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轮流休息
手机响了。
音乐声紧迫而又刺耳。
查英哲立刻接起来。
“想见她？就按我说的做。先把你身上的手机，手表，追踪器都扔进河里。”对方的声音是经过变声处理的，冰冷戏谑，听来非常刺耳，“然后，去打开8号货箱。”
在赶到金象物流集散中心后，查英哲并没有如愿见到绑匪。
接下来的八个小时，查英哲就像只被牵着线的木偶，被对方的指令驱赶着全城奔走。
先到东区码头废弃仓库，再转向城北烂尾楼的天台，最后又绕回到市区。
每到一个地点，只有新的电话和另一条指令。就像猫，在无情戏弄爪下的可怜老鼠。
对方的指挥很有技巧，意在甩开他身后跟着的支援队伍。
此刻，查英哲站在又一个新的指定地点，握着发烫的手机，忽然意识到。
对方根本不想立刻交易，只是在不停消耗他。
林亦忻到底在哪？安全吗？会受着折磨吗？种种想法，令他无比揪心。
——
深夜的鎏金会建筑废墟外。
探照灯依然把天空照得澈亮。
官方救援队已经马不停蹄忙碌了24个小时。
“总工！探测仪有反应！微弱的生命迹象在一层东侧区域！”对讲机里传来激动而急促的报告。
“加速清理！立刻！给我把人弄出来！”工程师激动地下令。
四小时后，救援队终于清开那片区域。
从废墟下抬出两个满身灰尘、意识模糊的被困职员。
“还好冲突发生在会议结束后，被困人员不多。”那位总工说道，“继续找！扩大搜索范围！”
在他们尚未触达的建筑废墟深处，空气潮湿而沉闷。
“没想到，”郑秀衡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却仍不失他惯有的嘲讽，“最后，会是和你衣冠不整地被关在一起。”
林亦忻浑身僵冷。
她之前脱了衬衣，只穿着单薄的背心。地下室的寒意顺着裸露的手臂往上爬。
“盖上吧。”
突然，一件带着微弱体温的西服，落在林亦忻腿上。
原来，刚才一阵衣物的悉索声，是他在解西装。
黑暗完美地隐藏了两人的表情。
让他们无需面对彼此眼中的复杂情绪，只留下声音和触感，去传递些讯息。
“别太相信查英哲。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像我父亲对我那样对你。”
林亦忻轻轻笑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不会是我对他那样？”
空间沉默了几秒。
只剩下上方废墟深处，偶尔传来的细碎声响。
“林小姐你有点意思，”郑秀衡的声音传来，“也不枉费你母亲的……，各种努力。”
黑暗中，忽然传来玻璃的碰击声。
是林亦忻去摸地上的水瓶，郑秀衡恰好在这个时候转过头。
两人的肢体无意间相碰，她的指尖擦过他的鼻梁，又急忙退开。
林亦忻重新摸到水瓶，拧开喝了一口。
“你果然和蒂娜有过交易。”林亦忻说的不是疑问句。
黑暗中传来轻微响动，郑秀衡的声音从高一些的地方传来。
应该是他支撑着坐起，靠在了墙上。
他默认道：“你生母……，可没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
“我知道。”林亦忻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那你也知道，”郑秀衡的声音更微弱了，“是她故意让十五岁的你，和查英哲还有那条狼，在同一个笼子里玩的？”
空气又默了一瞬。
仿佛连废墟的呼吸声都停止了。
那段记忆，再次被唤起。也是那样黑暗，冰冷。
“我知道。”林亦忻的回答依旧平静，“只不过，没想到你也会知道。”
郑秀衡哼了一声：“别忘了，林穆宇是我的人。他身上的情报，基本被我榨干了。”
林亦忻最后抓捕林穆宇时，从他口里撬出那些消息，她是惊讶的。
第一次去蓝焰的公寓，看到那枚纪念章。
她从蓝焰的口里，几乎能确认到那个笼中青年，就是被林家抓捕的查英哲。
只是，那些更深层次的动机和操纵，是等到林穆宇给出的信息和证据，她才完成拼凑的。
她终于明白，蒂娜写给查英哲的那封信里——“您一定会想见她的。”
原来，蒂娜的自信，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且，在最近的调查中，她还无意中知道了蒂娜做过的，更多的事情。
“你先睡吧，两小时后叫你。”林亦忻道。
林亦忻不想多言。
她知道，这个黑暗和绝望的濒死环境，或许会让他们彼此分享更多真相。
但她不想再深谈那些。
两个本该你死我活的人，此刻却只能依靠彼此，在轮流休息中，等待那一线渺茫的救援生机。
——
电话再次响起时，手机亮起刺眼的白光。
此时，查英哲已经不眠不休超过36小时。
他划开接听键，变声器处理过的笑声像钝刀刮过金属板：“查先生的体力不错啊，还能跑？”
那声音里带着猫戏老鼠的愉悦，让他的牙不自觉地咬紧。
“甩掉你后面那三个穿灰夹克的人！”电话那头突然厉声道。
查英哲余光扫过橱窗，他的三个人，看似漫不经心地在街道闲逛，实际正以战术队形散开。
查英哲无奈，猛地转身冲进一条巷子人流。
当他在一个建筑物的消防通道里喘息，新短信亮起：“隔壁露天停车场，红色轿车后备箱。单独过去。”
后备箱里是一部老式手机。
他刚拿起就响起刺耳的电子音：“来码头四号仓。”
“你以为自己在玩谍战游戏？”查英哲忍不住怒道。
绑匪却突然笑了：“谍战游戏？不，应该把这称之为戏剧，一场波澜起伏的演出，更为合适。”
语毕，电话被骤然挂断。
查英哲看了眼时间，沉吟了一会儿。
随后，他快速离开停车场，拦了一辆出租车。
半小时后。
“查先生，久违了。”
一个充满力量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天色渐明。
现在已是清晨4点。
查英哲眼神一凛，缓慢地转过身。
他扫视了仓库，至少有2个埋伏的狙击点。
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熨烫挺括的立领戎装，在几名武装人员的簇拥下，从仓库深处的阴影中走出。
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冷笑。
半梦半醒间，林亦忻感觉有人轻轻拨开她额前碎发。
“查英哲？”她迷糊中抓住那只手。
那只手瞬间绷紧，随后悄悄抽走。
“嗯。”郑秀衡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黑暗中，他尚能活动的左手，悄悄摸向腰带中暗藏的软匕。