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挽柔
仍然记得，上辈子，他们便是在这次放榜相识。
茫茫人海，他们撞见，一眼他便确定了她是他看中的人。
而令他心愉的是，他看中的小宠，似乎对他一见钟情了。
这辈子他重生回来，来到这国子监的第一时间便是找寻薛窈窈的身影。
直到放榜，他才看见她。
榜单排名他早已知晓，因此他对榜单并不太关注。
见到薛窈窈，他迫不及待和她相遇。
就在刚才，他已经想到少女回眸撞见他的那一瞬会是一副如何春心懵懂的模样。
他连两人的对话都想好了。
却没想到，薛窈窈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身后，刚才跟在裴元珩身后的娇俏少女跟了上来。
一边上前，一边小声嘟囔，又像在抱怨，“元珩哥哥，你走这么快作甚？我都跟不上你了。”
说着，她抓住了裴元珩的衣袖。
看着少女这一宣誓主权的动作，薛窈窈眼里划过一抹了然。
自觉地站到一边，等着寻春她们寻来。
“公子带这位姑娘前来，也要看好她才是。女子家家出门在外名节重要，身边不宜离人。”
“姑娘……”
“我与公子似乎第一次遇见，并不熟悉，相比之下，这位姑娘可能更需要公子关怀，你说是吗？”
不等裴元珩说什么，他的话被薛窈窈飞速打断了。
薛窈窈的眉眼带上几分不耐。
这个裴元珩，上辈子她怎没发现，这人竟然如此胡搅蛮缠。
前世只觉得对方偏偏玉公子，是个难得的好男人。
重生回来，仅一个照面，她就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算计。
上辈子她怕不是眼瞎了，竟然会爱这么一个男子至深。
“元珩哥哥，这位姐姐是谁呀？”
裴元珩的身后，少女攀着裴元珩的手臂，露出一个脑袋。
一见这般的江挽柔，薛窈窈眼眸里的暗光微微闪动一下，掠过一分情绪，仔细看去，这分情绪，像在嘲讽。
这个时候的江挽柔，果然娇俏。
薛窈窈并不是很想看两人在自己眼前纠缠。
如今她和裴元珩并不熟悉，她也没必要看对方的脸面。
既然不想有什么纠缠，她毫不留情转身离去。
裴元珩下意识觉得薛窈窈的反应出乎意料，要追上去。
江挽柔拉住了他。
“元珩哥哥，方才去看榜的小厮回来了。”
江挽柔的年纪小，配上她天真的语气，裴元珩有心发脾气都发不出。
一晃神，薛窈窈已经走出很远。
眼见已经追不上，裴元珩的眸色沉沉。
江挽柔看着他的神情逐渐染上阴郁，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惧意，可是想一想母亲和弟弟的殷切期盼，她又壮起胆子。
她缓步走到裴元珩身边，抬手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故作弱柳扶风的怯态。
“元珩哥哥，恭喜你金榜题名，母亲说让你得中之后去家里用饭，她已经准备好宴席了。”
她自以为自己这般作态一定会让一直对自己如同亲妹妹一般疼爱的元珩哥哥怜惜生爱，可是落到裴元珩眼里，这人的每个神态都漏洞百出。
真是矫揉造作。
前世，他若非为了更好地掌控薛窈窈，他又如何会和她这种蠢货纠缠？
最后竟让她的小宠跳出了他的掌控。
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想到那忽然会咬人的小宠，最后竟然那般决绝，想来便令人心寒。
这般想着，裴元珩忽然意识到，前世薛窈窈对他明明已经死心塌地，最后竟然因他罚了她几鞭，跪了几夜祠堂便要自尽。
以他对薛窈窈的了解，对方不该是这么轻视生命之人。
想来一定是有人说了什么。
这人……除了江挽柔这个蠢货，他实在想不出是谁。
裴元珩丝毫不记得，前世薛窈窈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愿他放过她兄长，一心沉浸自己想象中的事实。
他的眼里划过几分冷意。
江挽柔竟然敢跟他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戏码。
看来这辈子，他不能再利用江挽柔来控制薛窈窈了。
裴元珩轻飘飘地抽回衣袖，漫不经心地开口：“不必了，我已经应了永王的邀约，眼下该去赴约了。”
薛窈窈走出一段，一个丫鬟冲了上来，上来便是对她全身上下打量。
确认薛窈窈无事，丫鬟终于憋回了眼泪。
“姑娘，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可吓死奴婢了。”
丫鬟正是寻春。
走散后，寻春便带人四处寻薛窈窈。
总算没将人看丢。
“姑娘，主母知晓您也跟过来看放榜了，她在等您，我们带您过去。”
寻春边说边替薛窈窈整理着微乱的衣裳。
薛窈窈轻拍了拍寻春的手背，“我无碍，回去吧，莫要让母亲久等了。”
回到马车上，薛窈窈靠着软垫，闭目养神，心中却挥不去的波涛汹涌。
一路上，寻春絮絮叨叨地说着方才的担忧与寻找的经过，薛窈窈安静地听着，心中却翻涌着不同的情绪。
重生以来，她一直在努力调整心态，试图避免前世那些悲剧的发生。
裴元珩可以说预料中的出现，虽然打乱了她一时的平静。
很快，马车在一座茶楼前缓缓停下，车夫稳稳地勒住缰绳，马蹄声在青石板上轻轻回荡。
寻春扶着薛窈窈的手，轻语道：“小姐，今儿个放榜，京城里可热闹了，连街上的小贩都比往常多了几分喜气。说是今儿个生意比过年时还好。听说今年的状元郎不仅文采飞扬，更是貌比潘安，引得不少闺阁小姐暗自倾心，就连街边的妇人们也议论纷纷，都想一睹这位才子的风采呢。”
薛窈窈闻言，神情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苦笑，跟前世一样，状元依然是裴元珩。
两人沿着雕花楼梯缓缓上了二楼雅间。
还没到门口，李妈妈一眼便瞅见了薛窈窈，微微轻施一礼，抬手挑起珠帘，笑道：“小姐，夫人已在内室候你多时。”
雅致的厢房内，雕花轩窗临街而开，兰花轻摇，幽香袭人，静谧而清幽，既可远眺金榜题名之盛景，又能独享一方静谧天地，布置得别有一番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