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热情迎接

第242章 热情迎接

江安镇,醇香楼。

“你上次来后没几天,柳家有两个人过来同我来打听过你的行迹。”

许掌柜忧心忡忡:“我和他们说我也不清楚你在哪,但大概是知道你出了远门,不在江安镇。”

“这几日没遇到麻烦吧?”

“没有。”

康瑞镇过于闭塞,他和柳连鹊也很少听到关于柳家的消息,但想来柳家现在过得并不好。可自家都顾不上了,还要分心思来江安镇找他和柳连鹊。

许掌柜将问荇拉到角落里,不放心地低声叮嘱他:“柳家瞧着还要继续找你们,正好你休整好了要离开江安,这些天暂时别回来了。”

“我看他们那模样,是来者不善。”

“我知道了,多些掌柜。”

问荇颔首,接过许曲江结的银子揣在布包里,坐上巷尾的马车,凑到柳连鹊身边。

他们又要离开江安镇了,但已经到春暖花开的时节,路比之前好走得多,一路上风景也更好。

菜苗隐约冒出尖,农户们脸上挂着笑,集市里熙熙攘攘,都是讨价还价的声音。

有车夫在,问荇暂时按捺下心思,只观赏眼前这一年中不可多得的好光景。

问荇还时不时回两句车夫的话,柳连鹊比他更安静,只专注地观景。

对他来说,春日的乡野风景其实算得上新奇。

“遇着事了?”

走到半途,车夫下去休息要水喝,柳连鹊才侧过头问他。

“此话何意?”

“看你的模样,像在想事。”

柳连鹊忧心:“许掌柜那有不好的消息?”

“不是,他身体很好,醇香楼也很好。”

问荇靠在他肩上:“是咱们遇着事了,柳家在找我。”

“估计是我们回来前去过村里但没碰着人,就跑去醇香楼打听我的踪迹,结果许掌柜嘴严,又扑了空。”

柳连鹊想说什么,车夫已经重新回到马匹前,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你俩感情真好。”

车夫没发现什么奇怪之处,以为是问荇犯困躺在了柳连鹊肩膀上,笑着打趣了句,拽紧缰绳接着上路。

车行了很久,终于到达康瑞。

在距离康瑞镇还有一里地的河畔,问荇叫住了车夫。

“停在这就好,多谢。”

“不用往前走些?这里可偏僻得很。”

车夫诧异,康瑞这地方又小又破的,他还是头次见着有人想在镇子外徒步进去。

“不用。”问荇给他结了钱,两人背上不重的行李,绕路朝着灵山走去。

他们也没离开康瑞多久,康瑞百姓还惦记着他们两个“神棍”,现在让马车堂而皇之闯进去,难免会招来围观的看客。

到时候想要脱身都困难,更别提早些回去歇息。

“我猜柳家是要分家,才会想着寻你去。”

山边缺少人烟,柳连鹊接着说在马车上没说完的话:“若是刻意寻你,那应当是我娘的人。”

其他旁支巴不得问荇消失,可柳夫人若是想要分得更多好处,必须要把赘婿和假死的长子拉过去当个筹码。

毕竟她虽然是柳家主干一脉,但膝下仅剩的儿子一个傻子,一个孩子,真要被其他柳家人刻意针对,很难占到好。

主干看起来是了不得,可要是被扒树皮,捋树叶,花果都不剩下,这只能是光秃的次等木料。

柳家四分五裂是大势所趋了,但在四分五裂前,柳夫人要留住能留下的枝叶来。

“我和你想得一样,可现在就分家,未免动作太快了些。”

按理来说,柳连鹊的爹死的时候柳家就该拆成块了,但柳夫人硬生生维持了这么多年,问荇原本估算着还能撑些时候。

“对他们来说正是时候。”

“之前是我叔伯们生意同我家缠在一起,他们不好翻脸,我娘又手段强硬,所以才能相安无事。”柳连鹊垂眸。

“可自打我父亲离世,他们就开始逐渐把自家生意独立出去。”

原本叔伯们是想要偷他家油水,才让自家的生意和柳家难舍难分,父亲懦弱又好面子,对此睁只眼,闭只眼。

可后面出了事,原本的叔伯们一个个都想着抽身出泥潭,柳连鹊自然看在眼里,可家里真正要紧的生意他只能说上话,要彻底上手去管也很困难。

“我们还是得去趟,否则家产会被他们瓜分殆尽,往后你要是遇着柳家人,也要受他们打压。”

他闭了闭眼睛,露出些疲态。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得先把身体养好。”

问荇看他又开始思虑过度,轻轻摸了下柳连鹊的额头。

“你说得是。”

柳连鹊睁开眼。

“按照祖上规矩,家里出了大丧事,一年内不能大动干戈分家。”

而最近几年柳家出过最大的丧事就是他的假死,意味着入夏之前,柳家人至少明面上不能翻脸,他们还有较多的时间。

“是啊,夫郎自己也说了他们暂时分不来家,所以别担心,大不了他们找上来再说。”

问荇看他嘴角还是垮着,食指压住他唇边往上提:“笑一个,至少不是长明来找麻烦。”

“你要是心烦,待会我带你钓鱼去。”

要是长明找麻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到处打听他们下落了。都是之前在柳家受气落下的毛病,柳连鹊一提到柳家的事,总会有些心焦。

柳连鹊心情松快了些:“行,听你的。”

再到灵山里,山泉流过岩壁,草木掩藏乱石,雀鸟飞入林中,两人心头那点仅剩阴霾都被春景驱散。

问荇递给柳连鹊钓竿:“春天鱼肯定多,你随我去,今晚肯定能喝到鱼汤。”

柳连鹊想到问荇比他脸都干净的鱼篓,欲言又止。

瞧着他兴致勃勃模样,自是不好拂问荇的面,浅笑着接过鱼竿。

一个时辰后。

“怎么会到春天还是没鱼?”

问荇托腮,苦闷地看着平静的湖面,他身边的鱼篓里空荡荡的。

一只不认生的团雀落在他斗笠上,啄着斗笠,想吃问荇口袋里的粟米。

可问荇今天走得急,身上没带投喂鸟雀的粟米。

“嗯。”

柳连鹊手一抖,就要将刚才钓上来的鱼扔回湖里。

“夫郎,我看见了。”问荇幽幽道,“我看见你钓上来三条鱼了。”

“你现在想放跑的是第四条。”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柳连鹊倒是钓上来了好些鱼,而且有条个头还不小。

“叽?”

蹲在他斗笠上的团雀歪了歪头,跟着他一起看向柳连鹊。

“……”

柳连鹊面不改色:“我没钓上来第四条,是你看错了。”

他实在是不适合撒谎,问荇也不拆穿,收杆起身:“我去给它拿些米,待会再来。”

头上的斗笠一直在抖,就是这只小团雀啄的,要是不给团雀喂粟米,小家伙估计是会蹲着不走。

有些丧气的问荇顶着欢欣鼓舞的小团雀,消失在树丛之间。

柳连鹊目送他远去,被阳光照成浅色的瞳接着盯住平静无波的湖面。

问荇回来的时候,两人的桶被叠到了一块,柳连鹊的桶里四条鱼正在无章法地游动着,时不时溅起水花来。

团雀心满意足趴在问荇的斗笠上,羽毛在阳光下无比蓬松。

问荇屏息凝神走到柳连鹊跟前,轻拍了下他的肩。

“夫郎,我的桶怎么没了。”

“一个桶就足够,算我们一同钓的鱼。”

柳连鹊早料到是他,收杆后换上饵,随后目不转睛甩钩。

问荇早没了钓鱼的心思,搬着凳子靠到柳连鹊旁边:“为什么你能钓上来,我就钓不上。”

“钓鱼要专心。”柳连鹊眼中不自觉带了笑,“你总往别的地方看,自然难钓上鱼。”

其实钓鱼还有些运气成分,问荇今日的运气也算不上好。

“你就在我边上,我怎么可能不往你身上看。”

问荇盯着柳连鹊握住钓竿的手:“夫郎,你就半点都没往我身上看吗?”

“没有。”

柳连鹊顿了顿,才飞快地否认。

“骗人,你肯定看了。”

问荇慢腾腾摘下斗笠,引得小团雀不满地扑棱着翅膀飞起,然后又落回他手中的斗笠上。

“你瞧,我好像这只鸟给赖上了。”

问荇用手指戳了戳团雀圆滚滚的身子,团雀啾了几声,依旧趴在斗笠上,不服气地睁着豆豆眼看问荇。

可他又不是道士,还需要灵鸟相伴。

“别欺负它。”

柳连鹊的注意力全散给了问荇,连鱼上钩都没注意到。

“它要不走,有些事我都不方便做。”

话是这么说,可问荇也没再去骚扰小团雀,而是把斗笠放在块青石上。

鱼钓不下去了,柳连鹊叹了口气,红着耳廓也放下鱼杆:“现在在外头,你是想做什么?”

“先回家去。”

问荇眼睛一亮,忙不叠拎上桶跟在柳连鹊身后,把斗笠留给了尚且在茫然的小团雀。

湖边转眼变得空荡荡。

“啾?”小团雀梳理着羽毛,迷迷糊糊歪了歪脑袋,一蹦一跳,消失在树丛之中。

………

“胡来。”柳连鹊喘着气,推开还要凑过来的问荇。

“现在还是白日。”

若是回到一年前,他做梦也想不到画像上看起来乖顺的问荇会追着人索吻,缠人得很。

更想不到他会鬼迷心窍,白天都能着了问荇的道陪着他胡闹。

“可我也没做什么。”

脸被柳连鹊的手压住,问荇无辜地抓住柳连鹊的手:“只是亲了两下,也没脱……唔!”

“还说。”

柳连鹊的声音似从喉咙底下发出来,原本温润的声音里带了些沉意。

“不说了,我不说了,我去煮鱼汤。”

问荇将柳连鹊的手挪开,往后退了几步,原本乖巧的笑容变得有几丝狡黠。

“白天不说,等天黑了再说。”

柳连鹊还想斥责,他躲进灶房已经没了踪影。

唇边的触感好像被刻在他头脑之中,柳连鹊怔怔摸着自己的唇瓣,又想到了在禾宁村的那一晚。

问荇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额头冒出的细汗……

少年郎自己动作也不算熟练,轻声呢喃劝着他别紧张,好似山野里跑出来的,修行千年的精怪。

他在做什么?

一开始还能维持住模样,往后就是毫无章法地笨拙发颤,腿也几乎瘫软。

其他事,柳连鹊甚至都不记得了。

或者说,不敢细想。

直到吃饭,柳连鹊都有些心不在焉。

“夫郎?”

问荇递给他筷子,柳连鹊猛然回神,看他脸带担忧,心中有些歉意。

“我无事。”

“没事就好,你晚上早些休息……”

他声音越来越小,问荇发现柳连鹊听到休息,又有些魂不守舍了。

他心领神会:“就是休息,不做别的事。”

柳连鹊低下头,安静喝着汤。

见柳连鹊是因之前的事羞得紧,问荇也打算缓上几日,两人晚上只是盖着一张被子睡了觉,什么出格的事也没发生。

这时节没什么果子,但山花不少。

家里存的吃食还够,两人干脆不再往山下去,而是在灵山里四处转悠欣赏风景。

梅花树落了花,但长出来叶。映山红多数含苞待放,开得过早得已经绽出艳红,山边时不时有白色花瓣黄色蕊的小花,再过上些时候就会变成野山莓。

他们在康瑞见到的第一个熟面孔还是赵小鲤,小哥儿又热心地从隐京门捎了好些药下来给柳连鹊。

赵小鲤自告奋勇:“要是你们不想下山,我替你们去就行,反正没人认得我。”

“不必了,过几日总是要下山的,你现在的道术练得怎样?”

“小舅舅,你可别问了。”

赵小鲤哭丧着脸,活像念书时被大人盘查功课的小童:“一堆东西又细又碎,实在是太难学。”

他对那些驭鬼的道术一窍不懂,倒是清扫房屋、治疗伤病的术法学得快。

师父夸他有天分,可这天分未免也太歪了些。

问荇忍着笑:“也挺好,到时候当不成道士就去开个医馆,肯定挣钱。”

“这怎么行,我要学厉害的术法,才能和长生师兄一般保护好人。”赵小鲤着急。

“说起长生,他最近回隐京门吗?”

“没有,他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赵小鲤摇摇头,“他上次传信是七日前,算日子,也快传下来的消息了。”

“原本师父是说要派些师兄去帮他,但长生师兄给拒绝了,说离得远,不劳烦其他人。”

“希望他一切顺利。”

“是啊,要是真能把长明解决掉,隐京门就能彻底安生了!”

瞧着赵小鲤天真又乐观的模样,问荇欲言又止,只是点了点头。

可隐京门当下的问题远不止长明一个,长明不过是最麻烦的问题而已。

长生之前感叹隐京门违背天意,其实就能从中窥得困扰这隐世道门最深的问题根源。

眼下和柳连鹊打交道的哥儿很少,问荇就多留了赵小鲤会,也让两人能多说些话。

送走赵小鲤,问荇翻着家里这些快要吃腻的存货,终于提议下山去觅食。

“我们只是吃些饭,穿得低调些应当不会出事。”

柳连鹊刚好想要去镇里买纸和笔,自然是顺着他。

说去就去,两人全副武装,把自己包得既恰到好处得不显突兀,又能遮住最显眼的特征。

可他们还是低估了百姓们的细心和好奇心,两人刚下山时确实没引起注意,顺利买到了食材和纸笔。

但好景不长,问荇那双过于好看的眼睛还是暴露了目标。

“那不是那……那问道长吗?”

卖米糕的小贩盯了很久终于笃定,激动指着问荇:“要是没有问道长,我家门口水都是脏的,我媳妇刚生了娃没水喝。”

他嗓门极大,压根不给问荇反驳的时间:“既然是问道长,那我不能收你的钱。”

“拿去拿去,要多少拿多少!”

听到小贩的话,周围呼啦啦围上来一圈人,形成个扇状,把问荇和柳连鹊围在中间。

“还真是问道长。”

“问道长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哎呦,道长,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热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有男有女,甚至还夹杂着小孩儿的声音。

这下两人想赖都赖不得了。

问荇只得认下,客气地回应百姓们:“我与我兄长只是下山寻些吃食,还请各位不用刻意关注我们。”

“这好说。”人群里爆发出一声吼,“我家就是做把子肉的,保管好吃。”

“道长要是能吃肉,我去给你拿些过来,不要你钱!”

“起来起来,你家那肉味道太重了,来我家。”

一个口音浓重的中年人撞开那小贩:“我家里卖菜面,让我去给道长拿,道长想吃什么料都能添。”

“我家是做豆腐的,道长要不去拿两块?”

“我家不卖吃的,但要是道长需要什么竹编的小玩意,也尽管和我拿!”

一时间过于热情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小贩们谁也不让着谁。

问荇同柳连鹊无奈地对视了眼。

往后还是拜托赵小鲤下山带些吃食更稳妥。

作者有话要说:

小鲤:小舅舅为啥要我带饭?

小问:要请我吃饭的太多了。

小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