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见义勇为
第273章 见义勇为
问荇担忧地给柳连鹊顺着气,缓缓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
“夫郎,我们回去歇会。”
他扫了眼失去意识的柳携鹰,语调带了些不满:“下回不来了,免得又莫名其妙挨顿骂。”
他声音不大不小,一直服侍柳携鹰的下人神色一僵,挪着步给两人让开道。
问荇这话哪是在说眼下的事,分明是埋怨柳携鹰之前把柳连鹊的好心当了驴肝肺。
过度透支的柳连鹊已经没劲说话,他刚擡起手,问荇立刻慌乱地开口。
“我知道夫郎记挂二少爷,我……我不胡说了,你别生气。”
柳连鹊的手无力垂下。
他没想拦着问荇,只是想指条路而已。
他们身后的柳夫人眉头皱得能夹死蝇虫,但自知亏欠的她态度却远没方才强硬不满。
没等她喊人跟上去搀扶住柳连鹊,问荇已经架着柳连鹊没了踪影。
问荇浮在脸上浅显的担忧和后怕渐渐消弭,他看着前方的夜路,一声不吭缓慢地移动。
终于,沉默着的柳连鹊咳嗽了两声,问荇有节奏地给他顺着气。
“夫郎,好些了吗?”
茶色的瞳孔勉强可以聚焦。
柳连鹊又喘了几口气:“……是那屋中怨气太重,出来后就回神了。”
温热的手贴在他额头上,他的体温依旧偏冷。
“先回屋。”
问荇沉着的心松不下来,搀扶着他,两人略略加快脚步。
“大人……”和小鬼们报信完的进宝从树丛里探出手,害怕地看着柳连鹊。
“柳大人怎么了?”
“去喊道士来。”问荇眉头微锁,“越快越好。”
“我我我我马上去!”
进宝也顾不上和道士们的恩恩怨怨,化成团鬼火,一溜烟没了踪影。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安置好柳连鹊,问荇烧开一壶水,静静等着道士们赶来。
隐京门的动作很快,听说他们遇到麻烦,就连长生和赵小鲤都跟了过来。
道士们使了穿墙的术法,和在柳家装帮工的里应外合,在半个时辰内出现在小院里。
“连鹊哥!”赵小鲤匆匆跪在他床头,眼眶顿时红了。
气色恢复大半的柳连鹊放下茶盏,无奈地笑了笑:“先起来。”
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还没糟糕到跪床边的程度。
长生走上前来:“柳公子,得罪了。”
得到柳连鹊首肯,他掐诀念咒,替柳连鹊驱散身上残存的怨气。
时间渐渐流逝。
怨气尽消,柳连鹊昏睡过去,长生这才松了口气,把问荇拉到一边:“他没有大碍了,但非常需要休息。”
“今晚是发生了什么?”
进宝突然闯进来吵醒他们,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可除去问荇和柳连鹊危险,就没其他有用的话。
“我猜是长明用什么办法,让柳携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藏了邪像。”
柳夫人并不知道柳携鹰私藏邪像,柳携鹰的屋子一般人也进不去,所以当时他们捣毁柳家邪像时漏了一处,让长明有机可乘。
“明天我去衙役一趟,若是有什么变数,再同你们说。”
问荇的目光锁在柳连鹊苍白的脸上,他的手握住柳连鹊的指尖。
“本该是我们一道去,现在看,他还需要休息。”
“我们一定会护好柳少爷。”
赵小鲤点点头,附和道:“我就在床边守着他。”
“劳烦诸位了。”
问荇也并非全然镇定,似是有些心不在焉,道人们也识趣地退到屋外,把空间留给他们。
晨光微熹。
问荇带上谢韵送来的线索,只身一人沿着小路往县衙去。
“问荇。”谢韵也早早等候,看样子是一晚上没睡。
“柳少爷呢?”
“他有事,暂时来不了。”
问荇轻轻摇了摇头,谢韵脸色微变,识趣地转开话题:“我带你去牢里,千万要跟紧我。”
“你能直接带我进去?”
问荇隐约感觉谢韵现在在做的事,其实是不合规矩的。
“是。”谢韵语调急促,“但时间紧,只能待不到一刻钟。”
问荇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
谢韵的处境并不比他好,谢县丞原本在漓县几年都四平八稳,要是最后这段时候掉链子惹麻烦,恐怕回京的事肯定要泡汤,不被治罪都算运气好。
而谢韵也是走投无路了,不管是为谢家仕途还是为漓县百姓好,坏了规矩让问荇直接进去探究竟是最好的办法。
可惜柳连鹊不在。
也不知谢韵用了什么办法,一路上两人都没遇到当值的衙役阻拦。
牢中阴暗潮湿,铺着的稻草垛刚经历过春时的潮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霉味。
囚犯数量不多,多数还在睡觉,少数醒着的人也双目无神,对外头经过了谁漠不关心。
谢韵目不斜视往前走去,在最里边的一处牢房前停下脚步。
“就是这。”她压低声音。
问荇擡眼望去,一个手上拴着铁链的男人蜷缩在角落里。
他身下的稻草垛比其他囚犯能干净不少,但他的模样比其他囚犯更狼狈,头发粘连成一缕一缕,呼吸非常微弱,一股明显的血腥味直冲着问荇的鼻子而来。
借着破窗露出的微光,能够明显看见他右边的手臂明显肿大。
“他的状况比昨夜更严重了。”谢韵深吸了一口气,没敢再贸然往前。
“郎中们都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按照炎症开药,但没什么效果。”
“他会攻击人?”
问荇注意到,囚犯手上的铁链比其他关着的犯人还要粗,像是刻意加固。
“前几日有些燥,但不至于伤人,现在更是没力气了。”谢韵解释道。
“拴粗链子是听了你的话,担心他伤到狱卒。”
“我能进去吗?”
“恐怕不行。”谢韵面露无奈。
“我也没这间牢房的钥匙,钥匙在我父亲手里,而且进去也不安全。”
“我知道了。”问荇摸出符咒,在牢房附近一挥。
符咒上的字符忽闪,随后迅速黯淡。
“我需要去拿给道士们看过,你们得做最坏的打算。”
“好。”谢韵步伐不停,带着他离开了牢房。
前后总共用了没有一刻钟。
临分别时,谢韵忍不住问。
“柳大少爷……现在还好吗?”
“没有大碍,只是要修养。”问荇脸色微微沉了沉,拿出几张符给她。
“要是遇到怪事及时告诉我。”
谢韵点了点头,熬了一整夜,她也是身心俱疲,可还不能松懈。
和谢韵道别后,问荇顺道拐到处临近的包子铺,想去买两人的早点。
天色还早,第一笼包子刚刚出锅,还没几个人围在铺面前头。
问荇从柳连鹊给的荷包里掏出十文钱来,安静等在个壮汉后边。
不远处传来不和谐的惊叫声,划破了宁静的清晨。
这里是漓县热闹的地方,出些事很正常。
可问荇心里泛起丝诡异预感,他匆匆收起钱,朝着发出尖叫的地方跑去。
人流被撕裂开个小口,一个女子抱着婴儿,惊慌无助地拼命往街上跑。
她身上带了血迹,面部还有淤青。
女子怀中的婴儿大声哭着,引来了许多行人围观。
“赔钱货!”
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提着刀杀出,模样凶神恶煞,直直冲着女人而来。
“连个饭都做不好,要你有啥用?”
见到他带着家伙,行人们多数都低下头快步经过,或者害怕地往后退,就算胆子大的也不敢贸然往前。
眼看着男人的刀就要落下,问荇反应极快抽出腰间的小刀,弓腰往前倾去,直直挥向男人的手臂。
一刀下去鲜血四溅,因为问荇离得近,身上也沾了血。
男人不敢置信地看向问荇,被他给激怒了。
可见到问荇身量高,沾了血的脸上表情也骇人,他竟然浮现出畏惧来,反倒不敢轻易往前。
问荇没管他,一手反握住刀,回头看向人群:“快来个人帮帮这位姑娘,他是要杀人了!”
他一声“杀人”,唤回围观者的神智。
有问荇起头,好心的汉子挡在女子前面,两个姑娘大着胆子上去搀扶住她。
“姑娘,你小心些。”
终于感觉到魂落在地上,女子抱着婴儿,从低声啜泣变成失声痛哭,嘴里不住念着谢谢。
路过的官差听到动静,也在男子挥刀向问荇前及时赶来帮忙。
“不是我要故意伤他,是他挥刀向自己妻儿和路过行人。”问荇随手擦了擦脸上血迹。
“这不算家务事了。”
“是,这位公子说得对,我看见他那样子,真是要人命。”
“多亏了这小兄弟,否则我们都得遭殃了啊。”卖包子的是干脆包子也不卖了,赶着替问荇作证。
“这狗东西之前就对媳妇不好,现在居然都要杀人了!”
有路边行人替问荇作证,官差们也从他们七嘴八舌的话里搞清楚来龙去脉。
但规矩不能坏,就算是走过场,问荇还得跟着他们去衙役走一趟。
“官爷,你们千万别治这公子的罪。”
于是问荇在一串百姓们的叫好声里,被一群官差拥着,又回到了衙门。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如梦方醒。
“等等,这公子是不是柳家的那赘婿?”
一刻钟后。
刚准备回家小睡的谢韵满腹疑窦,看着被官差们带来的问荇。
他不是刚才走,怎么又回来了?
听完前因后果,她皱起的眉头略微舒缓。
“恶徒持刀在街上肆意行凶,这位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合理的防卫还行了善事,自然不该受罚。”
谢韵轻飘飘道:“你们喊柳家来把他带走,就算柳大少爷自己来不了,记得找柳大少爷的人。”
听到“柳家”,官差脊背发凉,同衣角还沾着血的问荇对视。
问荇露出个无辜的笑。
嘶……好像是有点像柳大少爷的那个赘婿。
他们好像捅了娄子。
“问公子,请随我们来!”
过去半个时辰。
亲自来捞人的柳连鹊匆匆推开门,看到问荇面前摆了盘炒好的南瓜子,还搁了杯温热茶水,悠哉悠哉在县衙里头待得好不自在。
“夫郎!”看到柳连鹊举手投足已无大碍,问荇眼睛一亮,冲着他招手。
“你怎么自己来了?”
“醒来听到你进了衙门,没事就好。”柳连鹊用目光上上下下检查了遍问荇,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问荇眨了眨眼:“这里挺好的,我们回去吧。”
路过的衙役:……
问荇这态度,当县衙是茶楼酒肆呢?
“肇事的恶汉已经被扣押,既然柳公子来了,我们就不留问公子了。”谢韵神不知鬼不觉出现。
“家夫冲动,给诸位添麻烦了。”
柳连鹊身后跟着乖巧的问荇,他惭愧地朝着谢韵行了一礼。
“不不不。”谢韵假笑。
“问公子是有勇有谋,在见义勇为。”
要是柳连鹊今日上街打听,恐怕能听到不少柳家赘婿的好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问:夫郎,捞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