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番外】大喜之日1

第282章 【番外】大喜之日1

夏至时节,杨柳仍青绿,江安镇绵绵密密下着细润的雨。

长靴踏过青石板,溅落的雨滴碎在水洼中。

阿明正百无赖聊守在醇香楼后门,见到来者,险些惊呼出声。

“嘘。”

青年人摘下斗笠,桃花眼一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在镇里办事,顺路想歇几刻钟,莫让掌柜大动干戈。”

“好,好好。”

阿明赶紧把人迎进门,手忙脚乱送上热茶。

“外头雨真大。”问荇拍掉斗笠上的水珠,“还是醇香楼里安生。”

“是啊。”阿明憨憨地笑道。

“江安好几日没下雨了,问小哥是运气不好,刚好给遇上。”

“你等下,我还得喊掌柜过来,他很记挂你!”

“你别……”

问荇没来得及劝住阿明,无奈地目送他远去。

许掌柜现在身体不好,而且他们还经常会见,他本来不想惊动许曲江。

柳家给他们分的多数是银钱,但也有几间不错的铺子。

柳连鹊是有意为之,佯装当起甩手掌柜只管开书院,等到问荇身体好些,干脆把几间铺子全都扔给问荇。

本来他每日在家中遛狗种菜乐得清闲,晚上还能拉着柳连鹊找得趣的事做。

现在倒好,他和柳连鹊一般忙得不可开交,两人聚少离多。

虽说收租金和利润是件乐事,但架不住有些人想找事,总得问荇到地方了才肯罢休。

热茶下肚,那狗皮膏药似得香粉铺掌柜带来的坏心情烟消云散。

“小问,最近过得可还好?”

惯性使然,许掌柜拿来账册想给问荇。

“都好着,连鹊也好。”

“我夫郎说过,江安镇的醇香楼往后就归掌柜管。”问荇现在见到账都头疼,也没接许掌柜递来的账册。

“往后掌柜自己定夺就好,还是和我不在那会一样。”

“人老了记性不好,我都忘了这码事。”

听到要把醇香楼给他,许掌柜一开始还不乐意,但是经过柳连鹊三番五次的强调,醇香楼的分号要筹备在漓县开,他们分不出心思管江安镇,许掌柜这才接受两人的赠予。

“瞧见你们好,也就放心了。”

许掌柜搓了搓手,似是欲言又止。

“掌柜有什么想问,尽管说就是。”

外面雨越下越大,问荇只能在醇香楼里再待会。

“……你们何时办喜宴?”许掌柜犹犹豫豫开口问。

他知道问荇和柳连鹊没拜过堂,按理来说应该再补一次风风光光的喜宴,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虽不是两人的长辈,按理来说不该过问这些,但他还是好奇得紧。

问荇笑:“我们成婚一年有余,这喜宴也不急。”

“要是真定了时候,连鹊字好看,肯定会提早些给掌柜写喜帖。”

办喜宴的请帖、场地、吃食、规格都要精细考量,他们最近都太忙了,根本抽不出时间。

喜宴是大事,反倒更不能太忙乱。

反正就算没喜宴,他真想做什么,他夫郎多数也不会推拒。

“是我多心了。”

“有眉目记得早些说,我好让厨子们去漓县。”

许掌柜笑道:“别看醇香楼地方小,方圆百里现在办喜宴,都得找咱们。”

“好,提早谢过掌柜了。”

趁着雨小,问荇匆忙戴上斗笠:“我得先走了,今晚得回漓县。”

“这么急?”

“急,连鹊刚好后天生辰。”说起柳连鹊,问荇脸上不自觉带了笑。

“我得快些回去,盯他把后天空出来。”

“去吧,替我祝少爷安康。”许掌柜给他装上些土产。

“雨天湿滑,路上当心!”

赶在阵雨再次下大之前,问荇坐上马车,包袱里全是沿路上买的土产和有趣小玩意。

他此行的目的已经圆满完成,但不知漓县那边,柳连鹊是否顺利。

即使是名声极好的柳连鹊牵头,哥儿要开书院这事还是听着离奇。

所以前几日他们寻不到合适的夫子,但也有些半大不大的姑娘和哥儿对书院感兴趣,旁敲侧击问过柳连鹊。

书院目前才刚选好址,多亏了谢县丞离任之前,顶着风险帮他们一把,谢家人脉广,也介绍了几个靠谱的夫子给柳连鹊。

他回去不光是为了让柳连鹊别忙得忘了生辰,还有明天陪柳连鹊去和几个书生会面。

什么丰神俊朗顾盼生辉的举人,谢韵介绍夫子就好好介绍夫子,用得着如此天花乱坠的辞藻?

思及此处,问荇心里隐约泛起些不快。

漓县的雨已经停了,天色漆黑,问荇蹑手蹑脚推门而入,发觉卧房里还亮着灯。

柳连鹊还在等他。

“这么晚了,夫郎还等我?”

他喜滋滋拿胳膊靠着柳连鹊新买的梨木椅,把他半抱住。

“才过酉时,没到睡觉的时候。”

柳连鹊搁下手头的书:“此行可还顺?”

“很顺。”

“那掌柜见我人来了,就没敢造次。”

“顺利就好。”听他声音雀跃,柳连鹊微蹙的眉头松开。

“之前担心给你的担子太重,若是你觉得,要累同我说。”

他之前突然给问荇寻事做,不光是想要给问荇寻些保障,还有羞于启齿的缘由。

问荇每天闷在家里好吃好喝,又是不到二十的岁数,到晚上还精力旺盛得很,变着花样缠着他胡天胡地。

他兴致上来,什么哥哥夫子少爷都乱叫,也不害臊。

再不给他找点消磨精力的办法,柳连鹊自己怕是要撑不住了。

但现在缓过气的柳连鹊忘了教训,开始心疼到处跑的问荇,反思自己是否太过苛刻。

就算问荇在家里喂狗种菜,他们的安生日子也不会糟糕。

“知道了。”问荇趁机挤到柳连鹊旁边。

这把椅子买得宽大,足够两个人坐下。

“明早选夫子,夫郎要带我去。”

“选夫子不是眼下要紧事,你劳碌了三日,还是在家……”

“谢公子说那夫子丰神俊朗顾盼生辉倾国倾城。”问荇幽幽道。

“不能就夫郎看见,总得让我见识见识。”

柳连鹊小心翼翼:“她理当没说倾国倾城。”

“你看。”问荇怒道。

“你居然还记得她说那举子的好话,你从不这么夸我!”

“……”

柳连鹊欲言又止。

他看明白了,不让问荇去,问荇得把家都闹翻。

“你先去吃晚膳,明早我带你去。”他无奈道,“我已经吃过了,给你留的半个时辰前就热在灶头。”

他觉得要不要请家仆都可以,但问荇不喜欢别人伺候,总说被人盯着穿衣洗漱很瘆人,所以家里的内务都是两个人想起来了就做点,也会定期请人洒扫。

谁心血来潮会去做些饭,但他们现在不拮据,也对自己厨艺有自知之明,多数时候都是顺道去饭馆酒楼打些菜。

“什么菜?”

问荇不依不挠:“我再也不吃凉拌苦丁菜了。”

他之前晚上闹得过头了些,早上醒来柳连鹊走路都不太对,摁着他吃了几顿清淡的素菜,美其名曰降火气。

连着三天,问荇嘴里都是苦味,还没每天在院子里逛的清心经吃得好。

柳连鹊也想起这码事,忍不住笑了。

“东坡肉和上汤菜,我记得你爱吃。”

“夫郎真好!”

问荇终于放下心,在他脸颊上重重吧唧了下,大步朝着灶房去。

柳连鹊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面上含笑,轻轻摇了摇头。

还是和孩子似得。

翌日。

“阿荇,起床了。”

柳连鹊轻拍着身边鼓起来的“茧”,随着他的动作,茧抖了几下,里发出不情愿的哼声。

柳连鹊有些心疼,问荇回来得比他想得早,估计是前几晚都没睡好。

磨一会,问荇是起来了,但从躲在被子里变成挂在柳连鹊身上,和糖粉见着粘糕似得,扒也扒不下来。

“你再不洗漱,我先走了。”

回应他的是阵不小的力道,轻易把柳连鹊禁锢住。

“不许走。”问荇睁开眼,声音带了朦胧的鼻音,“你肯定多留了两刻钟时间,时候还没到呢。”

柳连鹊语塞。

问荇的确了解他,但他预留出时间是为了防止突发状况,不是让问荇有理有据地赖床。

见他不说话,问荇心满意足把头埋在他肩上。

“困。”

所幸他起床气消后神志清明动作利落,两人不光准时到达约定的茶楼,甚至还提早了一刻钟。

问荇的头发扎得整齐,平时那几缕跑出来的乱发也被柳连鹊拿梳子服服帖帖收回去。

落座后,柳连鹊看着身畔悠闲观景的青年。

问荇收敛起来面容姣好又仪态端庄,举手投足还带了潇洒,引得茶馆里倒茶的哥儿频频侧目。

柳连鹊不动声色喝了口茶。

很快到了约定的时候。

随着小厮通传,包厢里走进来个薄唇白面的青年,谢韵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他确实算得上面容好看。

“柳公子。”

他朝着柳连鹊作揖,声音细声细气。

问荇随柳连鹊起身起身,视线从窗外的桃树上收回,略带探究的目光投向这个男子。

谁知原本笑容淡漠的年轻举子在见到他的一瞬,脸上浮现出激动模样。

“问公子!”

连问荇险些都被他吓到,他不动声色,身子往后靠了些:“这位兄台,我们认识?”

“问公子不认识我,是我认得问公子。”

“之前恶徒行凶,问公子当街夺刀时,我恰好就在人群之中。”他面露羞惭。

“只是我没问公子的胆识,所以只敢远观,但问公子的英姿,我是段然忘不掉的!”

柳连鹊缓缓看向问荇。

问荇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夸人就夸人,为何要把“英姿”这种吹捧话都夸出来。

早知道就在家赖床,不跟夫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他看起来怪怪的。(早知道就在家喂狗了)

鹊鹊:……(早知道不喊问荇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