上戴着用白色羽毛和钻石点缀的银色半脸面具，立领衬衫正好遮挡住了你的喉咙，外套自带垫肩，身形整体偏瘦，穿上高跟鞋后足有一米七几，看着就像是一位年轻的小少爷。
虽然你一开口就破功了，但你的整体扮相十分成功，特别是你学会模仿卡瑟之后，那种疏离又亲和的气质无比神秘，极具吸引力。
不得不说，卡瑟真是一位好老师。
你牵着黛尔走出房门。
门口两人的第一眼都是朝黛尔看去，以为黛尔才是大小姐，但是项千钧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看向她身旁的你。
你还以为自己没戴好面具，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面具，才反应过来，又被项千钧看穿了。
你大大方方地朝着他笑了笑。
项千钧的唇角也跟着你抿起，然后默默看向地面。
“艾娇和石松跟着黛尔。项队，我们去看戏。”你出声，对面的石松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才知道原来这位年轻的小少爷才是他的雇主大小姐。
为了这次的计划，你准备得很充分。
首先是黛尔的伪装，她的身上有窃听装置。她一出现，肯定会唬住大部分人，那些人把她当成了你。如果仅仅只是为了那份大礼，只需邀请她跳舞即可，但如果是别有用心……那就进入下一步。
黛尔的伪装并非十全十美，要是有人看穿了她的伪装，你还有后手。
舞会大厅在主楼，对比热闹的主楼，其他地方则略显空荡和寂静。
你带着项千钧往西园走去。
西园位于花园后面，穿过连廊便能从主楼走到西园，从二楼的窗户往外看，也能看到主楼那边的情况。
你站在二楼琴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却被项千钧拦了一下。
项千钧挡在你的身前，替你推开了这扇大门。
里面没有点灯，但窗帘都是拉开的，月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即便没有开灯，屋内的景象也能一览无余，只有你们所站的这处比较昏暗。
项千钧环视了一周，确认没有危险，才侧开身子，让你进来。
你推门的时候确实毫无防备。之前项千钧还没来庄园，你一个人探索西园，听到声音，也是大大方方地推藏书室的门进去，完全没想过还要防备些什么。
“在庄园里，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太大的危险吧？要是我遭遇了不测，员工就没有人给他们发工资了。”你对于自身的境况有一个模糊的了解，大致清楚一些人接近你是为了你的财产，但这些肯定都是在你安全的情况下发生的，要是你死了，对方一分钱都得不到。
项千钧皱着眉头，见你大剌剌地走进房间，还自己伸手在墙面上摸索灯光开关，直接擡起手，准确地找到旁边的灯光开关，指尖往下按，整个琴房瞬间亮了起来。
借着明亮的灯光，你擡起头，就能看见项千钧一脸担忧的表情，他真的很好懂，什么都写在脸上。
即便他不说，你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我下次会注意的。”你也不是全无防备，否则就不会让项千钧跟在你身边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走进西园，就有种奇怪的安全感，好像走进了安全屋，没有人能够在这里伤害你。
项千钧眉头稍微松开，替你关上了琴房的门。
你走进琴房，坐在里面的沙发上，打开手里的平板电脑，戴上耳机。
平板上是舞会大厅的监控录像，耳机里则是黛尔身上的监听装置传来的声音。
果不其然，黛尔刚出现在舞会上，就立刻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很快就有第一个人上前来邀请她跳舞。
你本人的舞技超烂，但是在手机里，就是类似音乐游戏的小游戏，动动手指头就好了。黛尔也是从管家学院出来的优秀毕业生，礼仪和舞蹈都是必修课，比你跳得好多了，并没有人发现她不是大小姐，还称赞她有气质。
这些人发现黛尔没有开口说话，更是确信了她是为了保持神秘感的大小姐，在她的面前大谈特谈。
你听到有人开始高谈阔论了，一开始只是微笑，后来没忍住，笑出了声，引来项千钧的侧目。
他们从历史聊到文学艺术，再到经济形势，目前的局势。
而被围绕在中间的黛尔只是微笑着点头，他们就能一人一句地聊下去，根本不需要她的其他反应。
你取下其中一只耳机，对着项千钧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
项千钧守在你的身旁，双手负在身后，笔直地站立着，如同一棵大树，见你如此，便朝你弯下了腰，还以为你有什么吩咐。
你将手里的耳机塞进了项千钧的左耳，和他一起听着那些人无聊的卖弄，明里暗里想要得到庄园大小姐的帮助，借此一飞冲天。
“那些异象都是骗人的，商家用来炒作的手段，居然还请来专家分析。就连来过庄园小住的公爵都被骗了。”
“依我看，就该多营销。世界末日的到来，最后一场狂欢。把人们口袋里的钱都装到自己的口袋里来。可惜，我是没有本钱，要是有人投资我个五百万，赚一个亿简简单单。”
“那个实验室据说和多个组织有合作，从指缝里露出一点，都能让商人赚得盆满钵满，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个命赚这份钱咯。我记得之前夏季社交宴会的时候，mx组织boss的夫人也曾经来过庄园度假。”
……
项千钧的耳机里传来的都是这些人嘈杂的声音，侧头便能看到你的笑颜。
他不明白你为什么笑，反而想到以往的你或许也是这么被人围绕着，聊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是不是也在他们面前笑得这样好看。
“他们的算盘珠子都要崩到我脸上了。”你说。
项千钧反应过来，是他们拙劣的表演太好笑了。
你在平板上看见基斯从外面进来了，他先是看了一眼被包围在中间的黛尔，然后环视一圈，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高脚杯，往另外一边走去。
啊，他走向了你放出的“烟雾弹”。
那是个与你身形相似的华服女人。她脸上戴着的面具正是你先前挑选过的面具，与她同样获得这些面具的女人还有十余人，但这个华服女人从进舞会开始就在拒绝别人的邀舞，百无聊赖地站在角落里，看着舞会上的众人，不过她的注意力更多地会被黛尔那边吸引，毕竟那边最招惹人注意。
艾娇和石松也有意无意地在误导众人，他们所站的位置距离黛尔不远，先入为主的人会以为他们在保护黛尔，其实他们也会根据其他“烟雾弹”的位置来调整自己的站位，让别人分不清他们在保护黛尔还是在保护“烟雾弹”。
基斯是聪明的，他对黛尔有所怀疑，按照这一层想法，如果是真正的大小姐，说不定会觉得这些舞会无聊，故意伪装身份扮成普通人，呆在角落观察众人——有钱人的恶趣味。
不过他和华服女人跳过舞之后，温柔又绅士地给华服女人递上一杯酒，手一抖，酒就洒在了她的裙子上，华服女人立刻变了脸色，表情看起来十分惊慌。
基斯立刻就反应过来，不是她。
真正的大小姐哪里会在乎一条裙子？只需回去换一套便可。
基斯放下了酒杯，将华服女人轻推给侍应生，让人带她去处理裙子，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样子。
他送走了华服女人之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气馁，反而很快就重整旗鼓，双手整理好西装外套的领子，看准了时机，在黛尔绷不住笑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的时候，走上前。
你看着屏幕，感慨基斯的心理素质，他干这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不知道他靠这样的手段勾引过多少人。
你轻敲平板的边缘，继续看着事情的发展，比看连续剧还有意思。
“这位女士，请问我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基斯弯腰，在黛尔的面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黛尔不会拒绝邀约，而且她确实已经厌烦了这些人的聊天内容，以前站在大小姐的身后服务大小姐，还能稍微走一下神，现在不行了，她听得昏昏欲睡。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放下酒杯，提起裙摆，随基斯走进舞池。
你忍不住吹了个口哨，“这招真漂亮。”
学到了。
捕猎需要静候入场的时机。占据先手的，不一定就是赢家。
项千钧看不懂为什么你会夸赞对方，他只是暂时记住了这个操作。
嗯，是被大小姐称赞过的操作，先记下。
其他与黛尔跳舞的人会趁机在她的耳边说一些油腻的情话，比如夸赞她的眼睛美丽，长发乌黑亮丽，大多数是从她的外表进行夸赞，然后开始聊起自己的优势，还生怕这短短的一支舞不够发挥，语速飚得极快。
基斯则不同，他只是夸赞黛尔的舞姿：“小姐跳舞跳得真好，若我也有小姐这样的舞蹈天赋就好了，不必自己一个人独自练习这么久，才堪堪达到上得台面的程度。”
他的言语谦虚，还暗戳戳地表明他是“一个人”独自练习，既夸赞了对方的舞蹈，又透露了单身的情况。
好心机！
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基斯的接近另有目的，你才不会逐字逐句地去分析他的心机藏在哪里。
黛尔闻言，舞步乱了节拍，但是基斯很快就牵引着她，回到了原来的节奏。
而且之后的他不再和她说话，只是用温柔和略带笑意的目光望着她，很清楚什么叫做“点到为止”。
直到一曲终了，基斯才说：“刚刚见小姐被这么多人围着，明明是很热闹的场景，却觉得你很孤独。整个舞会大厅，我想只有小姐和我一样能够体会这份孤独。”
屏幕前的你，一边摇头，一边鼓掌。
你转头看向项千钧，刚想和他分享心得，就对上了他那双充满迷惑的眼眸，眉毛都皱到了一起，似乎满头问号。
“咳咳，你有什么要问的吗？”你现在很想和人讨论。
项千钧：“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她孤独？”
他不懂，这里有那么多人，有什么好孤独的？顶多就是有点吵。
“这是话术啦。”你见他还是跟一块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决定给他示范一下。
你放下平板电脑，单腿曲起，跪在沙发上，另一条腿站直，与项千钧仅隔着沙发扶手，微微仰头看着他，声音放轻，说：“项队，我这个音量说话你能听得清吗？”
这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只是动了动嘴，根本没有发声。
项千钧为了听清你说的话，因为身高太高，只能低下头，微微弯曲身体，宽大的手掌垂下，指尖撑着沙发扶手，朝你靠近。
你勾起唇角，低头的时候，面具点缀的羽毛撩过他的耳廓。
项千钧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
你用压低的气声说：“项队，你的手掌好大！”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语气。
项千钧被你的话牵动，擡起手，张开掌心，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正要说点什么，“是吗？我……”
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掌上，与他粗大的手腕相比，你的手腕细得他只需一只手就能将你双手圈握住，娇嫩的皮肤好像稍微一碰就能破皮，稍不留神就会弄出点青青紫紫的痕迹。
像是小猫咪的肉垫爪爪突然按住了他，力度轻得随便一挣就能挣脱，项千钧却像是被人定住了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项队，你好特别，你和我认识的男生都不一样。我见你的第一面就已经想好了我们的以后。可是有时候我觉得离你很近，又觉得离你很远。我想要踏进你的世界，只要你一个点头，我就能拥有走进你内心世界的机会……”
项千钧的心脏像是被人突然击中，大气都不敢喘，从耳朵到脖子变得通红，身体的体温也越发滚烫。
你刚开始的语气还带了些许挑逗的情感，到后面就是默背似的，毫无感情像个机器人，最后语速越来越快，一口气背完。
项千钧意识到了什么，从踩在云端飘浮，瞬间坠落到地面，从头到脚的冷水浇醒了他。
他闭了闭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收回了手，将手掌插回口袋里，默默蜷缩了起来。
“……现在你明白了吗？这些都是哄人的话术。”你不知道他刚才的内心波动，只当自己在教学，免得项千钧出了庄园被人骗感情。
别人来硬的肯定打不过他，但是他却很吃软的这套。
项千钧紧抿着唇，没说话。
你开始给他划重点：“想让人靠近，就故意小声说话；想牵手就假装量手掌的大小。对谁都能说一句‘你好特别’，‘我好羡慕你，我好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项千钧闭着眼睛，胸膛再次起伏，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对你说：“好的，我明白了。”
你竖起食指，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像是老师在课堂上扶眼镜，鼓励道：“那重新来复习一遍。”
项千钧将双手负在身后交叠，双腿与肩同宽，目光直视前方，眼神无比坚毅，准备好面对挑战。
“好，来吧。”
你清嗓子，故意用甜腻的嗓音，说：“项队，你的手掌好大，不像我，我的手好小，你看……”
项千钧瞥了一眼你纤瘦的手，克制住用手丈量你手腕的冲动，擡头看向面前的空气，视线没有焦点。
他一脸正色道：“嗯，我的手掌是我妈生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